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揚州

祁舒從床上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只是還未等她起身，就聽到外面有人的腳步聲傳來。

在還沒有清楚事情的狀況前，祁舒趕緊閉上了眼睛。

只聽「吱呀」一聲傳來，還未見人，先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脂粉香味。

聽腳步聲是進來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前面那人約摸四十來歲，穿着一身藕色的夾襖。身後那人似乎不過十五，正值妙齡。

來人走到祁舒的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燒已經退了，還不見醒。」說着回頭瞪了一眼她身後女子。

女子連忙陪笑道，「媽媽莫要擔心，郎中不是說了嗎，等燒退了自然就見好了。只是小孩子體弱，這一番下來怕是也累了。媽媽不如讓她休息一下，明日再看看。」

著藕色夾襖的女子想了想，還是點了頭。「就先依你說的，若是明日再不醒過來，便待船在下一處靠岸時給她放到岸邊上去，就當我倒霉，花了二十兩銀子消災罷。」

少女連連稱是，扶著女子從床邊站起。

見她們都背過身去，祁舒才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她們。

只是那女子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對着少女囑咐道，「你房間離她近，看顧著些。」

少女似乎是對藕色衣服的女子十分敬畏，但凡她的吩咐沒有不點頭答應的。

女人拍了拍少女的手。「我知道你向來是最妥帖不過的，你如今也十五了，最遲到了明年，她們定是要你開臉迎客的。」她頓了頓繼續說，「我也知道你心有所屬，一直不願意跟着那些貴人們走。只是時間不等人，你又不是那良家女子，他定是不能娶你為妻的。你好好想想吧，再有五日咱們就到揚州了。」

藕色衣服的女子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那少女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只是又忍了回去。她回頭看了祁舒一眼，才走了出去。

嚇得祁舒連忙閉上了眼睛，等過了好一會兒確定她確實出門了之後才睜開了眼，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

先前忙着裝睡，還沒來得及注意自己的情況。祁舒坐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體型似乎變小了。

倒不是說瘦了，而是感覺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六七歲的時候。祁舒看了看自己明顯縮小了的手和腳，一時之間有些懵。

祁舒甩了甩腦袋，整理了一下思路。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熬夜寫論文，最後實在困就睡著了，怎麼一睜眼就到了這裏。腦子裏面也有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在多出來的記憶里，她叫二丫，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家裏面因為哥哥娶媳婦的彩禮錢不夠，於是把她賣給了剛剛進屋的那個女人。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觀察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間。房間不大，也不算華麗，只是充滿了古代的韻味。對了，難怪之前看到的兩個人都穿着古裝。

穿上鞋，走到了窗邊，撐起窗子往外看了出去。只見外面是寬闊的水面。不過隱隱約約能看到岸，似乎不是在海面。

之前聽那兩個人提起過，還有兩日就到揚州了。想來揚州應該就是此行的終點。只是不知道她們所說的揚州是不是祁舒記憶里的揚州。

在祁舒的記憶里，揚州有着流水落花，有着來來往往叫賣的人，只是少了些古典的意味。

只是不知道之前那兩個人是什麼身份。聽她們的稱呼，應該不是母女才是。祁舒發現自己似乎除了自己是誰不記得以外，其他的東西都有一個大概的印象。

之前那位年長的婦人還說要若是祁舒明天還不醒，就扔到下一站的岸邊。

還有那二十兩銀子之說，「揚州瘦馬」這個詞瞬間出現在了祁舒的腦子裏，頓時心裏一跳。

祁舒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嚇得臉都白了。

逃，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祁舒從窗子往外看了看，這裏離水面挺高的，而且自己也不會水。

窗戶不能走，只能想辦法從房門離開了。

輕輕打開門，祁舒往外探頭看了看，卻發現這間房間是靠走廊盡頭的。

在離房間不算遠的地方，還站着四個壯漢。想來應該是家丁護衛之類的。看來他們四人到祁舒這邊的房間都是那位「媽媽」給包下的。

如果祁舒想要離開這一層樓到別的地方去，一定會經過幾個壯漢所把守的地方。

祁舒的心漸漸冷靜了下來，又坐回了床邊。難道自己真的走不了了嗎？

不過唯一慶幸的一點就是，自己年歲似乎還小，還有時間慢慢思慮對策。

剛剛回到床邊坐好，之前的那少女便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看到祁舒已經坐起來了，還有些驚訝。不過也只是一瞬又恢復了常態。「之前可跟媽媽立下過軍令狀，說你明天之前一準能醒過來，沒想到醒的這樣早。」說着把粥給祁舒放到了桌子上。「想來你定是餓了，快喝吧。」

祁舒這才發覺自己確實是餓得慌，也不矯情，端起粥大口喝了起來。

喝完之後，祁舒發現那少女還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祁舒這才開始細細打量起少女來。只見她雖然年歲不大，但是看起來身段極為柔軟，總有一種溫柔的氣質縈繞在她周圍。容貌端莊，雖然不是逼人的美貌，笑起來卻讓人極為舒心。

見祁舒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她也不惱，只是笑着對祁舒講，「我叫綠枝。」

祁舒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好貿然開口。

好在綠枝姑娘也不是很在意祁舒的回答。而且似乎是擔心祁舒一個小孩子，不知道規矩，自顧自的把一些大概的情況給祁舒講了一遍。

原來祁舒確實是被二十兩銀子給買回來的。當初媽媽見祁舒長得還算不錯，順手就買了。她們也確實要去揚州，只不過此揚州並非祁舒所知道的揚州。朝代也不是祁舒記憶里的任何一個朝代，而是喚作乾朝。

聽綠枝姑娘的描述，這應該是一個類似於祁舒腦子裏的宋明時期的時代。

見祁舒從頭到尾都不搭話，綠枝恍然反應過來。「你只是一個孩子，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到時候跟着我就好了。」

祁舒忙不迭點點頭。

綠枝對於祁舒的上道很滿意，收了碗出了祁舒的房間。臨走前還拍了拍祁舒的頭。

沒過一會兒，綠枝又為祁舒端了一盆水進來，讓祁舒洗漱。

祁舒藉著水中的倒影，對自己現在的模樣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雖然還未長開，但可以看出底子很不錯，難怪那個媽媽願意買她。

待綠枝走後，知道自己暫時逃不了，祁舒脫了鞋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若是自己真的用了別人的身體，可這確實不是自己的意願。

祁舒一時間心亂如麻，煩躁的用被子捂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