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叫雲鹿
天上繁星點點，地上樹影婆娑，路上行人不斷。叫賣聲，歡呼聲，哀嘆聲，種種，古冉覺得明明離自己很近，心裏卻覺得是那麼遙遠。
陌生，孤獨，迷茫，彷彿一隻手，扼住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個小男孩撞了自己，古冉才後知後覺地動了一下。
她狠狠地拍了拍臉。
既來之，則安之！就算在異界，咱永遠是最靚的仔!
給自己灌了一鍋心靈雞湯后，古冉抬眼一看，就發現周圍人好奇地盯着自己。
也對，如此涼的夜晚，有誰會在街道上一直站着，還不動的那種!
古冉也不慌，對着一圈人微微一笑:「今天木頭人表演到此結束！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還請退場，謝謝！」
說完，古冉還敬業地獻了個禮。她也不管其他人作何表情表情，拍了拍受潮的衣服。離開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像是閑庭信步，還一臉淡定，自信大方。
至於內心：kao！決不承認那個傻子就是自己!!
看來腳步還得加快點!
在古冉愈發快速步伐下，約兩刻鐘后，古冉來到一棟蘑菇狀的老房子前。
這正是雲鹿的家！
雲鹿的家庭結構很是簡單，她除了有一個正在遠方上學的哥哥--雲溪言，另一個便是腿部殘疾的母親--蘇小雅。
目前，古冉需要面對的人，唯有蘇女士。
古冉環顧四周，房子說窮太過，應該說是這個世界極為普通的房子。有燈光，有四壁，有房頂，有後院，不過房子矮了點，小了點，舊了點，其它還挺好。
古冉取下門前花盆裏的鑰匙，咔嚓一聲，鎖開了。她小心翼翼地移開門，還沒進去，就聽見隔壁王大媽的大嗓門。
「喲！小鹿，你可回來了！你娘呀，見你考完沒回來，那叫一個着急呀！」
還沒等古冉回應，王大媽又道「回了就好，回了就好！那你考得怎樣呀？」
話音還未落，一個瘸腿的女子就來到跟前。
古冉來不及躲開，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腦袋一空，全身一僵，閑着的雙手不知往哪放。
蘇小雅緊了緊手臂，嘴裏一直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沒多久，隔壁的街坊鄰居就探出頭來，紛紛圍到她倆身邊，出聲安慰。
蘇小雅終於放開了雲鹿，但淚水還是不由地落下。
也許是這個猝不及防的溫暖，回過神的古冉腦子少見的短路：「蘇女士，我......你，那個，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就，可以不哭嗎？」好半天，古冉終於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蘇小雅破涕而笑，「嗯!不哭不哭！」
古冉不擅長應付這種親情場面，就順口道：「那我，我先去做飯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鑽進門裏。
古冉邊走邊聽見後方鄰居七嘴八舌地談論。
「果然是考傻了，連親媽都不認了。」
另一個鄰居爭着道：「小鹿她媽，雖然回來了，但你也得更操點心了。聽說這考完呀，有些孩子看起來沒啥變化，過幾天可不就那樣了，哎！」
......
躲進廚房的古冉長舒了一口氣。
聽着外頭婆婆嬸嬸的話，古冉也明白了一件事：傷心過度，傻了，都有可能導致性情大變。因此，只要行為不會太出格，語言不脫離實際，適當的改變應該不會引起懷疑。
換句話說，就是可以放飛自我，但別浪的太過！
古冉撫了撫下巴，這是一個大發現呀！自己果真是個小機智！
還沒沾沾自喜完，小機智就悲催地發現，自己似乎，好像，真的不會做飯！！
在星際，人們普遍喝的是營養劑，好一點的會吃合成食物。由於聯盟壟斷了其配方和食材，這就導致幾乎全星際人就沒接觸過做飯這件奢侈的事！
所以，剛才話是雲鹿習慣說的話，可活兒卻不是古冉會得呀！
對着桌上的食材，古冉感覺如臨大敵。
沒有智腦，沒有說明書，有手有腦也不會！！
要不，還是，先來個簡單的練練手。古冉掃視一遍廚房，先煮米吧！
古冉往鍋里倒了兩勺米，掂量了一下，應該夠吧。然後是注水，淘米，唔，這米怎麼少了一倍不止。
她愣了愣，這樣看來，米這種東西，原來還會縮水。
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古冉便毫無負擔地把米放到了灶台上。接下來應該是炒菜了。
古冉盯着各種熟悉又陌生的瓜果蔬菜，頓時感到頭大，哪個是要放水，哪個是要放油呀？！
怎麼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錯覺！
『......是要先起火。』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古冉腦中響起。
聲音像是從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孩發出來的，聽起來有些軟糯感，但古冉還聽出其中有微小的顫抖。
古冉：「......」
看來得去修下腦子了，最好再加個防禦系統，總感覺最近這腦有點東西。
『......那個，姐姐，我叫雲鹿。』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
身體本尊突然說話，古冉一時不知道做何表情。
『那你出來做飯？』不知道說些什麼，古冉就把當前難題拋出來。
『我，做不了，姐姐可以幫我做嗎？那個我可以輔助你，啊不是，我是想說，那個那個，我很樂意幫忙！』雲鹿聲音越說越小聲。
甩鍋不成功，古冉：『...哦』
古冉在雲鹿的超詳細解說下，基本耗盡全部的食材，才勉強完成了整個做飯過程。
古冉把飯端上桌，就見蘇小雅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從雲鹿記事起，蘇小雅便是雙腿殘疾，行動不便。到了近幾年，更是有惡化的趨勢。於是17歲的雲鹿就承擔起了家務。
古冉連忙扶起蘇小雅上桌，這倒不是模仿雲鹿。她從意識到不用過多維持雲鹿外在形象后，就打算做回真正的自己，目前的舉動也只是古冉單純喜歡蘇小雅這人罷了。
有些人，第一眼見面，便能夠產生情緒的波動，至少古冉對蘇小雅就是如此。
蘇小雅上桌后，便像所有普通母親一樣嘮叨起來。
「鹿鹿，餓了嗎？先吃這個，這個是隔壁林奶奶自己種的，可甜了。對了，還有這個這個......」
沒一會兒，古冉面前的碗堆起高高的菜。
蘇小雅依舊是絮絮叨叨。
不高的房頂，小小的空間，橘色的暖光，空氣中飯菜的香味緩緩碰撞，耳邊是柔聲輕語，這一切都讓人感到安心，輕鬆，還有淡淡的愉悅。
古冉眉眼柔和了幾分：「嗯......好。」
蘇小雅見女兒情緒穩定后，也就安靜下來，陪着她一起吃飯。飯是溫熱的，軟硬不齊，明顯火候把控不到位，至於菜，外表還不錯，一入口就有個嗆鼻味，只能說一言難盡，也還能填飽肚子。
心頭有了疑惑，蘇小雅便時不時用餘光看古冉。便見她雖然吃得很慢，但葷素搭配，還吃得津津有味。
桌上一葷，一素，一飯，一湯。其中葷菜素菜都擺在蘇小雅面前，其次是湯，離得最近的是碗裏的飯。飯會鋪得平平的，所有這些都是雲鹿獨有的習慣。
蘇小雅的疑慮一點點打消。
就如同古冉所想，蘇小雅也認為自家女兒是打擊過度，行為才不似以往。
只是這改變，倒是苦了自己的味覺。
飯後，在雲鹿的幫助下，這次古冉毫無困難地洗完碗。
剛打算回雲鹿的房間，古冉察覺到蘇小雅欲言又止。
古冉腳步一停，也不催促，默默等待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