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如還是那個少年
當太陽從東邊升起，又在西邊落下
當陽光曬在高樓，綠樹，水池上
當微風吹拂着我的臉龐，秀髮和褲腳
當日復一日的星辰鋪滿夜空
當轉瞬即逝的流星消失在天際邊
當大海泛起浪花和漣漪
當海鷗翱翔於海天之間
親愛的，你告訴我
那個世界還會有這樣美麗的景象嗎？
又是一個好夢，夢裏，白樺心境愈發寬闊，手舞足蹈，翩翩而起，彷彿與這個世界相連，相互感應，一同呼吸。
所謂［好夢由來最易醒］，白樺沉溺於自己夢中的世界，那是一個屬於且能容納他的世界。醒來意識到不過一場空夢，終是跌落在陌生的現實里，不禁落了下淚，濕了枕巾。
「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坐於教堂，奮筆疾書的少年，多好呵…」白樺如是想。
夏夜淺眠，日出如往。今天是一個不一樣的日子，班上同學來探望白樺，雖說之前也有幾次班裏同學來探望，不過由於各種原因都被拒絕了。一是化療檢查等時間不變，二是身體不適，三則是避而不見。
打開門一見，門外站立三人，有自己的同桌馮石，班裏的班長李荷，還有一女同學程雪，她新剪一頭短髮，一左一右地夾着兩隻髮夾，把頭髮輕輕地攏在耳朵後面，顯出一張光滑白凈的臉龐。她的棕色眼睛，很有神采，鼻子微微上翹，很靈巧。大家歡歡喜喜，面帶笑容，這人抱鮮花，那人拎果籃，一句一句祝願，一聲一聲問好。
白樺開口道：「破費了，各位。你們來，我本就很開心了。」馮石走上前來，搶道：「感覺如何？大家都望你平安！早日回到課堂呢！」白樺道：「難說！每日營養皆有保證，鍛煉亦未懈怠。累於化療藥物之猛，苦於癌症病狀之痛。日子不可料也！」李荷立於病床右側，溫聲細語，安慰道：「努力療養，終見天明。」大家把帶的禮物安置，桌旁，床底，窗戶堆得雜七雜八。程雪顯得有點忙碌，她擺好鮮花，洗了葡萄，青提，削了蘋果，雪梨，花花綠綠果盤，晶瑩剔透果肉，端呈了上來道：「先吃點水果罷！有益身體健康。邊吃邊談！」白樺應道：「謝謝，勞煩了！」手持木簽，取一葡萄，咀嚼一番，直咽了下去。程雪問道：「你也太懶散了，俗話道［吃葡萄不吃葡萄皮］，不剝葡萄如何得吃？難道等我剝給你吃？還是怨我沒提前剝於你？」白樺解釋道：「同學莫生氣。醫生教導多吃水果，果肉有營養，果皮更不少，因此囫圇吞之。我住院也有數月了，沒體會過生死，也遭受不少病痛的折磨了，葡萄與之相比，這點酸不算什麼。口苦莫過於心苦，我現在是個苦中人哩！」李荷道：「莫說愁苦話，多想點好的。俗話有［笑一笑，百病消］，保持好心情才能有益康復！亦有［愁也一時，歡也一時］，今日大家好不容易休了假，歡聚一堂，不如趁此良時，多點樂子！一則給你沖喜，二則敘舊話新。」眾人皆點頭，馮石興起，道：「有何想法，開黑不？」程雪搖搖頭道：「打遊戲過於消磨時光，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美好時間虛度於此，太過奢侈。」李荷道：「我們多敘舊情，午飯的時候一起出去聚個餐，下午去公園轉轉，正值五月，剛入夏，上海位於中部，春尚在，一起踏個春。你覺得如何？」白樺甚是滿意，喜道：「正合我意！」程雪，馮石皆以為然。
白樺道：「醫院附近有一家水晶鍋火鍋，
