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黎明將至
「咳咳……咳」
武院長半跪在地上咳出兩口血來，這次爆炸的威力比起之前的火箭彈來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但法術反噬造成的傷害卻是不可忽視的，他甚至都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像換了位置一般。
「院長！」時初慌忙跑過去扶起他，這下反噬的絕對不輕，他一隻手按在胸口，心跳都是紊亂的，像有一柄重鎚胡亂的敲打在他胸膛上。
「卑鄙……」他咬牙，爆炸的罪魁禍首就在不遠處，似乎是個小機械人一樣的物件。此刻早被炸成碎片，和地上的焦土混在了一起。
「這怎麼能叫卑鄙呢，我可是用的你的手法呢~」眼鏡男對着二人笑了笑，他指的是武院長之前埋魔影分身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只不過同樣的把戲被他用在了炸彈上。
「是炸彈機械人……」
武院長強行壓制住體內的紊亂的法力，他知道戰鬥如棋局，棋差一招，滿盤皆輸。自己先是錯誤的預估了對方的實力，又在戰鬥中產生了致命的疏忽從而遭到反噬，他已經不認為自己現在的狀態還能有和對方硬碰硬的資格。
眼鏡男打量着他，片刻后笑了出來。
「也罷。」他望着天邊，那一抹皎白仍還掛在天空上，天光微微傾瀉下來，將至未至。「見到過光的人，遠比身處黑暗的人更渴望光明，長眠於這黑夜當中，算是你最好的歸宿。」
涼風習習，可惜吹過的卻是一陣陣刺鼻的硝煙火藥味。這片山林原本承載了小城一代又一代溫馨安寧的過往與回憶，卻都伴隨着這次慘無人道的屠殺化作這山上的一抔焦土，長眠於地下。
他望着天邊的最後一抹月光，神色漸淡。是啊，見過了光的人遠要比黑暗中的人更渴望光。
世人皆知，這黎明前的黑暗最為寒冷孤寂，但人卻總歸還是要追逐黎明的，在黎明到來之前，也必須有人稍微照亮黑暗。
武院長知道，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要在這黎明來做個了斷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魔法炫紋一個接一個的在身邊亮起，各色的光影層層疊疊，穿透了霧氣，自夜影之中投下一道流光的綵帶。
他不喜過於華麗的戰鬥方式，但今日他也想給自己破個例。小城的山見證著這裏，品嘗過太多人間煙火味，也傾聽了太多鄉田林野聲。他想讓小城見識見識外鄉的煙花，那將會是火樹銀花十里的絢麗景象。
他記得自己還欠著孩子們新年夜的煙花爆竹不曾燃放，如果天上的星星能注意到這邊的話，應該就是這附近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了吧。
「嗖！嗖！嗖！」一道接一道的魔紋從自己身旁飛出，轟擊在機械臂上炸裂開一片片光霧來，乍一看還真像煙花，一時間這種華麗的打法竟死死的對方壓制住。
一方面是炫紋威力不可小覷，另一方面就是這種炫技一般的打法嚴重遮擋了對方的視線，只能暫時被迫防守。
但眼鏡男顯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憑藉戰鬥經驗以及功能強大的武器做出了反擊。二人纏鬥在一起幾個回合，眼鏡男在初步被壓制的情況下竟還奪回了自己的進攻主動權，近乎全程壓着武院長貼身短打。
而武院長身為法術職業本就不擅長近身戰鬥，再加上先前遭到了法術反噬，很快便不是對方敵手，一連挨了好幾下。
時初站在一旁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時不時的抽冷子射他一箭，大多都被他給直接無視掉，只有少部分對準了致命部位的箭矢才會被他用機械臂格擋開，勉強打斷他迅猛的進攻節奏。
「雕蟲小技。」
眼鏡男向他那個方向陰惻惻的笑了笑，抬起機械臂，兩個微型炸彈機械人從他手臂上啟動，朝着時初那便就要發射過去。
武院長眼神微凜，直接抓住他的破綻，先是一道魔紋轟在他另一隻機械臂上讓他動作稍稍慢了半步，緊接着一隻由魔法凝結的大手就抓向他那隻機械臂。
背負投！
「砰！」機械臂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嗤啦~」意外地，刀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武院長悶哼一聲，立刻就被眼鏡男抓住機會，一拳轟在他胸口將其打飛。
「噗！」
時初匆忙接住被打飛的武院長，他吐了一大口血，胸口也塌陷下去，整個人都變得萎靡。
「院長！」
