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活下去
「二十三號？二十三號！快醒一醒！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她的頭好痛。
「軍長給我們的作戰計劃本來就有問題，其他人已經被襲擊，我也只剩半條命了。」
「從這裏跳下去，下面是樹叢，你可以逃走的！」
「那你呢？冬...五號？」耳邊傳來爆炸聲，她和面前的男人條件反射地低頭躲避。
「別管我，我來攔住他們！」
「答應我，你要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她看着眼前的男生一把將她推下窗戶，身軀立刻開始墜落。
「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
她脫口而出。
面前的男人似是嚇到了，手中的幾張筆錄都掉在地上，落在她的視野里。
但是他隨即恢復鎮定，緩解尷尬般地動手整理了一下警服的領帶。
「看來你回憶起一些東西了。」他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女生臉上。
女生卻依舊沒有回答，她再次沉默，微微低下頭，左手擺動着右手病服的袖子。
「唉...二十三號啊。」穿警服的男人起身，繞過中間的桌子，走到女生坐的椅子後方，一隻手搭在女生的肩上。
「你這樣真的讓我很難辦...」語氣似乎很無奈，但他的手似乎並不這樣想。
皮膚傳來的觸覺告訴她，一隻手正在慢慢向下，往自己的身上摸。
「警察先生。」手立刻被抽離了。
這不是自己的聲音，女生在腦中思考。
「咳，怎麼了。」這個男人抬起頭，一位護士開門的樣子進入他的視線。
門口護士的視線不停在房間內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出了點事情，需要您解決一下。」
「不要什麼事都叫我，我很忙的。」警察面色慍怒，彷彿......被壞了什麼好事一樣。
「有病人死了。」護士說。
隨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從門口開始，漸行漸遠。
她感覺到耳邊的空氣安靜下來，很安靜的那種。
「真特么麻煩，這群神經病。」從背後傳來一陣謾罵，接着是一陣腳步聲想起，從身後到身邊，再到身前。
腳步聲停頓了一下，回過神來，視野里掉在地上的筆錄已經消失了，而聲音也漸行漸遠。
再然後，椅子被推開，第三陣腳步聲在耳邊迴響，只不過很慢很慢。她讓目光落在自己的腳上，確認一下這是自己的腳步聲后，緩緩離開房間。
行盡走廊，護理台旁的二號病房早已擠滿人，穿病服的人居多，幾個護士正在拉着病人回病房，然後在外面把門關上，回到護理台——除了二號病房。
透過門框能看見，剛才的那個警察正站在二號病房內，一臉的不耐煩，而旁邊的護士正在對着一個黑色的小方塊講着什麼，看上去還挺着急的。
「是自殺。」究竟是認真分析之後說的，還是隨口回答的，怕是除了警察自己，無人知曉。
似乎是注意到視線，警察模樣的男人轉過頭，和她的視線對在一起，那個警察好像還愣了一下，隨後向她露出笑容，笑容里全然沒有剛才的厭惡，因為那其中滿是詭異。
地上躺着一個穿病服的人，她想走近看，地上確實傳來她自己的腳步，但是她卻發現自己正遠離二號病房，遠離那張詭異的面容……怎麼回事？
「小心點走，二十三號，你的病房比較遠。」左臂的觸感伴隨着聲音進入大腦，原來是一個護士正拉着她回病房。
這個人叫她什麼來着？二十三號？對，周圍人都這麼叫她，因為她忘了自己的過去，乃至丟失名字，對，她失憶了，所以被送到了這裏，應該是這樣。只是沒有什麼真實感。
剛才是不是說有病人死了？自……殺？她好像聞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她走得還是很慢，即使有人扶著。雖然每一步都很沉重，但她感覺輕飄飄的，彷彿這雙腿不是她自己的一樣。
一路上，她看見一個雙手合十的老婦人，顫抖著念什麼話語。一個戴灰色針織帽的男生，正嚴肅地望向二號病房。還有一位很矮的小女孩，手上拿着布娃娃，抬起頭盯着她，是在盯着她嗎？是這樣嗎？
棉被柔軟的觸感通過身體傳來，意識回到大腦……她回到十二號病房了。
片刻過後，午飯送了過來，放在床頭柜上。她伸手去摸，摸了好一會兒才碰到飯盒。
坐起身後，她把飯盒放在大腿上，用勺子機械地把飯菜送進嘴裏。
口腔傳遞出信號，她才確認自己把食物送進嘴裏，然後開始咀嚼下咽。
她對食物沒什麼感覺，至於是為什麼，她不清楚，因為她思緒不明，意識模糊，就像強掙看不讓自己睡着一樣。凸再
但二十三號心裏明白，只要吃完飯就能出病房活動。她想再看看大廳里的那截石雕。
等到勺子已經打不出什麼飯菜，她就把盒子放回床頭櫃，穿上拖鞋，讓走廊重新包裹在她四周。
十二病房對面就是活動室，現在已經開門，但和她沒什麼關聯，她想去看石雕。
有個手上拿布娃娃的小女孩從她身邊走過？和她無關，她想去看石雕。
一輛墨綠色的清掃推車從她身邊駛過.和她無關。有一個灰白色的石雕從她身邊被略過，和她……哦，到了。
冰冷的融感，確實是那座石雕，石雕上刻着一個圖案，以及二十二個代號，下面還有一句話：
「紀念他們。」
她仔細去看那二十二個代號。「烈士一號，烈士二號……烈士二十二號。」她看了無數遍，百看不厭。
「剛才發生了什麼？」一個憑空聲音響起。
她確認不是自己發出的聲音后，抬頭望向聲音來源。
「就是......有病人想不開，你明白的。」另一個聲音回答似地說。
她看向的地方是護理台，原來是兩個護士正在討論什麼，她注意到二號病房裏的門已經被關上，裏面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是怎麼做到的？違禁物品應該都......」收走了。
最後三個字沒有出口，因為另一個護士把食指抵在嘴唇上。
順着兩位護士的視線，二十三號微微向後轉頭。
「今天的審訊就到此為止吧。」是那個警察站在她身後，他還特意俯下身子，把嘴靠在她的耳邊說，「下次我會好好審訊你的，好好審訊。」
說完話，他馬上直立起身子，一邊乾笑幾聲，一邊打開並穿過那扇大門。
然後，護理台安靜下來了，好像能聞到二號病房裏的血腥味。
「我要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