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地獄中的生存法則

嘶鳴，嚎哭，咆哮。

無數妖魔鬼怪，在乾裂的大地上茫茫前行，血色的絲線在虛空中狂舞。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墜地獄的啊。」

一塊巨大的骷骨架上，一名穿著一身獸皮衣的高挑女子笑了笑：

「該。」

「……確實。」青年默默的扒著碗里黑乎乎的湯，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

「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麼墜地獄的嗎？」

「什麼？」

「賣淫。」女子說著笑了笑，輕聲道：

「沒辦法，我要給我爸湊夠醫療費，好在死前最後那一單尾款交了。」

「……」青年緩緩咀嚼著，感受著嘴中蔓延開來的腥味：

「該。」

「哈哈。」高挑女子笑了笑，略微凹陷的臉上露出一抹悵然：

「你說的不錯，我們確實該。」

「……」青年低著頭又扒了一口湯，片刻后看向一旁呼呼大睡的小女孩，瞧著她只有一半的頭顱：

「那她又是因為什麼？」

女子微微沉默片刻，輕笑道：

「毀容，天國不收。」

「原來如此。」青年點了點頭，仰頭將碗里剩下的料給幹了。

一旁的女子笑道：

「你這反應倒是獨特。」

「呵呵，畢竟天國不收垃圾。」

「呦，總結的倒挺到位。」女子拄著側臉笑了笑，凹陷的眼窩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沉默片刻，女子瞧著遙遠到彷彿跨越時空的天國，輕聲道：

「地獄，妖魔橫行，人吃人，沒有規則，也不存在人性方面的約束和庇護。」

「那可真是太棒了。」

女子側過頭，瞧著面無表情的青年，笑道：

「果然是個大惡人。」

「是啊。」青年輕聲道：

「或許還要感謝老天給了我這次機會，不至於讓我在絕望中像狗一樣死去，而是能好好的瘋狂一把。」

「那我勸你還是消停點吧。」女子笑了兩聲：

「地獄雖然沒有規則，但是卻有衙門。在這種地方，我們只能像狗一樣活著，你要敢站起來，那是註定要完蛋的。而且……」

女子頓了頓，嘆道：

「大家都是大惡人，便是那些橫行的妖魔，生前也都是人。」

「惡人何必為難惡人呢？」

青年揉了揉乾癟的肚子，疑惑道：

「還有這種說法嗎？」

「那當然，地獄雖然沒有一套明面上的規則，但還是有潛規則的。」

「那可真是無趣。」

「誰說不是呢。」

「……所以。」青年張開手，一縷幽藍的火苗順著他的手掌噴吐而出：

「我們也配擁有這些嗎？」

女子愣了一下，忽然站了起來說道：

「你果然是……怨魂嗎？」

「怨魂？」

「就是一種死不瞑目的魂魄啦。」女子解釋道：

「像我這種只屬於普通靈魂，而你……是有著執念的怨魂。執念導致你的靈魂發生了扭曲和變異，最終帶來的某種特殊的能力……你的是操控火焰嗎？」

「不是。」

「那是什麼？」

青年沉默片刻：

「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是什麼鬼？」女子哼哼笑了笑：

「不願意說拉倒。」

「……那應該就是火了。」青年轉身將空碗收拾了一下，放進了背囊。

「你要走了嗎？」

「嗯，謝謝你。」

「也好，省了我接下來的糧食，快些走吧，注意安全。」

側身最後看了一眼這對姐妹，青年背著小包轉身離開了。

身後，女子垂下了臉，等青年身影徹底在視野中消失，忽然猛地從背包內翻出了一個鐵片：

「我，我要舉報！渦水鎮東南方向發現一個怨魂，能力疑似火焰！」

（舉報怨魂懸賞金額：一年的口糧。）

……

歡兒姐說，西北方向有一個村鎮，叫什麼渦水鎮……

隨手把玩著一團幽藍色的火焰，青年的臉上面無表情。

是的，我在地獄迎來了新生。

無論這裡多麼不堪，從自己決定活下去的那一刻開始，這裡就成了自己的家。

上一輩子，自己為了小說的夢想和金錢奔波。

而這一輩子……

眺望著遠處嘶吼的妖魔，青年輕輕吸了口氣，乾瘦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意：

「我只想殺人，嘿嘿。」

色情小說，打擦邊球不行，是吧？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哪方面涉了黃。

但是無所謂了。

老子現在討厭黃色。

瞧瞧那漫天飄舞的血絲，瞧瞧那血紅一片的猙獰地獄。

這裡才是屬於自己的樂園！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一個惡人了！不，惡鬼！

大惡鬼！

老子要盡情的殺人，瘋狂的殺人，做一個惡名昭著的惡鬼！

手舞足蹈了一陣，青年身子忽然一軟，捂著肚子痙攣了一下：

「好餓……」

唉，特么死了肚子都不能安生。

真不知道那對姐妹是怎麼過來的，每天就吃那點東西。

算了，為了能活到做惡人的時候，先去找點東西吃吧。

心中想著，青年振作了一下精神，眺望向遠處，透過漫天的血絲，朦朧間能看到一片城鎮。

……

「長舌鬼的舌頭三條，大頭鬼的腦袋兩顆……」

從包里掏出了一大堆黑乎乎的東西，女子隨手甩了甩滿手的污血，精緻的臉上面無表情，淡淡道：

「給我一碗素麵。」

「好嘞客官，您等著哈。」

走到角落的一張飯桌旁坐下，女子從懷中取出了個水壺，抿了一口。

不知道大哥他們怎麼樣了……

等待了片刻，老闆笑著端上了一碗熱騰騰的素麵：

「慢用。」

接過素麵，女子精巧的鼻尖湊了上去輕輕聞了聞，微微點頭：

「總算遇上個不算黑的店了。」

老闆笑了笑，嘆道：

「都不容易啊。」

優雅的擦了擦桌上的筷子，女子正要吃面，店門忽然被人咣的一腳踹開，一名面色枯槁的青年一個猛子沖了進來：

「總算找著個飯館！」

劇烈的喘息了幾聲，那青年視線一掃，幾乎是瞬間便死死地定格在了女子手中的素麵上，眼睛冒著滲人的綠光。

「咕呃……」

掙扎了一下，青忽然猛地沖了過去，惡狠狠地搶過了那碗素麵，腦袋探進碗里瘋狂吞咽著，眨眼間便吃到了底。

「……」那女子和老闆都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幕，一言不發。

飯店內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你這狼吞虎咽，青年迅速把面吃完，將碗往桌上一擲，一臉得瑟的看向二人：

「沒錢！」

「……」

二人繼續沉默。

青年以為他倆已經被嚇傻了，仰天哈哈大笑幾聲，轉身正要離開，忽然轉念一想，手掌一抬，指尖竄出了一縷幽藍的火焰：

「打劫！」

「……」女子忽然淡淡道：

「那面里有毒，你不知道嗎？」

青年一怔，下意識的撓了撓頭，但旋即便反應了過來，手指上的幽蘭火苗頓時躥的老高：

「有毒又怎樣？不對，你這該死的黑店！賠錢！」

這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智障……女子搖了搖頭，原本灰暗的心情被攪得有些皮笑皆非，懶得廢話，站起身便要離開。

「喂！你要幹什麼！」青年嚇了一跳，後退一步，眼見對方看都不看自己，頓時火冒三丈。

老子可是惡鬼！大惡鬼！

太特么不給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