武院長又吐出一口血，不甘心的看着對面，半明半暗的天幕下憑空顯現出一個人影來，一身黑衣，手中一把匕首還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滴著血。
又是一名高階職業者，是獵人的另一個分支，盜賊！
盜賊同獵人職業相近，都是依靠環境來進行獵殺的戰鬥職業，不同的是獵人更傾向於依賴叢林的地形優勢，而盜賊則是藉助各種陷阱以及身法的掩護。
眼前的這個盜賊，就至少是赤銅級評價的職業等級，自己甚至到了現在都沒有察覺他是什麼時候藏在附近的。
他捂著胸口，任命般合上眼，再睜開時眼中亮起魔法的光輝，原本重傷的身體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強撐起身反握住時初的手。「時初……」
時初低頭看去，自己掌心裏放着一塊吊墜和一枚徽章，吊墜就是先前那枚為他抵擋過致命傷的魔導器，另一枚徽章則看不出什麼來歷，上面花紋特殊，似乎刻着龍的形狀。
武院長抓着時初的手，交代後事一般和他說着：「如果能活下來，就帶着它去利伯坦學院找秦潯教授，他是當年救下你把你帶到我這的那個人，他會安頓好你……」
後面的話時初已經聽不清楚，他能感覺到武院長的生命體征在逐漸恢復，應該是使用了某種禁法后的迴光返照。這麼重的傷勢，怎麼做怕是都無力回天了。
「我會送你離開這裏，記得照顧好迦南。千萬……別，別想着報仇的事，這件事牽扯太深，他們背後的勢力一旦盯上你們就會有大麻煩……保護好……自己……」
說罷，武院長身體竟開始一點點變得透明，磅礴的魔法氣息從他身上飛出，化成一座法陣籠罩在他們周圍。
「院長！」時初撲倒在他身旁，感受着他身上的生命氣息一點點恢復，再一點點消散，化作最精純的能量注入到這座法陣之中。他緊握著武院長的手，腦中一片嗡鳴。
「你別想耍花樣！」
一旁的眼鏡男眼見事情發展不對，機械臂快速拆解組合，兩個小型彈倉從手臂中彈出，裏面裝滿了微型機械導彈，「嗖嗖嗖」瞬間發射一空。
爆炸聲接連在法陣上響起，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法陣不僅沒有被破壞，反而構建進展更快了。從陣眼處爆發出一陣磅礴的能量波動，至少也要是黃金級評價的氣息從中傳來。
這傢伙……居然突破了！
眼鏡男一臉震驚的看着那座法陣，還在源源不斷的向外散發着能量，黃金級的氣息實打實的從上面傳出。一時間，他竟有些猶豫了。
不對！他被傷的那麼重不可能還有一戰之力了才是，就算不至死，也絕不可能有這麼磅礴的生命力。他猛地反應過來，這極有可能是對方掩人耳目的把戲，又或者，是某種禁術帶來的迴光返照！
只是法陣凝結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外力手段所能破壞的了。他站在一旁，死死的盯着那座法陣，目光陰鶩。
他現在仍舊不確定對方是否還有一戰之力，只好帶着人悄悄拉開距離，以防止被法陣的後續效果所波及。
就在這時，場上再度發生了變故。法陣不斷向外散發的能量突然一滯，隨後就變得紊亂了起來，就連法陣光影都開始不斷閃爍，即將在崩潰的邊緣。
眼鏡男大喜，他猜測是那人所受傷過重，已經不足以維持這座黃金級別的法陣。完全用不到他們再出手，傷勢和法陣所帶來的的反噬就足夠要了他的命。
他所猜所想的其實半點都沒錯，武院長雖然動用了禁法短暫提升了自己的境界，可畢竟傷勢過重，沒有辦法穩定住傳送陣。
聽天由命吧……但願不要給這孩子傳到對面賊營就好……
法陣陣眼轉動，帶動整座陣盤都轉了起來，周圍的空間急劇扭曲，時初還抱着武院長的上半身，只感覺周圍壓力不斷增大，在意識模糊之時，他隱隱看到法陣中一道道的魔紋飛上天空，炸裂成絢爛的焰火。
…………
等到時初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天都已經蒙蒙亮了，自己隻身一人躺在林地間，先前那二人沒了蹤影。
他們……被逼退了？
這個念頭剛一出來就立刻被他打消了，周圍的環境不對勁！他雖然身處山林之中，但已然不是先前的那處空地。根據周圍樹林的疏密程度和陽光來判斷，這應該是山林深處，自己從未到過的地方。
而且，武院長也不見了。
想起院長先前託孤一般的話，時初心中閃過不安的情緒，他身上可還有那麼重的傷勢，最後又頂着反噬強行啟動傳送……
時初沉默，結論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就該清楚了，只是不想承認罷了。總想着能騙過自己事情就是真的了，萬一呢，萬一他們倆只是被傳到了不同的地方呢？
時初正坐在地上發愣，想要重新捋清今晚發生的事的時候，心中猛地一跳，渾身的汗毛幾乎都炸開豎起。
他的感知力自動覆蓋了周圍，這是在提醒他，周圍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