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開始的地方

第一章 夢開始的地方

「怎麼連這種題都不會啊?!」

一手拿着講義,一手叉著腰的班主任在講台上怒吼。

因為自己職教的失敗而發泄着他的悲憤,「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你以為自己是莫墨嗎?」

他目光緊緊盯着那位因為答錯題站着的學生,手卻指著一張空着的座位。

書桌上光潔的像一張白紙,不過好像被人打理過,讓人咋看咋舒服。

課本是整整齊齊的,人也是肯定不在的。

「他可以不上課,因為他都快三年沒聽課了。」

班主任摸了摸自己蹭亮的腦袋,繼續悲憤交加,「你想和他一樣,畢業就找工作上班去嗎?」

那學生被罵的面紅耳赤,頭都不敢抬一下。

在青城二中高三一班的教室里,莫墨是一個名詞,一個含義為擺爛的名詞。

「你畢業一去廠里,抬頭一看,嘿,老莫你咋也在這啊,真有緣啊!

以前是同學,現在直接變同事,」光頭老班說着說着就被自己氣笑了。

他這句風趣幽默的嘲諷迅速引起了班上同學的一陣低笑。

面對這些即將高考的學生,他自認為也不想罵的太過分,給他們太多的壓力,這些事適可而止就好。

只是這個他們或許並不包含莫墨。

坐在下面的鄭天雲已經對這光頭半根棒子半根糖的作風免疫了。

他無奈地轉過身,看了一眼坐在他後排莫墨的書桌,想着這貨肯定又跑去天台吹風了。

「蔡依依呢,讓她去拿試卷怎麼老半天了還不回來?」

老班剛生完一場氣,這會兒氣有點順不上來,他指著剛剛被罵的學生,「就你了,去叫她快點回來,全班等著做呢。」

鄭天雲無語地看着這光頭搖頭晃腦一頓指揮操作,心想你急啥啊?

這班長還能跑哪去,總不會和老莫約會去了吧,隨即他輕笑一聲,這怎麼可能呢?

……

鄭天雲不愧是高中三年最懂莫墨的人,他現在正在天橋上吹冷風呢。

莫墨趴在天橋的欄桿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像極了一個無法從失戀痛苦中走出的人。

他的同學或多或少知道,這傢伙中考成績很優異,以全區前幾的高分考入青城二中。

只是聽說他被初戀甩了才變得一蹶不振,這三年不是睡覺就是上課發獃。

這理由聽起來就很扯淡,不過不是如此,又怎麼解釋他的變化會這麼大呢。

青城夏季傍晚的陣陣微風清涼乾爽,扑打在莫墨的臉上。

天邊的雲彩仿若被鮮血染紅的破布,緩緩飄蕩到遠方,飄蕩到莫墨支離破碎的處男心上。

他腳下的天橋連通著教學樓和器材室的樓層,趴在欄桿前剛剛好可以看見保安室。

「今天還是不上課?」

後面傳來一句略帶鼻音的女聲。

聲線帶有些許低音卻顯得格外柔媚好聽,「每次都這樣,不就是被初戀甩了嗎?」

莫墨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身後,那裏站着一位漂亮的小姐姐。

她的俏臉微紅,嘴裏輕喘著息,手上還擺着沓試卷,看樣子是剛從複印室方向跑出來的。

「你管我幹什麼?」他看了蔡依依一眼,奇怪的問道,「有這閑心多陪陪你男朋友去啊。」

「你——,」蔡依依一時語塞,她氣呼呼地嘟囔著嘴,「算了不管你了,你愛怎樣怎樣吧。」

說完她就搖著馬尾,生氣的走了,留給莫墨一個苗條的背影。

蔡依依確實很漂亮,不過聽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這事不只是莫墨,幾乎整個年級都知道。

