第三十三章 斗神

「為什麼？」

國王笑了：「怎麼，我獲勝你有何不滿？」

唐三藏低著頭沒說話。

國王大笑：「我就知道你在為我高興」

「不」唐三藏翻著白眼：「不滿實在是太多了，我在想先說哪個比較合適」

「喂，你明明知道我是真的！」

「貧僧確實知道，可是你還不如這個假的呢！」

「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既愛國愛民又體貼老婆還不近美sè正直善良的國王啊！」

「你旁邊那位不就是」

「所以他是個妖怪」

「但就是他這個妖怪，讓你的烏雞國在三年時間裡變得繁榮富裕」

「可那又有什麼用？」國王仰著頭：「他始終是個妖怪」

「妖怪又怎樣，他三年來未曾殺害一人」

「呵，你這禿子好生奇怪，難道是因為你帶了幾個人妖就幫著妖怪說話么？」

「貧僧沒有幫誰說話，只是在說真理」

「你的真理是什麼？」

「讓他繼續當國王烏雞國會更好」

「可你覺得他們會這麼想么？」國王看向眾位大臣，大臣們紛紛下跪搖頭，國王滿意的對唐三藏笑了。

「若是你不再是國王，他們便敢這麼想」

國王冷笑道：「你覺得剛才，是我逼他們選擇的么？或許你覺得一隻妖怪沒什麼，見得多了，可我們不會這麼認為，即便這隻妖再優秀，他也是人最大的惡敵！是永遠不可能與人和平相處一輩子的，也永遠不可能登上王位！」

唐三藏不語，國王冷笑著看向假國王，喝道：「這廝是個鬼妖！搶佔我王位，霸佔我妻兒，霍亂我烏雞國，來人啊，把他斬了！」

假國王十分平靜，任由官兵把他擒拿，但一旁的唐三藏可就不幹了：「喂！你不是只想來看看你的老婆孩子嗎！」

「你丫想看你老婆孩子跟別的男人過rì子么？」

「那你也要言而有信啊！你答應過我不殺他的！」

國王笑了：「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有人能證明么？」

唐三藏哭了：「你耍我！」

國王說：「我認識你么？」

「我靠！昨天你還在井裡哭嚎著要我幫你！」

「有么？寡人乃天之驕子怎麼會與你等下流僧人廝混？來人啊，給我拿下！」

「喂！你！做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啊！」

「唉？你這是在辱罵寡人，來人啊，直接推出去斬了！」

孫悟空扛著棒子跳出來：「我看誰敢！」

唐三藏淚流滿面：「狒狒，你第一次這麼有義氣，貧僧好感動啊！」

「我只是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眼睛都瞎了嗎？他分明就是個昏庸無道不守信用的垃圾，你們為啥還要擁戴他？」

「總比一隻妖要好」一個大臣說道。

孫悟空火冒三丈：「哪兒好？」

「國王雖然不才，卻是個人，不是個妖」

「為什麼你們不肯接納一隻妖？」

「接納一隻妖？別說笑了，若是讓上天知道了，別說是官職王位，就連xìng命都不保啊」

國王笑了：「看見嗎？這才是一個人類的王國，根本就容不下一隻骯髒的妖」

唐三藏上前一步：「人類的王國容不下一隻妖，那能否留下一位神？」

「神？哪裡有神？擺駕伺候！」

「在這兒」

「在哪兒？」

唐三藏用手指指指自己：「就在這啊」

國王不屑的看著他：「就你？」

「正是」

「那你倒是說說，你是什麼神？」

「jīng神」

「我看你也是有病」

「貧僧的病能治，但你們的病不能治」

「啊哈？寡人有什麼病？」

「絕症」

「胡扯！」

「貧僧不像是陛下，貧僧不打誑語」

「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絕症法？」

「你信神不信妖，這便是絕症」

「那你這信妖不信佛的和尚又是怎樣？」

「貧僧不信妖，也不信佛，只相信真理」

「呵，你這信仰又能有誰給你庇護呢？」

「那陛下和烏雞國便是有了庇護？」

「那是自然」國王得意洋洋：「就算我是個昏庸的國王，只要我上繳供奉足夠多，誰也別想把我踢下台。國內有志人士那麼多又怎樣？誰敢做這國王？誰敢投那妖怪一票？君有戲言又能怎樣？就算這妖怪把我抓走又能怎樣？現在的我還不是站在這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孫悟空憤恨的對唐三藏說：「你這分明就不是來人家這裡打醬油的！」

