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聽說了嗎？漢森家的那個少爺，又出事兒了！」一個腰肢瘦得像水缸大嬸神秘兮兮地對隔壁年輕的寡婦說道。
「哎呀，怎麼沒有聽說！不早就傳遍了嗎？不就是前幾天，聽說在采青日，哦喲！當著全城的貴婦和貴女，還有無數的大戶人家的小姐，漢森少爺又犯病了！嘻嘻！」年輕俏麗的寡婦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述，一邊還要裝作不好意思地半捂著臉。
「嗯？我聽說的不是這事！不過你聽說的好像更精彩，你快點仔細說說。」胖大嬸原本胖得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瞬間瞪得有雞蛋大，八封之血化成火海，在渾身上下沸騰。
「啊？你還不知道啊！我跟你講，我聽我娘家的表姐的二姨的鄰居的表姑的堂弟的親乾娘說的……」，難為她把這消息的來源記得如此清楚，「說是那天上午，也不知道是什麼鐘點，她們都在參加采青日活動，說那天集上的東西可便宜了。」
「是嗎？哎呀，可惜了，我前幾天去了約克郡，沒有趕上，我那兩天出門，就想買點上檔次的首飾，去親戚家也不顯得寒酸。誰知道我訂的馬車改了班次，提前了，就沒趕上。」胖大嬸懊惱得直拍手，這次走親戚，還是被人家新買的皮大衣比下去了，下次一定要找回這個場子來。
「對了，你剛才說到了？」胖大嬸這才想起來：「你下回去趕集的時候，提醒著我點，我怕我又忘了……漢森少爺又怎麼了？」胖大嬸兩條縫眼閃動著好奇光芒。
「哎呀……」俏寡婦還沒說話，就先害羞地笑起來，然後周圍看了看沒人，才紅著臉小聲地說：「聽說漢森少爺，又犯毛病了。這一次可不是滿大街的喊『穿月了』、『穿月了』，這一次啊，更過分……」在這裡，俏寡婦賣了個關子。
胖大嬸急的什麼似的，上手擰了俏寡婦胳膊一把：「哎呀，我把你個小浪蹄子……你倒是快點說啊！」
俏寡婦湊到胖大嬸耳朵根前：「這一次啊，漢森少爺又沒穿衣服！聽她們說，……足有這麼長，還甩啊甩的！」說著兩手還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比量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形容什麼？
胖大嬸又是羨慕又嫉妒的恨恨說道：「哎呀！那不是丟死人了！想想都丟人！早知道我還出什麼門……所有人都看到了？」
俏寡婦笑道：「那還能看不到？那可是一絲不掛啊！你想想，那可是從驛站一直穿過整個女兒集再跑到城裡啊！整個撒克城的差不多全都看到了。」
胖大嬸捂著臉笑得前仰後合：「看吧，城裡的糧食又要落價了。你個小蹄子，臉怎麼這麼紅，又想男人了？我勸你啊，還是快點買個茄子吧！」
俏寡婦做勢要打胖大嬸：「想又怎麼樣，反正我現在想找誰都行！要是漢森少爺再這麼瘋下去，怕是漢森家再給糧食降價也不行了。」
胖大嬸突然想起什麼，用力一拍手：「對了！你這一說瘋，我可想起來了……」
看她神秘的樣子，俏寡婦疑惑地小聲問：「怎麼了？想起什麼來了？」
胖大嬸神秘道：「我家的死丫頭不是在漢森家幫傭嗎？我聽她昨天回來的時候說的……漢森少爺又瘋了！」
俏寡婦失望道：「嗨，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呢？這一年多來，漢森少爺哪個月沒有瘋幾回，我當有什麼新鮮的呢!」
胖大嬸一臉的不屑：「那能一樣嗎？從前漢森少爺不過是瘋言瘋語罷了，天天說著奇怪的話，要不就說自己是神，要不就說自己要回天上，這一回可不一樣，這一回不光是裸奔，聽說這次……」
俏寡婦緊張道：「怎麼樣？」
胖大嬸說：「我家的死丫頭是在廚房幫忙的，你是知道的……」
俏寡婦道：「我知道，要不你看你的腰，這兩年胖的……快往下說。」
胖大嬸：「呸！我才不胖！凈打岔！我家死丫頭回來跟我說，漢森少爺在家裡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出屋了，天天在房間里大呼小叫的，那聲音，可嚇人了！還不讓人進去！誰進去就打誰，聽說，還把好幾個僕人都咬了！並且啊……」
俏寡婦屏住氣，仔細聽胖大嬸說。
「聽說現在漢森少爺的食量大得驚人，那個肚皮好像是無底洞一般，一頓飯能吃一頭羊呢！」
「我不信，一頓飯吃一頭羊？！你以為漢森少爺是棕熊嗎？」
「千真萬確啊！我家死丫頭可是在廚房幫忙的啊！她可是真的看到了，一天要用三隻羊呢！全是成年的灰山羊。」
