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3 遼東
天子渡口?天津?
眾人恍然大悟,這哪是不識趣,這分明是把馬屁拍到了極致啊。
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名字嗎?
長孫無忌第一個說道:「好名字,果然不愧是三絕郎君,出口果然不凡。」
馬周等人也紛紛附和:「好名字,此地必將因此而興。」
李世民就更是高興了,雖然他不至於因為一個名字的事情生氣,但興頭上被人打斷,他還是有些不愉快的。
現在這種不愉快徹底煙消雲散了,有的只是深深的滿意。
天津,果然是好名字,天下獨一無二的好名字。
見群臣紛紛說好,他也就順勢說道:「你們呀……哎,好吧,既然諸位都以為不錯,那此城就名為天津吧。」
之後他又親自提筆寫下了天津二字,準備將來凋刻在城頭上。
於是未來北方最繁榮的天津就這樣出現了。
參觀完這些民生部分的事情,李世民又帶領大家去看了棣州造船廠,並在渤海灣里見到了遮蔽海面的戰船。
看到這支規模龐大的艦隊,陳景恪也很是激動。
如果這樣的軍隊能保留下來成為常備軍,此時的海洋還有誰是大唐的對手?
隨後閻立德出面,為眾人介紹了這些船隻的情況,並且還讓將士們划著船在海上進行了一番表演。
群臣自然是紛紛叫好,就連李世民都覺得不錯。
不過陳景恪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這船搖搖晃晃和一片樹葉一般。
要知道這還是風浪相對平靜的渤海灣,如果換成外面恐怕更加危險。
難怪李世民不把水師作為主力,難怪劉仁軌說凡是參加了白江口海戰的將士,不論有沒有殺敵,全部加一等功勞。
這簡直就是在拿命開玩笑。
仔細觀察,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以,於是問道:「為何要打造成平底船?」
閻立德愣了一下,不過他知道陳景恪的情況,倒也沒有託大,而是耐心回道:
「陳醫師可能不知道,自古以來船就是如此模樣,想來自有其道理在其中。」
陳景恪卻搖頭道:「古人把船造成平底很簡單,因為他們多在內陸河流湖泊通行。」
「這些地方水位較淺,且風浪也小,用平底船也很平穩,且能多裝載貨物。」
「可是現在我們面對的是海洋,這裡風高浪急,再用吃水淺的平底船恐怕就會變得異常顛簸,動輒有傾覆之危。」
「如果把船底修成圓弧形狀乃至尖底狀,就可以增加吃水深度,讓船更加平穩。」
「且大海水位深達幾十米乃至數百米,也不用擔心尖底船觸底的危險。」
本來閻立德還有些不高興,你三絕郎君是很有才,可在營造方面我才是大師,哪有你指手畫腳的餘地?
可是越聽他就越是驚訝,說的好有道理。
內陸江河湖泊水位淺風浪小,所以用平底船。大海風浪大水位深用尖底船增加吃水,以保證船隻的穩定性。
看似很簡單的幾句話,卻蘊含著大道理。
這個道理將會決定著,未來整個造船和航海的發展方向。
想到這裡他拱手道:「不成想陳醫師對營造竟也有如此深的研究,方才某多有得罪,還請恕罪。」
陳景恪也連忙還禮道:「閻大匠言重了,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這時李世民也回過味來,不禁驚訝的道:「閻卿,方才他說的那些話有用?」
閻立德肯定的道:「何止是有用,陳醫師一席話將會改變整個造船業……」
「從今往後船將會分為兩種,一種是內河運船,一種是海船。」
啥?聽到這話眾人忍不住再次感到驚訝。
就這幾句話,就決定了造船業的未來?還把船拆分為兩種類型?
眾人自然不會懷疑閻立德的話,閻家就是以營造立家的,他們說自己的技術天下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可正是如此才更讓人感到不敢置信。
陳景恪竟然能在營造上勝過閻立德一籌,儘管只是造船業一項,可勝就是勝了。
實在太讓人震驚了。
難道三絕又要加一絕了嗎?
