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似風

最先進來的是兩個女老師，一個頭髮披肩，一個高馬尾，前者古冉認識，是雲鹿的管教導師。

恩...一個時辰前的，現在嚴格來講，她管不了了。

後面進來了一個帥大叔，還有已經找完靜靜的中年老師。

最後走進的是一個少年，只一眼，屋內四人加一「鹿」便愣住了。

那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搭在門把上，軟發藍眸，沉穩謙和，氣質出塵。只是站在那裏，就能讓人想起穿街走巷的風，陌上盛放的花。

少年就是雲溪言！

對於風怡小鎮的人來說，那就是一個神話中的人物。

屬於他的讚美很多，國家的勇士，小鎮的榮耀，別人家的孩子，學校的優等生，家裏的頂樑柱，女孩愛慕的對象...

可以說，

還未及冠，翩翩少年已然成了人們的光。

現在，這傳奇人物不知為何就回來了。

古冉最先回過神來，不太熱情地望向他。

感覺是個麻煩!

古冉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第六感不要特別准。

雲溪言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對，古冉似乎看到他眼底不明的情緒，她還想看清，身體卻本能地把視線挪開。

古冉無奈瞥過對面，三人組已經回過神。驚訝，不安，恐懼，怨恨，自卑，種種情緒就差寫在她們臉上。

雲溪言走到古冉邊坐下。當看向三人組的時候，他長而微卷的睫毛下，眸子帶上不易察覺的冷漠。

少年嗓音清越，如水淌過溪流般讓人沉靜:「院長，老師們，我此次前來，一是想回母校拜見導師們，二是想接回我家妹妹雲鹿。」

話頓了頓，他眉心微微皺起:「沒想到有事情牽扯到她。」

看見自己的乖學生一臉愁苦，女老師不禁想說些什麼。帥大叔即院長先她一步道，「是啊，沒想到呀。」

這人還是那麼麻煩！

雲溪言面上不顯，不得不開頭道，「剛才我從老師那了解了一些事情的經過。不過無論是從人證還是實力而言，我家妹妹一點也不具備作案的能力。那麼把她扣留在這，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老師們不如去問當事人。」

一通話，雲溪言直接把雲鹿從事件中摘出去。

「我們也想從當事人身上找出線索。」院長一本正經開口，「但溪言呀，你看，就沒辦法呀!要不溪言你來找出真相。」

話是人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無比信任這位優等生，實則，這人只是想把鍋甩給他，好自己逍遙去!

雲溪言瞥了他一眼，他深知這院長的德行。

畢竟他能進入這學院，還要歸功於他就像怪叔叔一樣威逼利誘把他騙到這裏的。

雲溪言撩起眼皮，態度變得強硬起來，「不好，不要。」

就差一句與我何干。

「那你妹妹留下?」院長說。

「她沒有作案的可能。」潛意思是要帶她走。

院長見騙不動，心裏一頓感慨，孩子長大了!

他遺憾地搖搖頭，揮揮手:「算了，去吧，去吧!」

雖然是灑脫的動作，他眼神卻帶着不舍和憂色，像是在看不懂感恩的負心漢。

可惜他遇上了不解風情且深知他秉性的雲溪言。

他就見自己很久以前拐來的小幼苗話也不講，拉起古冉就想往門口走。

身為背景板的導師們這才站起來，連忙挽留。

見着雲鹿即將置身事外，林思薇情急之下喊道:「是她!」

「是她什麼?」見事有轉機，院長直接不裝了，低聲引誘道。

林思薇這時卻理智回籠，輕微地蠕動嘴唇，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古冉。

古冉倒是有恃無恐，大不了把自己塑成正當防衛。

她正想說些什麼，就見雲溪言側身擋在她面前。

於是，林思薇不得不直面雲溪言。她更慌了，但比起慌亂更多的是面對天才人物的忌憚和畏懼。

三人組的其他二人緊張地用手指碰了碰林思薇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衝動。

林思薇不死心，鼓起勇氣對着雲溪言道，「若是，就是她做的呢?」

「你有證據嗎?」雲溪言冷色調的瞳色變得更深。他幽藍的瞳孔仿若傍晚時分的森林，藏着靜謐和危險。

林思薇臉一白，聽他又道:「或者，你能說出整件事的起始嗎?」

話落，林思薇無力地垂下雙手，她都不行......

