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紮營雍州
赫州城外十里處李家村
「駕，駕，追上那個穿藍布衣裳的，格殺勿論！」軍銜為一星的什長拿着馬刀背輕巧地驅趕着戰馬，下令士兵追趕正在逃跑的疑似細作。
「啊！」藍布男子錯愕地看着遠方，不甘死於此處，彷彿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事情。
整整三個時辰，百人斥候分成十路四散開來，將方圓二十里所有疑似細作的人全部抹了脖子，共計三百八十九人，其中有向國面孔的人數是十五人，其餘全是本土人。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身份，土著民？婦道人家？生意人？乞丐？還是歌姬？不管生前是幹什麼的，那都已經不重要了，如今他們都只有一個身份——向國細作。沒有人去挨個證實這些人身份的真假，在悍勇的騎軍，鋒利的馬刀和獅心鎧甲面前，所有目擊者都一致地默認了，這些人都該死。他們的眼神無法很好的掩飾那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每個人都散開兩旁，長跪不起，大部分人將自己縫縫補補的錢袋雙手奉上，儘管裏面已經沒有了幾個銀塊，沒有錢袋的將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都拿了出來，一個小女孩哭着將手上唯一帶着的銀鐲子拿了出來，彷彿面前裝備精良的騎軍像一群過境強盜一般。
「收起你們可憐的錢財，我等是王親派的先鋒將軍木戰帳下武麟營士卒，奉命清剿大軍過境的向國細作，與爾等平民並無糾纏，爾等切忌販賣軍情戰報，否則視為投敵叛國，下場你們已經看見了！」一個叫曲寅的什長帶着頭盔，沒有人注意他的冷酷面龐，只感受到了馬刀散出的血腥氣息。
「歸隊！」先後完成任務的什長下令后便各自帶隊離開各個村落鄉鎮。
「王的軍隊？」一位老態龍鍾手持木獅拐杖的老頭疑惑道：「鄉親們，大家都起來吧，這些不是之前的強盜！王派軍隊來救我們了！」
「唉，可憐我那雍州當百夫長的兒子，連屍首都沒送回來啊！」
「我女兒嫁去楓州，現如今戰事四起，都不知道在哪受苦呢。」
「我爹一周前去燕州做生意進點貨，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只見村民們一個個哭天喊地地念叨自己遠在東南三州的親人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消息從三州之地傳出來了，只有三州里來的一隊又一隊身着獅心鎧的士卒來村落城鎮里大肆搶劫，號稱邊境有變，守備營需緊急徵調物資糧草，村民們沒有人敢反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語。
雍州城二十裏外黑森林
「派騎兵去城門通告，我部騎軍要進駐此城。」木戰下令，隨即招手示意部隊緩行。
「是！」身邊一個騎卒策馬揚鞭急速前行。
雍州城西門下
「守城的軍領何在，我部是先鋒部隊永武將軍木戰麾下，要進駐雍州城，還請閣下代為通傳。」傳令兵高聲喝道，儼然和派去赫州守備營的騎兵一個德行。
「知道了，等著！」城上軍銜兩星的百夫長揮揮手示意手下士卒去傳信，同時暗罵道：「他娘的，不是該去燕州嗎？怎麼來這了。去，把那個狗蛋守備營參長叫過來。」
過了小一會兒，剛才的百夫長跟在一個四星軍領的身後喝道：「守備營參長在此，只等貴部大隊到來。」