蒼天何其不公,為何要生出這樣的全才來。
李世民反而是最快接受現實的那個人,想想製糖法、曬鹽法,再想想琉璃的燒制方法。
陳景恪懂營造很奇怪嗎?
他不光懂,在很多方面是真的超過了閻家。
難得碰到技術比自己好的,閻立德非但沒覺得丟面子,反而很高興的主動向他請教。
陳景恪想了想就繼續說道:「還有就是戰船上面的樓,會導致整艘船重心上移,造成船隻搖晃劇烈乃至傾覆。」
「可以適當的降低船樓的高度,把部分空間挪到船的內部……」
尖底船自然也就意味著底部多出了一片空間,剛好可以利用上。
「還有就是船帆,現在的船帆是固定的,只能藉助反方向的風力。」
「何不把它做成可以調整角度的活動帆,如此就可以根據風向不同調整帆的角度。」
「甚至可以做到,除了當頭風不能借,其它方向的風都能借的程度……」
「若真能做到如此,我大唐的船將能離開近海駛入遠洋,大海也將被我們所征服。」
征服大海什麼的眾人並不是很感興趣,在他們看來海上一片荒涼,就只有零星的島嶼,實在沒什麼可征服的。
相比起海洋,大家更在乎的是陸地,尤其是向西方擴張。
但李世民和李治這一對父子卻不一樣,他們腦海里馬上就浮現出了世界地圖。
原本還在發愁該如何去那些地方,有了這種新式海船,把握就大的多了。
李世民當即說道:「閻卿,可有把握造出景恪所說的這種新式海船?」
閻立德鄭重的道:「聖人放心,臣必不負聖恩,儘快拿出真正的新式海船。」
不過這次征高之戰肯定是用不上了。
回到住處,李世民單獨把陳景恪叫過來,感嘆道:「造船術也是你師父教你的?」
陳景恪點頭道:「是的,我所有的學問都是在夢中所學。」
李世民由衷的道:「你師父學識之淵博,人所不能及也。」
這次陳景恪沒有謙虛,而是說道:「師父確實是我見過……」
「不,應該是我聽說過學識最淵博的人,即便是史書上的古人都多有不如。」
現在李世民反而有些懷疑了,這麼厲害的人真的是自家祖宗老子嗎?
史書上記載的那個老子不像是這麼厲害的樣子啊。
……
在棣州呆了幾天,眼見時間即將進入二月份,李世民再次出發踏上了前往遼東之路。
路過定州的時候,把李治留在了這裡,並讓高士廉、馬周、劉自、等人輔左他。
他自己這帶著長孫無忌、岑文本、楊師道等人,大軍一路疾行進入遼東地界。
此時最重要的那個遼西走廊還沒有形成,去遼東的陸路交通就只有翻越燕山,這條路非常的難走。
這也是為什麼遼東始終能偏安一隅的原因,想施行有效統治實在太難,首先交通這一關就達不到。
翻越了一趟燕山,更加堅定了李世民要發展海軍水師的做法。
想通過陸路交通來實現對遼東的統治,實在太難,但走大海將不會有任何問題。
若真如陳景恪所計劃的那樣,若棣州……不,若天津城能發展起來,大唐就可以以此為翹班,實現對遼東的有效治理。
一切都在於海船和海軍。
……
其實在李世民出發之前,已經先派出了兩支軍隊。
一是李績為帥的陸軍,翻越燕山和聊著,直擊高句麗城池。
一是以張亮為帥,以常何等人為將的水師,乘坐海船前往高句麗,在建安城登陸向著安市城打去。
等兩支軍隊匯合一起去攻打平壤。
李績一出手就高句麗上演了一出聲東擊西。
他抵達營州柳城的時候大造聲勢,作出一副從遼澤南部渡過遼水,進攻遼東城的樣子。
這座城有多重要呢,楊廣三征高麗都沒能突破。
高句麗人果然上當,在遼澤南部派遣重兵準備給唐軍迎頭痛擊,這也就導致了其它部位病例過於薄弱。
然而李績卻出奇兵走遼澤北部渡過遼水。
趁著高句麗人沒有防備,直撲玄菟城,為大唐的軍隊獲得了一個穩定的補給點。
而李道宗則率數千人奇襲新城,只是路上暴露行蹤,新城守將堅壁清野緊閉城門不出。
卻依然沒能抵擋得住大唐的軍功,很快被拿下。
如此高句麗人以數十年之力打造的長城方向,輕易就被撕開了口子。
