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初號機是你媽

沒錯，就是冰塊。

即使他們穿着衣服，戴着不知名植物編織的厚厚兜帽，可任誰都能一眼瞧出來，這就是穿了衣服的人形冰凋。

並且這些冰塊看起來都極為純凈，別說雜質了，氣泡都沒有。

但初代造物能看出來，在他們的冰殼內部，卻又是液體的水，而非徹底凍住的硬塊。

並且這些冰人既沒有五官，絕大多數也沒有手指。他們的手是或錐型或球型的冰塊，只有少數人將工具『凍在手裏』。

「砰！噠噠噠！」

一個冰人注意到了初代造物，慌忙用冰塊相撞的聲音喊出話來，招呼其他人。

那些正在建造冰屋的冰人，同樣注意到了面容扭曲渾身升騰著熱氣蒸發雪水的初代造物，一個個驚恐的用錐型的冰塊手對準了他，卻都忍不住後退，根本不敢上前。

陳廣這時候才從發愣的初代造物身後走出，看着這些冰人，抬起手，開始有節奏的拍手。

拍手發出的節奏不像是音樂，但十分有規律。

這些冰人聽到陳廣拍出的聲音后，彼此之間不再那麼慌亂，雖然他們彼此相互對視之下，仍然顯得有些遲疑，但總歸不像之前那樣亂成一鍋粥了。

「父神……他們是？」

初代造物滿眼都是疑惑，陳廣微笑解釋道：「還沒想到么？他們雖然不是你的直接造物，但生命的起源和文明的發展都來自你。」

陳廣看着這些冰人，讚歎道：「生命真是能夠自己找到出路……你曾經在這個世界建造的生命，以及留下來的技術和文明，在離開你這個保護者后，竟然也自行開花結果了。」

初代造物卻難以置信的高聲道：「可是……可是我製作的，是類似父神所寵愛的精靈那樣的生命，根本不是這些莫名其妙的生物！」

初代造物畢竟是陳廣直接創造的，而精靈也是由他的同伴所創造，因此生命的繁衍和誕生在他看來並沒有多麼神奇，此時根本不關心這些冰人，只是奇怪這些傢伙到底是怎麼來的。

陳廣搖頭道；「雖然你創造生命的模板是精靈，但你畢竟也考慮到了這個世界氣候的嚴寒，因此在設計之初，基本上個體怎麼抗寒怎麼設計，不僅如此，你還考慮到結冰問題。發現了結冰除了溫度以外，還有雜質結晶問題，搞出了即使溫度極低也不會結冰的過冷血。」

初代造物點點頭，他對父神知曉自己的行為並不驚訝。

「只可惜，精靈的生命形式，本身就和這樣的環境無法兼容，就算你為了抗寒做出了許多的改進，但各種功能的相互衝突，修修補補之下也依然沒有讓你創造的生命繁衍生息。」

陳廣看向初代造物，問道：「你還記得，最初你所看到的那兩個早夭的新生兒么？」

初代造物扭曲的面龐一暗，低聲道：「我記得……父神，那是未經我手維持穩定，第一對自然降生的霜精靈胎兒。」

「我為了讓霜精靈們能夠在這冰天雪地中繁衍生息，吸取了在上一個星球設計炎精靈失敗的教訓，甚至給它們設計了能夠通過意志控制寒冰的能力，自信滿滿他們能在這裏解決一切生存問題。」

「可生存問題我全都考慮到了……卻沒能顧及他們生育後代后，如何復現這些能力的問題。」

「我滿懷希望的希望它們能夠憑藉其父母遺傳的體制生存下來……可我失敗了，我的設計完全是千瘡百孔的，縱使我能讓那些被我直接創造的個體維持生命，可當兩個個體相融合后，生育出的新個體，所有器官和功能都完全失調了，幾乎每個器官都各自為政，拚命為自己攝取養分，不顧其他器官的死活。」

「就連我都來不及將它們救下，它們就停止了心跳……」

初代造物顯得極為失落和痛苦，那兩個孩子的降生，他甚至比它們的父母還要欣喜和期盼，最終夭折后，他也遠比那些懵懵懂懂的霜精靈更加痛苦和絕望。

他低聲道：「之後第三個嬰兒，第四個嬰兒，我都在他們出生后立刻干預。但這樣，只不過又把他們給變成了我的直接造物而已……無論嘗試多少次，沒有一個嬰兒能夠在脫離我的保護中順利長大。」