「參見雍州守備營參長閣下，在下是永武將軍麾下武麟營斥候大隊一星軍領龍琥，我部人馬隨後就到，還望營參長閣下稍等片刻。」龍琥行禮道，隨即調轉方向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老劉啊，你們王都來的兵馬怎麼和你們一點都不一樣啊，你看看人家，看着就威猛。「百夫長不屑的看向四星軍領嗤笑道：」那趾高氣昂的樣子，見到你這位高級軍領連馬都不下，再看看你們之前那幫子人，一點都不硬氣。」
「哎呀，大人說笑了，那還不是貴軍太驍勇了，簡直就如洪水猛獸一般，到時候大事若成，還得仰仗大人保我全家老小啊。」守備營參長劉洪賢恭維道。
「那是自然，本將軍親口承諾，豈能有假，還請營參長閣下全力配合我軍，不要尾巴亂翹。」百夫長輕蔑道，內心卻想着，即便木國有着再勇武的士卒，即將要折在這群垃圾長官的手上，還真是浪費人口啊。二十多年不打仗竟養出了一群蛀蟲，隨即不屑的向沒人的地方吐了一口吐沫。
「嘿嘿，那就謝過大人了。」劉洪賢諂媚的笑道。
雍州城外十三里處
「將軍，營參長，屬下通傳過了，已經見到了雍州守備營軍領。」龍琥非常敬重面前二人
「嗯，辛苦了，閣下可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嗎？」木戰疑聲道。
「將軍，一切都看似正常。」龍琥如實彙報：「但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無妨，和我木戰講話沒那麼多忌諱。」木戰淺笑。
「是，屬下在城下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那個四星軍領沒有軍領該有的氣勢，但他的手下乃至一個普通士卒都精神十足，按道理講，邊境守備營主營參長掌管一州軍財政諸多事務，該有這麼一股氣勢，也可能是屬下多想了。」龍琥謹慎說道。
「可能是在東南三州，沒有什麼人能管住他，那營參長懶散慣了吧。」木戰說着便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全營做好準備，此地留下一個大隊人馬好好休整，萬一城內有變，以煙火為號，我們需要及時反應。」
「是，將軍。」所有人整齊喝道，一個大隊共一千人馬在一處山丘處，其餘人隨後急速奔向雍州城。
隨即到了雍州城下
「木戰將軍果然威風凜凜，末將打遠處一瞧就看見是永武將軍來庇佑我雍州了，旅途勞頓，還請將軍帶着部下隨我一同進城，末將好給你們安排住處好好休息一番，哈哈，現在給將軍在同福酒館接風洗塵，不知將軍喜歡什麼類型的陪侍，末將好讓小的們去早做安排啊。」劉洪賢帶着一眾軍領前呼後擁地圍着木戰的大馬，好似一群家犬在期待着主人打獵回來丟給他們最好的肉塊一般。
「閣下不必如此破費，眼下正值國家戰事，不可鋪張浪費，我部所屬有地方住，戰馬有馬料，人有糧食吃就行。」木戰依舊驅馬前行。
「若如此草率對待將軍，那末將豈不是沒了地主情分，還請將軍移步守備府住下吧，那裏有剛準備好的營帳，足夠將軍以及部下使用。」劉洪賢依舊腆著臉說道。
「閣下的守備府當真是氣派啊，居然能容得下一個滿編騎軍營，哼！」木戰冷氣喝道，對着這位明顯中飽私囊的營參長非常憤慨，卻依舊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全軍聽令，迅速前往雍州守備府，將原來的營帳撤掉，進行紮營！」
望着策馬遠去的木戰以及其部下，之前城門的百夫長湊近劉洪賢說道：「碰了一鼻子灰啊，嘖嘖嘖，老劉啊，你這工夫好像對那個什麼永武將軍沒什麼用啊，人家可是絲毫不領情呢。」
「大人，這麼說才能讓那個桀驁不馴的猛獸輕敵啊，不然我們怎麼動手呢，對吧。」劉洪賢背着手說道，絲毫沒有因為木戰薄了他的面子而感到不快。
「嗯，好好準備一番吧，既然他們沒去燕州，那在我這也是一樣的，軍功歸我了，青哥，可別怪我搶肉吃啊，哈哈。」百夫長笑得合不攏嘴，同時不忘向身邊的人下令：「吩咐下去，讓士卒們都把刀擦亮點，晚上有好肉吃。」「走吧，老劉，木戰不領你這情，也不能浪費不是，我領了，還有陪侍好看點就行，我不挑，現在就去，哈哈。」
