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遙遠的造物主

話說白樺還是選擇了化療，這讓白父與白母如釋重負。

「小樺終於懂事了…」，白父如是說，白母卻只管哭。

這前些月來，白父見白樺態度發生太多變化，心裏早已疲憊不堪，心力交瘁。而白母因一直以來的平淡生活再也一去不返，習慣了傷心把淚流。

但這次白樺再也沒有改變主意了，他接受了化療，各種各樣的治療方式。這讓他身體不堪重負，一天比一天羸弱，不過好在他還年輕，身體恢復力很強。

治療在殺死癌細胞的同時，也在摧殘著自己的正常細胞。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分一秒本被給予希望，最終告知妄想終落空。

生活沒有那麼多意外，可以持一顆希望的心，但不能依賴這顆希望的心。

因為一旦希望被戳破，他就無地自容。

白樺心裏都懂。他看了看父母，他們的臉色和語氣，焦容滿面，語氣沉重。他開始擔心父母的心態和身體。

若他這麼去了，父母能走出來嗎？

這天晚上，白樺聽着一首純音樂，名［thehistory］，中文名為［浮光］。

隨着音樂的旋律，他感受到自己像一隻紅藍色的水母，在一片汪洋的大海里遊盪，身邊有許許多多的紅藍色水母，它們來着四面八方，一群整齊地翻動，朝着某個方向前行。

心裏感受到那種美妙的快樂，而快樂的源泉不是什麼複雜的目的，而單純是運動着，即將達到某個終點。

那個終點，是什麼？

倏然，他的同伴水母一個個蛻化成魚群，快速地向前穿梭，而他也終於化成了一隻魚兒。他一躍而起，飛過海面之上，背鰭化作翅膀，展翅高飛，直上雲霄！

啊，他化作了鳥兒！

遠方是什麼？

前面是烏雲翻滾，不過在烏雲的空隙之間穿過一縷紅藍色的光芒，是那麼的輝煌，是那麼的溫暖。

然後，烏雲不斷翻湧，形成一個巨大的渦旋，那中心處露出一個巨大的空洞。而在那裏，只見一隻紅澄澄的太陽在遠方，照得身邊的雲彩紅到天邊，遙遙望去，一個極樂的世界！

他拚命地煽動着翅膀，飛向烏雲中心，他的同伴們亦是如此，如一支支飛箭！

為什麼呢？白樺腦海里傳來微弱的自問聲。

但這想法很快被否定了，拋置腦後。

不必什麼事都用科學解釋，不必時時保持理性。生而為物，只當做物的覺悟，莫問誰創造了自己，又去向何處。這是白樺此時的覺悟。

只，憑直覺。

他順着自己那痛快的感知，朝着那烏雲中心飛去，越來越近。那完整的面目即將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是那麼的莊嚴，神聖。但自己並不卑微。

它，也散發着紅藍色交織的光芒，雲彩也是紅藍色一般。和自己的翅膀的羽毛的顏色一模一樣，白樺甚至感受到自己流淌著的血液也是紅藍色的。這顏色，有種魔力，是那麼的醒目和強烈。

我們同出一脈，或者說，我誕生於此。

你……就是造物主啊！

白樺心裏感到親切，有種久違的舒適叫做回到了故鄉。眼角溢出的淚花，順勢而流，落在了枕巾上。

……

「小樺……」

白樺聽到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半醒著，揉揉自己朦朧的眼睛。

只見前面的那張熟悉的臉，是母親。

「媽，怎麼了？」

「你沒事吧？我看你枕邊濕了一大片，你怎麼哭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白樺摸了摸枕邊，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居然流出這麼多淚水來。

「沒事，媽。就夢到了一些事。」

白樺再次揉了揉眼睛，把眼角和臉頰的淚水一併抹了去。清醒地看着母親那憔悴的模樣，一下子意識到母親也老了許多。

白樺道：「媽，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白母什麼也沒說，只是看了幾眼白樺，眼裏泛著淚花，終於坐在床邊，緊緊地把白樺擁於懷中。

白樺感受到熟悉的溫暖，很久沒感受到了，還是嬰兒時的他才經常在這溫暖的懷抱里。雖然孩童的記憶早已一去不復返，但是這溫暖的感覺讓他如夢初醒。

「媽，沒事的。無論是什麼我們勇敢地面對。」

白母終於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淚直流落下來，落在白樺的背上。

這些日子下來，一次次被現實挫傷，支離破碎。儘管她還在苦苦支撐，相信奇迹會有，但是白樺的病情愈來愈惡劣讓她失魂落魄。

這既是希望，也是執念吧。

在這一刻，白母終於承認現實了，她的那些執念隨着這些淚水流得個乾乾淨淨！

白樺能感受到，那堆積在母親心上的石頭終於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