唐三藏翻個白眼假咳兩聲轉過頭：「喂！是我們救你的好不！跟上面那群魂淡沒關係啊！貧僧就不明白了，為啥世人皆信神！」

「這叫人往高處走」

「你說神站在高處？那人呢？妖呢？」

「神站在高處，人自然也在高處，妖必須是在最底層」

「喂，也有想要成仙的妖唉！」

「喔，那他們官職如何？」

唐三藏不說話了，一旁的假國王嘆了口氣，走過來說道：「算了，你鬥不過他們的」

「你怎知貧僧鬥不過？」

「那你說說，為什麼石猴子有通天的本事上天後卻只能做一個馬夫，而天蓬憑藉師門尊貴直接掌管天河水軍？」

「哇靠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我也曾是一隻努力修鍊的妖，卻終只能作為坐騎。成為一個堂堂正正挺直腰板的仙神是我的夢想，哪怕只是一個天兵。我每天都在努力，也每天都在期盼，但後來我現，有許多人什麼都沒做過，只是給神仙的俸祿多得嚇人，便上天就能做芝麻官，而我卻始終只是個坐騎。所以我下界來，我要看看人和妖到底有什麼區別，為什麼待遇如此不同」

「那現在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麼？」

「妖永遠鬥不過神，甚至是人」

「為什麼？」

「因為妖不信神，即便信了神也不會得到尊重」

「這又是為什麼？」

「妖是能夠越神的，所以神要壓制；而人是永遠不能越神的，所以神放任他們逍遙」

「那你為何不去做一個越神的妖」

他搖了搖頭：「曾經的孫悟空，已不是現在的孫悟空，這世界上根本就不會出現越神的妖」

孫悟空別過臉去，他不想反駁什麼，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唐三藏笑了：「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你自己不敢去努力卻要拿出邪門理論哄騙世人，如此做妖的你也只配做個坐騎」

「那你呢？自己去努力過了但是有用嗎？有人會聽你的努力嗎？還不是被丟下界做著和我相同的事！就算你找到了孫悟空又怎樣，就算你為他戴上了金箍又怎樣？根本就不會再出現能夠越神的妖！」

「呵呵，你這麼想，但別人不這麼想。若是五百年前的孫悟空也這麼想，就永遠不會有齊天大聖！」

「有了齊天大聖又怎麼樣？他成功了嗎？他改變這一切了嗎？」

孫悟空走上前來：「當年的我根本就不曾想過你們說的這些，齊天大聖也根本就不是為了這些而存在的」

「但你卻無形中賜予了我們這些，賜予了我們希望」唐三藏說：「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件事」

「什麼事？」

「改變這一切」唐三藏說：「讓那些努力過的人得到應有的回報，讓那些卑微的妖也能挺直腰板，讓那些虛偽的神仙從上面滾蛋，讓這全天下的蒼生都能堂堂正正活著」

「可我能做到嗎？我想做到嗎？我應該做到嗎？」

唐三藏不語，旁邊的假國王放聲大笑：「看吧，這是就是你們追隨的孫悟空！沒有鬥志沒有靈魂沒有理想的孫悟空！哈哈哈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都要追隨他！甚至不惜把命搭上！」

孫悟空聳聳肩：「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麼你們要追逐這樣的我」

「因為你是希望」豬悟能說：「你雖再不是五百年前的孫悟空，卻依然是孫悟空，只要你活著，我們便有了希望」

「哈哈哈你們的希望永遠不會到來！就算你們走到了西遊的盡頭！結局也只有死！」

「為什麼死了就不會有希望，死亡會是新生命的開始，貧僧用金蟬子換取了新的希望，迎接新的死亡，貧僧感覺非常知足和幸福」

「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

「後悔的不是我們而是你」

「我為什麼要後悔？」

「你永遠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

「那你能嗎？那你就一定能嗎？」

「你始終活在絕望中，根本就看不見一點希望」

「你以為我沒有經歷過你們這個階段嗎？你們還不夠現實，我只是成熟了而已」

「你以為心理變態就是成熟么？你以為這就是不去努力最好的借口嗎？」

「哈哈你說得對，我就是不努力，因為那根本就沒用！我沒有那麼多jīng力去找希望，也沒有什麼雅興追尋孫悟空，我想要的只是短暫的快樂！就像現在這樣，找一個國家，當一個國王，享受享受被神庇護的滋味！享受一下作為人上人的感覺！」

唐三藏搖了搖頭：「希望你能等到那一天」

「哪一天？」

「事態變遷，三界重整，再也不會有言而無信的君子，再也不會有人上神，妖上人」

「你覺得你們能夠做到？孫悟空能夠做到？」

「當然」

孫悟空看著唐三藏：「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因為你是我值得驕傲一輩子的徒弟」

「你總說你是我們的師父，但你教過我們什麼？」

「我教過你們怎麼保護我去西遊啊」

「可我依舊不知道怎麼做」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一步一步走完西遊全程」

「若是走完全程我絲毫沒有改變呢？」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那你有期盼過什麼結果嗎？」

「有啊」

「是什麼？」

「讓你親口叫我一聲師父」

「我這輩子只認一個師父」

「你確定？」

「當然」

「那我們就走吧」

「去哪兒？」

「尋找結果」

「什麼結果？」

「所有結果」

孫悟空並不知道自己結果如何，也並不想去尋找什麼結果，他知道，找到了結果，無非是更加痛苦。

但他必須要去西遊，也必須要走。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那些信仰著孫悟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