「走吧，向川大人，肯定不能讓你失望。不過我得先去面見一下這個木戰，不然怠慢了這位爺誤了大事可就不好了，我們的計劃必須萬無一失才行。」劉洪賢拱手稱道。
「好吧，老劉，去了要慎言慎行，別讓那個木頭察覺到什麼，這個傢伙在年少時就被徵調入了東南戰爭便聲名赫赫，如今看來卻是一員虎將，小心對付。」向川好生囑咐道。
「大人放心，我老劉別的本事沒有，溜須拍馬可是一絕。」劉洪賢應聲笑道。
「看出來了，行，我去吃飯了，你做事去吧。」向川敷衍道帶着部下去了同福酒館。
守備府
「嗨呀呀，將軍乃王室貴胄，身份何等尊貴，豈能同底下這幫粗人一同紮營住下呢，這要是王看見了會怪罪末將照顧不周的，還請將軍移步，到末將準備好的房間去住。」劉洪賢看見有士卒已將木戰的指揮營帳紮好，帳簾上綉著王族才有的金獅圖紋，便連忙好心勸解了起來。
「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有什麼不能住的，王不會怪罪於你的，還請閣下放心。」木戰隨着部下捲起帳簾一腳踏進去：「閣下一同進來吧，將你們的戰力狀態給我敘說一下。」
「是，將軍，我部原滿編步軍一萬七千員，騎軍三千員。將軍想必也知道了，由於最近各個地方都發生著向國小型軍隊襲擾各地的事件，現如今步軍還有一萬四千五百餘員，騎軍比較完整，還有兩千二百餘員，戰馬比較充裕，除去騎軍所需以外還剩餘兩千匹，邊境守備營將軍您也知道，戰馬一向都是多準備一倍的，在最近的襲擾事件中損失了一部分預備馬匹。糧草庫非常充裕，大人可隨時取用。」劉洪賢一一稟報。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所有襲擾事件由你統一處理，另外，我習慣在作戰大營外圍巡視，會輪流派出二十個巡邏小隊，給你的部下說清楚，別起了衝突，對你們不好，我部休息一晚，明天採取作戰行動，叨擾了。」木戰收拾著自己的地圖說道。
「這都是小事一樁，既然將軍要住在這裏，那便遂將軍的意思了。末將回去應對可能發生的襲擾了，將軍有事的話可派人送話到守備大營，末將隨時恭候調遣。」劉洪賢說着便退出了營帳，看見另一個軍銜為四星的軍領過來，相互打了一聲招呼，出了武麟營的視線之後暗罵一聲：「一群大老粗，都不會享福，浪費我的守備府，早知道讓你們去大街上紮營，打你的營帳去吧，切。」隨即走向同福酒館的方向。
「將軍，兩個巡邏中隊已經安排好了，四個小隊分為四個方向繞城內巡邏，一個小時為換崗時間。」武城恭敬地說道。
「好，這群人不對勁，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對，還有這座城，死氣沉沉的，像一座死城，街上那些路人每個人看似偽裝的很好，實則漏洞百出，男人全都是行伍出身，女人全都是戰戰兢兢的，沒有煙火百姓的隨和感，彷彿在害怕什麼。還有件事兄弟們可能也感覺到了，我們的戰馬出了問題，在黑森林就感覺戰馬的速度有所下降，才下令緩行讓戰馬休息休息。戰馬是北方的樓國出產的優種烈馬，有馬料連着跑三天三夜都能扛下來，我估計是赫州的馬料有問題，等這次危機解除再找他們算賬，讓巡邏的兄弟們趁著巡邏的間隙多熟悉一下周邊環境，還有五個小時天黑的就差不多了，到時候隨時等候命令奪城，所有士卒馬刀不得離手，儘快休息。召集百夫長以上的軍領來見我，商議戰事。」
「是，將軍。屬下馬上去辦！」武城對木戰的分析感到非常欣慰，本來打算提點一下這位血氣方剛的貴族子弟，現在看來這個先鋒將軍不僅驍勇，更加智謀過人，日後必成大器。想想自己年過四十了，得以見到國家未來之棟樑的風采，也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