等了幾秒，林思薇也不再掙扎，雲溪言才向老師們拜別。

走在回家的路上，古冉和雲溪言之間的沉默還在繼續。

路上有時會遇到不甚熟悉的人，他們一改往日面孔，就像對待親朋好友般熱情地向他們二人打招呼，雲溪言竟也一一禮貌回應。

此時已是晌午，驕陽紅得似火。雖是冬日，它燦爛的金光灑在身上，難免給人一絲燥熱，於是，隨遇而安的風，便送來柔軟。

古冉眯眯眼，懶洋洋地跟在雲溪言身後，步頻一致，不快不慢。

走進小道，人漸漸少了。

雲溪言先打破沉默，「雲鹿。」語氣卻帶着未明的情緒。

「娘和我都沒有要求你什麼，但你也該長大了。」說完停下腳步。

古冉聽他無厘頭的話一愣，停下步伐，不由問：「什麼？」

雲溪言轉過頭，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剋制情緒道：「今天你久不回家，娘站在門口等你回來，她還差點就暈倒了。這已經是你第八次這樣子了。」

少年掩下疲憊，緩了語氣道：「我想你也發現了，娘的病情有惡化的趨勢。今天如果不是我剛好請假回家，我想娘就算是邁著不便的雙腿，她也會來尋你。」

「雲鹿。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惹事了。」他的語氣變得很是委婉，「而且你也該學着承擔一些事了。」

這下，古冉徹底懂了，這人，在責怪她！

古冉的慵懶勁一掃而空，也許是太陽太大，她好久沒有的火氣冒了出來。

「你是在責備我嗎？」

雲溪言沒說話，明顯是默認。

「呵，所以你這句話的意思是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學着承受是嗎？」

古冉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理，但就是很不爽。

特別是聽着腦海中雲鹿響起的，壓抑到極點的嗚咽聲。

「我是想讓你學會正確處理問題！」雲溪言皺眉道，全身散發着低氣壓。

「那你想讓我怎麼正確處理問題！？是低頭彎腰，還是左右逢迎，亦或者是狐假虎威？哦，最後一個好像不錯耶！」古冉帶着嘲諷道。

「我只是想讓你做事不要讓人為你操心！能簡單解決的事情就不要複雜化！」早就閱盡了人間的冷暖，他不想讓她只會意氣用事。

這時，雲鹿更是壓着哭音請求道：『姐姐，求你讓哥哥不要生氣，說對不起，對不起就好了...』

「一點也不好！」古冉帶着火氣冷聲道。

兄妹兩人一時愣住。

就這怒氣也不知是對誰的，也許兩人都有。

「你......」

雲溪言剛張口，古冉便出聲打斷他。

「林思薇的事是我做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古冉直視他的眼睛，她淺藍色的眼眸如鏡面般倒映着他的模樣。

沒等他開口，她又道：「她想伏擊我，至於原因，呵呵，她想為她姐姐報仇，當然，我又不認識這人，她報仇的對象是你！但她又害怕你，於是就把目標打在我身上。」

「你看，是我惹事嗎？追根溯源，惹事的是你！至於解決方法，我想，她沒傷害到你之前，都不會罷休！那麼你還想讓我把事化小嗎？」

「在這個以強為尊的世界，莫名其妙的人又那麼多，誰知道下一個腦袋有坑的人什麼時候就把錯歸我身上。雲溪言，以德報怨，他人還善是你作為天才的特權，可我不行，我的讓步只會助長別人的囂張氣焰。而且，」古冉垂下眼瞼，而且，雲鹿雖笨，但她「已經很努力了。」無論是修鍊，還是忍受各種不公。

出完氣后，古冉不管不顧就走了，留下雲溪言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