於是最終，初代造物放棄了。

而他本來也沒有給自己的造物設定什麼感官和慾望，所謂的繁衍，也不過是造物主的要求而已。

當造物主不再要求霜精靈們結合生子，他們也就懶得再做那種消耗熱量的行為，最終在造物主的注視中，逐漸耗盡最後一個霜精靈的壽命而滅亡。

陳廣搖搖頭道：「但沒曾想……那兩個被埋葬在雪中的霜精靈嬰兒，因為體內經由你設計的過冷血，維持住了它們的大腦的生存。」

「當然，因為你所謂的過冷血當中，紅細胞完全是多餘的，最終經過冰人們一代代的繁衍，現在已經完全演化為無色透明的狀態了。」

初代造物聞言，渾身一震，顫聲道：「也就是說……也就是說，這些冰人的始祖，就是那兩個嬰兒？……亞丹和夏諾，它們沒死？它們當初竟然沒有死？！」

陳廣微微點頭：「沒錯，你自己也說了，你的設計千瘡百孔，各個器官之間根本不協調。心臟和大腦放在一個身體里，卻幾乎沒有交互，彷彿分開擺放在培養皿里一樣，這從體征來看，自然很容易以為人已經死了。」

他看向不遠處相互之前輕輕敲打商量對策的冰人，忍不住微笑：「但從結果來看，你單獨設計的大腦器官組織，卻可以依靠你給予他們控制冰霜的力量，來為自己提供周圍水體中的養分。」

「所以說，這些冰人的始祖，早在你的造物剩下第一個孩子開始，就已經在地下默默繁衍了。而你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冰層之上，一點也沒有留意到。」

「你用我曾經賜予你們初代造物的靜電力場看看吧，這些冰人厚厚的大衣之下，胸口位置，就是你所親手設計的大腦啊。」

初代造物渾身顫抖，連忙聽從陳廣的建議，掃描這些冰人的身體構造。

這才看懂這些冰人身體結構的美妙。

他們的身體結構，完全由一塊塊大小不一樣的冰塊構成。這些冰塊絕大多數是球型，外面是冰殼，內部便是無色透明的過冷血。

一般兩個大冰塊之間，會有一個『工』字形的冰塊作為鏈接，相互之間還有四到八個偶數孔洞來維持冰內液體的循環。

這些血液並非完全的純凈，內部其實也還有一些類似紅細胞的物質在輸送營養。

但由於這麼寒冷的溫度根本不可能有病毒還能生存，因此白細胞也沒用。冰人們受傷后，可以直接將傷口冰封凍住，所以血小板也沒用。整體而言，內部液體中的物質還是十分稀薄的，這也是初代造物一開始以為他們體內的液體極為純凈的原因。

如果液體中有雜質，基本上會直接推到冰殼上凍住。冰殼會隨着冰人的運動慢慢融化蒸發，然後內部的過冷水就依靠這些微小的雜質潔凈來凝聚新的冰殼，以此進行新陳代謝。

也是這時候，初代造物才意識到，難怪冰人會選擇用那麼多冰塊來組成自己。不僅僅是用來活動，還因為這樣的話，還能夠隨時更換身體部件，只需要在更換時冰封那些流動過冷血的孔洞就好。

而能夠隨時更換身體部件的結果，就是他們會提前把要用的工具給凍在冰塊里，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直接換手，而不是鬆手換工具。

至於他們穿厚衣服的原因……當然是為了保溫。

冰人依靠雪、冰塊、海水來維持體液，但把它們化凍后降溫成不會產生結晶的過冷水，再把雜質推到冰殼上加厚結冰，也都是需要時間的。

如果冰殼在太陽下融化的太快，讓他們來不及產生足夠的過冷水，身體會變小不說，冰殼變薄后，磕著碰著，是真的容易死的。

「這就是……生命？」

初代造物喃喃自語，忽然間，他彷彿悟到了什麼。

他扭過頭，看向陳廣那副滿意的樣子，忽然開口問道：「父神，這才是您創造我們的目的么？」

陳廣回過頭，就聽初代造物繼續道：「雖然有些地方比較浪費能量……但是這種完全由自然演化而成的生命，充滿了人為設計無法考慮到的充沛細節和神來之筆……」

他看向陳廣：「您最初想讓我們設計的，其實就是類似這樣的存在吧？」

陳廣沉默片刻，點點頭：「沒錯，我在製造你們的時候，給予了你們太多的能力。無論是電磁力，魔法，引力，磁場轉動，你們會的東西太多了，從誕生開始就能隨意的改造自然，完全沒有這種被大自然凋琢的痕迹。」