之前來醫院檢查時，吃過一次，現在很懷念那個味道，不如午飯就定於此！」程雪道：「你且病著，如何能吃辛辣上火之物？常識有言［病患，宜清淡，忌口，少辛辣油膩］，無妨？」白樺道：「俗話說［久病成醫］，我怎不知。只是盡信書，不如無書。口味姑且選擇不辣，我少食，另點其他菜肴，以清淡營養為主，開胃刺激為輔，何也？」馮石道：「哥哥呀，火鍋沒有辣就沒有靈魂哩！你姑且看着我們飲食罷，莫誤了你的康復！」李荷道：「莫吵，不知火鍋店是否供給客家菜？」馮石道：「莫說瞎話，火鍋店哪有供客家菜之理？要論吃的，還是我的見識多。火鍋主生，而客家菜為熟食，火鍋主辛辣，川湘為主，而客家菜主鮮美，徽廣居多。兩者皆有豈不是雞兔同籠，獅虎同林？」白樺道：「好見識，只是你只知一二，不知三四。那老闆是個AH人，那老闆娘是個湖南人，他們還有個女兒名叫［皖湘］。這一家開的是夫妻店，與一般店不同。左邊店鋪是客家菜，右邊店鋪是水晶鍋，雖然是兩家店，但菜譜都在一張哩！因此吃得了！」馮石道：「只聽說過［夫妻肺片］，未曾聽得［夫妻店］，今天長見識了！「李荷道」既如此，水晶鍋加客家菜。水晶鍋選擇微微辣，你只可吃一點，就當開胃，且主食客家菜。如何？」眾人皆贊同，午飯姑且已定。
話說他們閑話也談了，舊情也敘了。正當正午，白樺和家人和醫生說明了去處，便和其他三位同伴一同去了城東的步行街。那家店位於街頭，果真如白樺所說的一樣，兩店相鄰，高燈結綵，裝修風格統一，別無二致，實屬夫妻店。左邊店名題［夫妻客家菜］，右邊店名題［夫妻水晶鍋］，紅匾金字，閃閃亮亮。
四人一行走了進去。服務員笑吟吟地道：「歡迎光臨！幾位？」白樺道：「四位，麻煩選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四人落了座，放好隨聲攜帶的物品。上了菜單，看了看。客家菜點了淋汁鍋巴、油淋脆菜心、翡翠田野和清蒸鱸魚。程雪道：「翡翠田野是什麼呀？」馮石道：「萵筍炒肉片，萵筍綠色通透晶瑩，即為［翡翠］;肉片的紋路縱橫交錯，即為［田野］。故名［翡翠田野］！」程雪道：「你這麼知道？」馮石道：「圖就在這裏哩！有些店鋪會把食材雕成花花草草，奇鳥異獸，或是用裝飾品點綴一番，亦或是菜名取得文雅一點。」程雪道：「商家有心了！終究是個噱頭，對消費者來說豈不是看不出來是什麼菜，如何方便？」馮石道：「俗話說［無利不起早］，這樣並不會很方便，也不會更好吃，但會更貴哩！你看這名字不一般，價格也水漲船高了哩！」水晶鍋主食為雞肉，又外加青瓜、白菜、腐竹、海帶等自選菜品。正當他們點菜之際，服務員拿來四套碗筷，倒上麥芽茶。一股股白氣裊裊上升，麥芽清香四溢，小酌一口，清淡微甜，香氣沁人心脾。菜肴輪流上座，四人觥籌交錯，吃的歡喜不提。
且說他們吃飽喝足休息夠，待日光見弱，已是下午三時，四人結完賬單，便起步向附近的南山公園。
白樺身穿杏色薄外套，頭戴鴨舌帽，黑色九分褲外再加白色板鞋走路輕輕盈盈，背影看來想不到與病人有任何關聯，馮石在其旁。前面是李荷和程雪，兩人舉著一把太陽傘，相互遮擋。四人回首相望，有說有笑，行走於南山公園裏。
白樺道：「你們在學校怎麼樣了呢？課程是什麼情況了？」馮石道：「還是老樣子，不過問題不大。」李荷打趣道：「問題不大就是大得很哩！」白樺疑惑道：「怎麼說？」李荷道：「課程多而雜，時間少而短，更別談休息了，一整天都坐在座位上。腳不見動，手不見停，只一個勁地做筆記與考試。勞苦功夫這麼多，也不見排名蹭蹭上漲！」程雪道：「許是他人也在同樣努力，進步也不易顯見了！有道是［卧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馮石驚喜道：「姐姐呀！你這麼說我忽然開竅了，原來我也不是原地踏步哩！」
白樺想到他們明年即將畢業，而自己卻未來未知，心思不禁陷入了迷茫。眼神忽然暗淡，便不做聲，低着頭，向前走。程雪有心留意白樺，見前有一涼亭道：「我們先去那亭里休息吧，吹吹風，慢慢聊！」於是四人陸續上了涼亭。只見：四面草木成蔭，綠意茵茵，微風溫柔，陽光和煦，疏影斑駁，時有鳥雀歡叫，時有遊客路過。亭再前面是一片湖，名叫［文水湖］，風一過，吹的水面蕩漾，波紋連連，遊動的星星點點，閃爍的湖面微光，忽明忽滅，若隱若現。
他們在公園裏遊玩多時，不覺間已是傍晚，於是各回己家，下次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