「那成什麼了，就是飯桶也不是這麼個吃法啊，那人還能要了嗎？」
「所以啊，漢森家的僕人都說，漢森少爺有可能是被惡靈附身了！你可千萬別往外說哈！我可是只跟你一個人說呢。」
俏寡婦連連點頭，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保守秘密，只是兩隻眼睛閃閃放光。
「哈哈，這下子聊天的時候，可有的向那幫蠢女人炫耀了！」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半個城的人都知道了。
漢森家的少爺又瘋了！
不過這一回與往常不同，從前一聽說漢森少爺要瘋了，都是些饑渴的女人守在漢森家附近，想一飽眼福。而這一回，卻換成了不少養羊的農戶，看來，有商業頭腦的人不在少數啊！
漢森莊園。
喬恩先生今年有四十七歲了。他的前半生過得雖然滋潤安定，卻完全沒有這一年多時間來得這樣驚險刺激、多姿多彩。
他從一出生，就是漢森家的僕人。家生子的身份並沒有讓他感到多麼難堪，因為他的身份反而讓他得到了主人更多的信任。這一點，從他小時候就受到主人另眼相待就能看得出來。他的衣食供應、讀書上學，接受的素質培養、技能訓練無一不和主人家的少爺是一樣的。如果是一樣的穿著，外人根本不會相信，這樣的人，只是一名管家。
不過，貴族家的管家，大都是受過相似的嚴格培訓和篩選的。這一點，漢森家與其它的貴族家庭並無二致。
但難得的是，喬恩先生安時守分，不但精明能幹而且忠心可靠。可以說是漢森家唯二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外人——另一位，是雅絲麗夫人。
只是，近年來，莊園里的工作是越來越難幹了，其中最大的問題就出在漢森少爺身上。
現在，只要一想起漢森少爺，喬恩大管家就頭痛。
包括現在。
白樓的二樓，順豪華的樓梯上去，右手第二個房間，就是喬恩先生的辦公室。
這裡的陳設，比之漢森先的書房，是要差上一些，但就公國一般的貴族家庭，男主人的書房能比得上這裡的，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了。
「喬恩先生……我真的是受不了！您就發發慈悲，給我換一個工作吧！哪怕去打掃馬廄也行啊！你看看，這是少爺給我咬的！就因為我送餐送的晚了啊！」
喬恩管家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哈比，心裡卻不以為然。
他知道哈比只是在裝可憐、訴苦，目的還不是為了多討點好處？伺候漢森少爺，現在雖然是件苦差事，但在從前，可是許多人費盡心思，擠破頭都想得到的美差。
「哼！跟著主人享福的時候，我怎麼沒見你叫苦！你把手拿近點我看看，我年紀大了，可不像你們這些年輕人。」
哈比擦拭著強擠出來的眼淚，把紅腫的手向前一伸。
喬恩管家一看，冷哼一聲：「我當多嚴重，不過就是紅了，連皮都沒破，也敢來這裡抱撞天冤？我看你們是好日過得太舒服了，這點苦都受不了？想當初，我們跟著老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好不容易爭下一處立足的地方。像你這樣的軟蛋，從前有多少都趕出了。」
其實，憑心而論，咬的是不輕，但這個時候，可不能鬆口，要不然，以後這幫小兔崽子可不好管了。
「喬恩先生，您沒有看到少爺當時的那個樣子！我這回是真的知道什麼叫擇人而噬了。少爺那真的是要吃人了，要不是我把那隻烤全羊及時扔了進去，我的這隻手可就廢了！其他人都說……」
哈比忽然想到，對喬恩管家，可不能說那些荒誕的不經之談，連忙收了就要脫口而出的話。
喬恩先生眼神忽然射出嚴厲的光芒：「那些無稽之談不要聽！再讓我聽到，全都狠狠地抽鞭子！」
看著哈比瑟縮的樣子，喬恩管家軟下心來，溫言相勸：「少爺不過是肚子餓的難受，火氣有點大罷了。梅林大祭司為少爺檢查過了，他說沒有問題，那少爺就一定沒有問題。可能，少爺是突然發育了，所以胃口才好得驚人。」
胃口好到一餐飯要吃一隻烤全羊？
這個理由喬恩管家自己都不信。
好言相勸，外加許以諸多優待條件，喬恩管家總算把哈比打發走了。
坐在椅子上，老喬恩委頓下來。
「梅林大祭司走了有五天了吧？怎麼還不回來！」
大師啊！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啊！
久歷風雨的喬恩管家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