莫墨看了她幾眼,也就沒有多在意,他繼續趴在欄桿上,獨自默默昏睡着。

……

青城二中保安室。

「喂,哦好好,那你們注意安全。」

保安室里門衛劉師傅放下電話。

從桌子的抽屜里抽出一包萬寶路,撥開火機點上,順便給蹲在他旁邊發獃的小張遞了一根。

「真自覺啊劉哥,這我的萬寶路,」小張從他手上接過,抬頭瞪了他一眼,「怎麼,今兒不回去吃?」

兩人關係不錯,又經常一起值班,哪怕劉老頭看見了小張鄙夷地瞅著自己,他也不會多在意。

劉師傅點點頭,他用鼻子緩緩吐出一抹白霧,瓮聲說道,「他們娘兩去我媽家裏過夜了,我回去沒飯吃嘍。」

小張聽罷掏出手機,想着給自己和老劉定份外賣,忽然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巨響。

砰砰砰——

保安小張探出頭,他定睛瞧了瞧,那幾聲響聲是鐵欄門外傳來的。

有一個穿着外賣服的的男人站在門外,他的脖子歪斜,走路的樣子步履蹣跚,正在用自己的頭撞著鐵門。

小張立馬回頭沖劉師傅喊,「哎呦劉哥,你已經點好了啊,這菜人家都送來了。」

就這樣他沒看見外賣小哥腰間的血窟窿。

劉師傅一聽很納悶啊,他可沒有點過什麼外賣,這八成是哪個學生偷偷帶手機來學校點的吧。

他想要喊住小張呢,就看見這個火急火燎的小夥子已經衝出去開門了。

保安小張開了門,正想詢問眼前的外賣員送了啥好吃的,就聽見了他喉嚨里發出咕嚕嚕的詭異聲音。

小張愕然地看着他的死魚眼,泛白的眼睛上翻,瞳孔渙散。

最後小張的目光在他腰間停頓了下來,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往後跑,黑影在他眼前晃了下,那東西就已經一口咬在了他的頸動脈上。

他最後的意識是種窒息的疼痛,隨後視覺中就變得只剩下了一片血紅的世界。

「小張,小張?」

劉師傅跑出保安室,看見小張已經倒在了地上,一時間也慌了神。

劉師傅上去搖了搖他,想用手先止住小張頸動脈上的鮮血再打急救電話。

卻發現他居然慢慢張開了眼,劉師傅一陣放鬆啊。

他以為小張已經沒有大礙了,笑呵呵說道,

「你這臭小子怎麼就跑出來了呢,我還沒……」

他話音未落,躺在地上的小張突然張開掙大了到快要脫臼撕裂的嘴巴,利齒一口咬在了劉師傅的喉嚨上。

劉師傅疼得倒在地上打滾,粘稠的血液從他的脖頸處噴出。

他大張著嘴拚命呼吸,想說什麼卻一個字的音節都發不出去。

經過撕心裂肺的抽搐之後,他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慢慢爬了起來。

這踏馬的根本不是人!

這可怕的一幕幕全都被趴在天橋上的莫墨看見了。

從小張出事到劉師傅倒地再起來,他一直都呆在上面。

原先他以為事情並不大,頂多就是校外人員來點社會性報復什麼的。

結果沒成想這事越看越詭異,越看越讓人心裏忍不住發寒毛。

莫墨被嚇的一個激靈,跌倒在地面上發出聲悶響。

這兒離門衛室不夠遠,聲音很快就被那三隻活死人接收到了。

他們齊齊轉過頭,那幾雙泛白的瞳孔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莫墨看。

莫墨心說特么的你幾個別看了我已經很慌了。

他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抓緊向天橋口靠近,他必須要逃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身為廢土文愛好者,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幾個怪物應該就是喪屍了。

而且搞不好現在學校外面甚至是學校裏面還有好多這種怪東西。

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怎麼,莫墨此刻彷彿找回了一種久違的感受。

他的思維開始變得清晰,從前那種渴望昏睡的感覺在慢慢消退。

他快速轉過牆角跑向自己班的教室,咣當一聲巨響直接把教室的後門踢開。

走進去卻發現全班都驚愕地盯着他。

莫墨從五十多張臉上讀出了同一個信息——

原來我是個社交天花板,俗稱超級社牛人。

他沒有理會全班集體錯愕的表情,自顧自徑直走向鄭天雲,想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讓他跟自己離開。

講台上的班主任本來氣已經消了。

結果看見這傢伙居然大搖大擺的回來了,態度還極其囂張,門都不帶敲一下。

這簡直就是不給他二中光頭一哥的面子,頓時他氣打不一處來。

光頭老班還想再嘲諷莫墨兩句,順道給他來個破壞課堂紀律的處分啥的。

沒成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莫墨搶先了。

因為莫墨發現,嘿!鄭天雲這傢伙居然還不肯走,他沒等鄭天雲詢問原因,直接對他說,

「你爹來了,他人現在就在辦公室,」莫墨看起來的很焦急,步伐漸漸加快,邊說還邊拖着他走,「你惹大禍了兄弟……」

莫墨前半句話還沒說完,鄭天雲就主動跟着他離開了教室。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爹不會管他,也不可能會來,他爹甚至連他讀高中還是初中都不知道!

不過這事莫墨也很清楚,即便如此他還是尋找了這麼一個很蹩腳的理由。

這說明很可能有其他的情況,鄭天雲選擇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好兄弟。

他倆走得太快了,光頭哥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兩人就走出了教室。

就只怕等他一會反應過來了,不得勃然大怒。

莫墨在前面帶路,他走的步子很急,這和他平時輕鬆平淡的鹹魚生活大相徑庭。

那是自然的啊,他正急着要出去找武器呢,平時看末世文第一步不都是找武器嗎?

什麼AK47,什麼95式不得拿過來爽爽?