「所以非常無趣。」初代造物接話道。

陳廣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那些冰人中，有一個身材高大的從中走了出來，他謹慎的磕碰著身上的冰塊道：「噠冬，卡嗒啦噠？」

初代造物聞言一愣，他在靜下心之後，終於也能用磁場轉動獲取對方胸口大腦的思維，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對方這話的意思是：『請問，您是父神么？」

然而這句話，卻不是對自己說，而是對着陳廣說的。

初代造物通過讀取對方的記憶，馬上理解到，原來自己當初建造霜精靈，所遺留的遺跡竟然還在，還被冰人們當作了創世一族的聖地，是形成這裏信仰與文化的根基。

而其中，就有自己曾經的畫像。

初代造物苦笑一聲，看着對方面孔的冰殼上映襯出自己扭曲的面孔，再看看父神的模樣。

沒錯，就是當初自己模彷父神的那副樣子。

陳廣微微一笑，用輕輕拍掌來回答對方：「沒錯，看到你們繁衍的順利，我也就放心了，你們繼續好好生存吧。」

說完，也顧不得變得激動起來的冰人，直接一道紫光裹挾著初代造物，便離開了這個平行宇宙，回到了初始宇宙的圓盤星球大氣層外。

那個扮演大劍雇傭兵的分身，還在村莊內迎接英雄般的待遇。但是陳廣剛剛見識到了全新的生命形式，內心十分期待它們最終形成的文明，實在有些懶得去觀察那些其實就是自己照着人類抄的精靈了。

而初代造物在看到腳下熟悉的圓盤大陸后，眼中流露出了無限的懷念和悵然若失。

那……曾是自己的家園啊。

只可惜，父神要把家園留給那些精靈……自己等初代造物便只能出走。

不過他甩甩頭，嵴背逐漸挺直，彷若念頭通達般，看向陳廣，語氣終於帶上一絲輕鬆：「父神，所以說，這才是您的要求，對嗎？」

陳廣看向初代造物，有些歉意的微笑點頭。

「沒錯……還有，我確實對你們有些虧待。」

初代造物卻搖搖頭，面容逐漸消解，轉為最初陳廣所設計的模樣……大致來說，也是人臉，但是整個腰部以下是六對巨大的翅膀。

原本這些翅膀是純白的，畢竟陳廣沒有上色。而現如今，它們已經完全被初代造物染成了漆黑。

沒什麼深意，只是這是宇宙的顏色，而那些前往星空的初代造物們共同的選擇，他們想要將星空當成自己新的家園，也是和留在圓盤大陸上的同類做出區分。

他看着陳廣，露出笑容：「父神，我終於理解了您的渴望和訴求。」

說着，他向陳廣俯身行禮，隨後轉過身，向著無垠的星海飛去。

「我……這就為您，去創造更多。」

陳廣張張嘴，原本打算組織，但最終沒有開口。

不是他想要再看到更多新奇的生命形式，而是他發現……這就是初代造物們的追求。

自己再設計他們的時候，也沒有特意的設計什麼慾望……因此初代造物們沒有食慾，沒有情慾，沒有物質欲。

他們唯一懂得的，就是應和父神的追求，這就是他們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

陳廣嘆息一聲，他還說這個初代造物沒有注意冰下的生命……他也一樣，一開始開玩笑的說要設計群工具人，結果真的把他們當成工具了。

忘記了他們也是人。

「以後，你就叫路西吧。」

陳廣忽然開口了。

遠去的初代造物一愣，全身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最終強穩心神，又回過身沖着陳廣行了一禮。

「是，我仁慈的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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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宇宙中，正在遠程看着自創宇宙自己經歷的陳廣，忍不住發出感嘆：「還真是……不能把任何生命當作工具啊。」

而和這聲感嘆一起出現的，是整個東京地下基地中，nevr總部，碇真嗣和碇源堂的對話。

「父親。」

雖然碇真嗣曾經說過不想再駕駛初號機了，但被碇源堂喊來后，他還是在精神上無法違抗大人的命令。

雖然很想指著鼻子罵碇源堂，但最終，真嗣也只敢喊出父親二字，來告訴對方自己沒有沉默。

而碇源堂，省去了勸真嗣繼續駕駛初號機，然後真嗣再反駁自己的過程，直接在對話的最開始，就說出了打算讓真嗣回心轉意的那句話。

「初號機是你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