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社火起決戰日，鹿死誰手未可知（二）
波才手下的五萬黃巾，自譙縣舉事，破汝南，敗朱儁。大部分士卒都是在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身上的軍人獨有的煞氣，和皇甫嵩手下那些未見過血，或者剛剛在鄉野之間被徵召，被迫拿起武器參軍的農民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皇甫嵩所率騎兵的出師不利也給漢軍普通士卒深深地陰影。戰端未開之前便聽聞那黃巾鬼谷波才有溝通天地，天降隕石之能。那不可一世的朱儁將軍都在大虎嶺一戰幾乎全軍覆沒。
自來到長社戰場之後，漢軍便龜縮在這長社城中，城外典韋許褚兩個大漢的嗓門更是擾得漢軍心神不寧。
黃巾有時還會在半夜之時突然敲鑼打鼓，讓城中漢軍紛紛驚醒，以為敵人要夜戰奪城。城中的糧草更是日日減少，從前還能一日三餐，如今就連午飯也是在一大碗米湯之中尋找米粒來吃，漢軍士兵的士氣低落也不令人意外了。
但漢家軍隊還是有部分精銳士兵的。他們就像頭羊一樣引領着浮動的人心，也正是他們的苦苦維持，大軍才能保持着一股韌性。越是處境艱難，心中的鬥志就愈發旺盛。因此得知今日出戰，全軍上下都是興緻激昂，士氣高漲。
可如今維持士氣的「頭羊」騎兵大軍，被波才的困龍之地團團圍住。就連軍團首腦皇甫嵩朱儁二人都是深陷重圍，生死未卜。想要讓這些快要被嚇破膽子的漢軍保持先前的陣勢，當真是無異於痴人說夢了。
「弓弩手，準備放箭。」黃忠英氣十足，令旗一揮，手下的弓弩手一個個張弓搭箭瞄準前方因為士氣低落已經陣型已經開始散亂的漢軍步兵。
黃忠大旗一揮，萬箭齊發。漆黑的天空在大火的照映下原本亮如白晝，而在此時的漢軍看來，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幾乎要遮住整片天空。
「全軍聽令，結盾遇敵！」勇敢的指揮官陳俊壓抑住心中的恐懼。揮動令旗指揮幾乎要崩潰的漢軍進行防禦。
「喝」，所有的士兵也是發出響聲為自己壯膽，皇甫嵩的辛苦訓練也是起到了成效，在如此逆境之下，漢軍仍能結陣對壘！
無數漢軍甲士舉起大盾，快速結陣。黃巾軍中大量的羽箭攢射而出，力道蒼勁，不少甲葉透過大盾，射進了漢軍士卒的身軀，漢軍剛剛揚起的勢頭隨之一頓。但很快又恢復過來。
黃忠雖強，但弓弩手的培養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看似威武的萬箭齊發對漢軍並未有多大的殺傷，除了少數的人倒在地上外，更多的漢軍保持了陣型，甚至克服了心中的恐懼，開始緩步上前。
「許褚，你就不要在這裏圍殺敵人騎兵了。率領你的虎嘯軍，去援助黃忠所部，這裏交給典韋就行。」波才見狀，也不給漢軍喘息機會。
虎嘯軍即刻發起衝鋒，正當漢軍將要崩潰之際，中軍高台之上，突然又出現了那個身着見日光明鎧的皇甫嵩。他見騎兵踏營之策失敗，也是當機立斷棄車保帥，衝出重圍坐鎮中軍。如今一亮相，可謂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那個英明神武進退自如的漢室名將皇甫嵩又回來了。
「威武！！」成千上萬的漢軍甲士齊聲大喊，迎接着主帥的回歸。眼前黃巾虎嘯軍的衝鋒都不再可怕，漢室的子弟兵將讓這些蟻賊看看何為軍人風采。
轉瞬之間，兩股巨浪便碰撞在一起。在山呼海嘯的喊殺聲中，在人頭涌動的戰場上。兩軍短兵相接，軍卒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在戰場各處迸發，鋒利的斬月刀和大漢戟收割著戰場上廉價的人命，
慘烈的肉搏戰開始了！
從大方渠帥到小方隊長，從中軍主將到一陣都尉，各級將校都大吼著向前，維持着幾近崩潰的陣型。偶爾有剛猛之士上前連斬數人，一方氣勢剛剛雄起，就很快被厚重盾牌之後冷酷無情的亂槍刺翻在地。
結陣而戰，堂堂正正。千軍萬馬，以陣對弈。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
叢槍刺來，長戟戳去。萬箭齊發，以盾御之。亂刀揮舞，長劍相鳴。
黃漢雙方的軍陣糾纏在一起。刀槍劍戟金戈相擊，重擊之下甚至迸出火花。箭矢飛動大盾齊鳴。每分每秒都有無數將士在這個「長社絞肉機」中殞命。兩軍的士卒在屍山血海里瘋狂的揮舞兵刃，腦海中再無他念，只是機械地揮舞到麻木，-頑強的在戰場上搏殺爭命！
僵局並沒有持續多久。在波才佔據豫州的這些時日，他命令許褚以搜刮而來以及大虎嶺之戰繳獲的戰馬，編練了騎兵千餘，由許褚率領作為長社一戰黃巾軍最強的部隊。波才更是親自賜名，稱其為萬虎之王，號為烈虎營。
烈虎營騎士狠狠的撞擊在漢軍的軍陣之上，猛烈而狂暴的衝擊力，讓前排的漢軍軍陣遭受了毀滅性打擊，守衛在掌旗官陳俊面前的兵士幾乎被盡數消滅。
虎痴許褚更是不負眾望大放異彩。他手持震天撼地錘，壯實的肌肉甩動着鐵鎚，讓周圍的空氣都化作一把把利箭，直射阻擋在這尊魔神面前的士兵的內心。
只見他大鎚揮舞，招招致命。所到之處總是擊飛一片漢軍。所過吃出戈戟盡斷，刀劍俱碎，血肉橫飛。許褚如此勇武，也激發黃巾軍士的士氣，他們以許褚和烈虎營為鋒，連續鑿穿了數部漢軍的軍陣！
四周前來阻擋的漢軍將校被許褚一把大鎚盡皆震於馬下，滿營威武漢將，竟然無一人是其一合之敵！
中軍數部接連被破，漢軍人心渙散，幾乎無人能阻擋衝鋒而來的黃巾鐵騎，在將台上挺身而立的皇甫嵩在許褚眼中愈發接近，愈發清晰。
他的陣前只有匆匆集結的最後一營漢軍親衛。
騎在馬上大聲呼喝的漢軍偏將，揮舞武器的漢軍軍司馬和軍候，拚死護衛在皇甫嵩身前的掌旗官陳俊。
他們努力維持着漢軍最後的軍陣，這一切也在許褚眼裏變得越來越近。他一定要為波才誅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