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份工

辦公室不大，都是屏風卡座，一間屋子大概有5、6個人左右。

胖子於哥領着林佳楠來到一個空座上。

「你就坐這，桌子收拾好了，明天給你申請台電腦。」

「謝謝於哥。」

「客氣，像你們剛畢業的大學生初來社會，一沒有工作經驗，二沒有人脈資源，要想在這大城市裏生存確實不易，好在咱這裏上班其實並不需要什麼技術難度，會說就行。」

「於哥說教的是，大學四年讀下來感覺啥都沒學，人家畢業了撈個女朋友的還算沒有白混，哪像我這樣一窮二白的實在無言回去見江東父老鄉親們，哎~」

「對了，聽說是劉明濤介紹你過來的，他怎麼不來了？」

于斌問道：「他幹得還不錯的。」

林佳楠搖了搖頭：「劉明濤是我堂嫂的一個遠房親戚，還不是因為他新交的女朋友，一聽女方要來探他的班，直接帶着飛雲南旅遊去了。」

「哦，也是，小劉以前談過幾個女朋友，人家一聽他在殯儀館上班直接分手走人。」

「沒辦法，他家裏催的急，老人家急着抱孫子。」

「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再不結婚就不好找了。」

「於哥，你在這行幹了多久了？」

「七八年了吧，其實做這行有很多好處，慢慢你就知道了。」

「七八年了啊，蠻長的，你不害怕嗎？」

「那有什麼好怕的，老子天生不信鬼不信神，這年頭能掙錢才是王道，說到掙錢，你一般晚上都幹些什麼？」

「怎麼？於哥可有什麼好事介紹？」

「嘿嘿，想不想晚上再做些兼職掙點外快？」

「於哥見外了不是！掙不掙錢是小，能跟哥學習是大！」

「爽快，加個微信。」

.

江漓市蘭苑小區，凌晨00:35分。

林佳楠心火僚急地騎着電動車趕到了小區門口，一眼就看見胖子於哥正焦急地在那等著。

「實在不好意思於哥，我剛躺下，一收到信息我立馬就過來了。」

「行了行了趕緊把這套西服換上。」

趁著夜色無人，林佳楠從樹後面換好西裝走了出來。

「不錯，一表人才，等掙錢后要給自己買套西裝備着。」

「於哥，咱大半夜的來這小區做什麼？」

「等會你先學着，看哥怎麼做。」

蘭苑小區36棟1102室。

林佳楠和于斌剛出電梯，就聽見一群人哭啼哀嚎聲傳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被一名年輕的女孩拉着在門口：「裕喜啊裕喜……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嗚嗚嗚……都不讓我看你一眼……」

「媽……你別……別太傷心了……哭壞了身子不好……嗚嗚嗚……」

「裕喜啊……你再睜眼看看我們啊……嗚嗚嗚……」

看着傷心欲絕的母女兩個，林佳楠頓時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胖子于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怕，一會去給死人換身衣服，咱再將屍體抬到樓下。」

「於哥，我有點悚。」

「瞧你這麼大個人了，屍體有啥好怕，就和那些死去的阿貓阿狗什麼的，就是一具皮囊而已。」

兩人來到母女跟前，于斌立馬換上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

「阿姨，我們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這是我們的工作牌，您節哀順變，身體要緊，別太傷心過度了。」

「老伴走了對他也是一種解脫，

他如果知道阿姨您這麼不顧自己的身體，在下面也是不會安心的。」

于斌看了看屋裏的環境和家屬的穿着，挽住那大媽的手繼續說道：「老伴一看就是吃過苦日子頭的，生前沒有好好享受，死後咱也要給他風風光光地走、體體面面地走，咱這備了幾套壽衣給老爺子穿上，價格388元、488元、688元和988元四種，材料不一樣效果也就不一樣，您看您選個什麼價位的？」

一旁的女孩哭着臉道：「……嗚嗚嗚……你那988元都有些什麼……嗚嗚嗚……」

女孩媽：「哎……人都死了要那麼貴有啥用，活着不好好享受，死了弄得再好他也看不見……嗚嗚嗚……師傅麻煩你了，拿最便宜的那套給他穿上就行……嗚嗚嗚……」

于斌皺了皺眉頭：「好的，你們看是自己去給老爺子換衣服？還是我們去幫換，我們換的話200一次。」

「小麗啊，」

那母親回個頭對女兒哭着說道：「你去給你爹把壽衣換上，順便將他身體擦乾淨，讓他……嗚嗚嗚……讓他走得體面些……嗚嗚嗚……」

女孩應聲進去，于斌繼續同那母親說道：「阿姨你看咱這最近搞活動，喪葬一條龍服務8.8折，有四個不同層次的套餐選擇，簡樸套餐5800元，關愛套餐8800元，尊享套餐12800元和至臻套餐19800元，親戚朋友來得多的話我建議選尊享套餐以上比較好，讓親戚們看着老爺子風風光光地離開……」

……

……

後半夜還有一場收屍本來是要一同去的，無奈林佳楠實在是熬不住了，回到出租屋已是凌晨三點多。

林佳楠握着手中的三百塊錢勞務費心裏也不是滋味，雖說來殯儀館上班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這第一次掙死人的錢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洗洗刷刷去掉一身的晦氣，迷迷糊糊一覺睡到大天亮，一看時間

「卧槽九點半了！」

林佳楠從床上一蹦而起，風火燎急地騎着小電爐一路闖紅燈趕到辦公室已經快十一點，和同事點頭打個招呼坐了下來。

「第一天上班就遲到，還好沒有錄考勤，胖子於哥想必昨晚幹得久了，都這會了也沒見人影？」

林佳楠心裏想着，看大家都忙着也不好打擾，便來到于斌辦公桌上找了兩本《出殯服務指南》和《送葬用語規範》看了起來。

剛翻了兩頁，辦公室門突然「哐嘡」一聲打開，一個瘦高個舉著嗓門喊道：「你們這誰會吹嗩吶？」

「我會……」

林佳楠下意識回道，嘴一說出來立馬就後悔了：「……會一點兒……」

「太好了，能發音就行，你是新來的同事吧，江湖救急趕緊跟我來！」

原來那吹嗩吶的同事突然拉肚子，老半天都沒出來，出殯門口工作人員拿着樂器等得着急，看見瘦高個領着林佳楠過來連忙起身準備。

「《大出殯》、《十跪父母重恩》會不會？」

「這個……不會……」

「《千張紙》和《哭七關》呢？」

「沒聽過……說真的我就是個業餘的，要不還是換個人吧。」

禮炮響起，哭啼聲傳來，瘦高個心裏一急：「算了算了沒時間，會什麼就吹什麼。」

「一會以你嗩吶為主，隨便吹個曲兒讓我們敲鑼打鼓的跟着節奏走就行。」

「真的可以……隨便吹嗎？」

出殯司儀聲音響起：「吉時已到，仙人駕鶴歸西，恭送仙骨……奏樂！」

林佳楠連忙拿起嗩吶，鼓起腮幫：「||332363.65||212321||……」

嗩吶響起《縴夫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