再來把加特林和伏特加,能把屍屍們打成篩子,當然這不可能,也不現實,純粹他瞎想的。

結果這第一步還沒來得及實施,後面那個姓鄭的同學就一把拉住了他,順便還將他從美夢中拉了出來。

鄭天雲已經觀察了一路了,雖說死黨三年,他知道莫墨現在肯定是很驚慌的。

但是依舊沒能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鬱悶地看着莫墨在前面趕路。

「到底發生啥事了,你好歹和我說說啊。」

鄭天雲一臉納悶的看着莫墨,小小的眼睛裏寫滿了大大的疑惑。

莫墨看了他一眼,快速理清了思路,他簡明扼要地說了下事情的經過,

「鄭同學,歡迎你來到末世,喪屍已經爆發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語句也很簡單,但是說出的內容卻可以嚇死人。

鄭天雲瞪大了眼睛,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驚異神色,

「老莫,你沒睡糊塗吧,喪屍從《生化危機》裏面溜出來了?不會是你夢見的吧。」

莫墨懶得和這傢伙扯皮,等他到外面自己看一眼就清楚了,就是希望到時候別嚇到鄭同學。

他邊趕路邊說着,「先去體育室,看看有沒有順手的武器。」

鄭天雲只好繼續鬱悶着跟了上去。

青城二中的體育室離他們的教學樓很近,下樓右拐就是器材室了。

到了地方之後,莫墨上去拉了拉門,成功地拉開了,這門是開着的。

還好現在是上課時間,器材室的管理員為了防止學生平時來偷摸這裏的籃球,這地方一般下課都是關着的。

不過這事他和鄭天雲以前可沒少干。

器材室裏面沒有人,裏面靜悄悄的,莫墨估計現在外面已經要亂起來了,這種喪屍病毒傳播的速度很快。

他翻看了一下房間里的器材,一時竟然有些語塞。

鄭天雲手上拿着個籃球,他還往地上運了兩下。

然後用真誠的眼神看着莫墨,意思是詢問他拿這個對嗎?

莫墨心說拿他老母,難不成碰到喪屍先來一段crossover?

看看是你把它晃倒還是先把自己晃倒,而且他覺得喪屍似乎也不吃晃,它們只吃人啊,尤其是眼前運球這貨。

足球?也不行,乒乓球?還是不行,羽毛球?一邊去。

莫墨在雜亂的鐵架台上翻了翻,從裏面抽出一根木製的棒球棍。

他拿着揮舞了兩下,覺得這東西應該有殺傷力,正準備要拿在手上呢,眼前的架子上的器材堆突然塌了。

聽到聲脆響,一塊重物跟隨着羽毛球拍從鬆動的器材堆裏面掉落到地面上。

莫墨撥開地上零零散散的羽毛球拍,發現居然是根鐵棍。

這東西已經屬於危險器具了,學校里應該是沒有的啊,他有點奇怪這裏怎麼有這玩意兒。

他正想着的時候,外面突然想起陣急促的警報鳴笛,學校方面終於發現了這次事件的不尋常。

為了不引起太多的恐慌,最終只將事情定為鬥毆事件,他們開始通過廣播室向全校師生宣傳,

「我校校內發生惡性鬥毆事件,請師生儘快撤離!」

然而老師和學生不知道啊,他們還以為只是普通的突發事件。

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一聽只是普通的鬥毆事件,大多也就沒太當回事。

以至於甚至高三年級的幾個老師還在繼續上課,其中就包括莫墨他們的光頭老班。

「快高考了還整這些么蛾子,虛頭巴腦的演練活動。」

光頭哥揮舞著自己手上的粉筆,拍了拍黑板,「你們就別參加了啊,好好看這題……」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教室的前門就被咣當一聲撞開了。

好傢夥,剛剛是後門被那個囂張的莫墨踢開,現在又換成前門?

光頭老班正想指責進來的學生,卻木然發現進來的是一個陌生人。

那不是他的學生,甚至說不能稱作是一個正常的人。

他的白襯衫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歪著腦袋,走路猶如被人拖着一樣蹣跚。

泛白的眼眸以及放大的瞳孔無不在告訴著坐在教室里的五十號人,這是死人,而且是活死人!

那個猶如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怪物,紅眼看見指着他,已經因為害怕迷茫而兩腿發抖的光頭老班。

它張開了自己的血口,猛撲了上去。

「啊,,救我,救我!」

光頭就這麼被他壓在身下撕咬。

他的哀嚎漸漸埋葬在教室外面已經此起彼伏的嘶吼聲中,抓狂的雙手最終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看到這詭異可怕的一幕,班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嚇懵了。

最後,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他們才幡然醒悟,「快跑啊,這是喪屍,再不跑就來不及啦!」

一時間學生從座位上連滾帶爬的起來,他們瘋狂湧向走廊,全部擠到門口希望自己能夠逃離。

可是哪裏跑的掉啊。

離門近的同學剛剛衝出教室,就被其他班已經跑出來的學生堵在了門口。

後面的學生還沒來得及跟上,就被地上的喪屍一口咬在了頸動脈上。

……

黃昏下的操場已經變成了活人的禁地。

無數遊離的喪屍撕咬着自己曾經的同學。

那片好似被鮮血染紅的雲層之下,是比血液還要腥紅的恐怖世界。

人間地獄,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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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蟲默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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