幾日後李績和李道宗會師蓋牟城,再一次輕鬆拿下,並俘獲人口兩萬餘,糧食十餘萬石。
大唐前線的將士們短期內不用擔心軍糧問題了。
……
另一側,李世民才剛剛到達幽州,看著前線的情報非常高興,對陳景恪說道:「景恪如何看?」
陳景恪苦笑道:「李將軍確為當世名將,我不及也。」
本來他以為攻城應該沒有這麼多花里胡哨的,一方攻一方守。
結果李績卻告訴他,攻城一樣可以用計謀。
先把敵人的兵力調到別處去,然後我再暗度陳倉攻擊這個薄弱位置。
如此一舉在高句麗固若金湯的防線上,打開一道缺口。
什麼叫名將?這就是。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一名官吏急沖沖的過來道:「聖人不好了,岑中書突發急病昏倒了。」
「什麼?」李世民一驚,也顧不得多問,起身道:「景恪快隨我走一趟。」
陳景恪也不敢耽擱,連忙跟了上去。
一路來到岑文本辦公的地方,發現他的意識已經昏迷。
不過還好,有同僚拿來被子放在地上,讓他躺在上面。
見到李世民過來,其他官吏紛紛行禮。
陳景恪卻已經先一步走過去,為岑文本診治起來。
先觀察臉色,變得暗澹蠟黃,他心中迅速把會引起皮膚變黃的病給回憶了一遍。
然後又把不靠譜的排除,初步有了判斷。
另一邊李世民也顧不上多寒暄,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問道:
「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早上我見他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病倒了?」
一名吏員回復都:「回聖人,方才岑中書好好的坐在這裡處理公務。等他處理好公務起身的時候,突然就暈倒了。」
「開始時還有些意識,沒多久就徹底昏迷過去了。」
這時另外一名吏員說道:「前幾日岑中書的皮膚有些發黃,我還那此事和他開過玩笑,可能從那時身體就已經病了。」
又有一人說道:「確實如此,且這幾日岑中書總說有些噁心,茶飯不思……」
聽到這裡,陳景恪進一步縮小了範圍,幾乎肯定了他所患何病。
不過具體是不是,還要檢查過後才知道。
然後掰開嘴巴查看舌苔,只見舌苔黃膩,再號脈……
一通檢查之後,他心中鬆了口氣,道:「岑中書乃急性肝病久拖不治所致,還好他昏迷了,要是再拖幾日神仙來了也沒救。」
李世民連忙道:「既如此,景恪趕緊給他開藥吧。」
陳景恪當即就要來紙筆寫下一副藥方:茵陳、梔子、黃柏、虎杖、車前子、連翹、澤蘭等。
因為他是濕邪入體,又特意加了加茯苓、豬苓。
然後又說道:「在找豬膽汁過來,需以此物入葯。」
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他親自去做,藥方開好后只有其他人去辦。
很快一碗葯湯端了過來,李世民親自喂岑文本服下。
這一幕看的眾官吏又是羨慕又是激動,為這樣的君主效勞死又何妨。
待服過葯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景恪再次為他做了診治,發現有所好轉。
就說道:「好了,以後按照這個藥方每日為他煎兩副葯即可,如此半個月就可痊癒。」
李世民馬上派人把他送回了住處好生照料。
不過待回到自己的住處,他的表情就變得無奈起來。
仗還沒有開打就險些折損一名大臣,難道蒼天真的不欲成全他嗎?
不怪他這麼想,古人都很相信天意的,李世民也不例外。
陳景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以為是在擔心岑文本,就說道:「岑中書乃心病導致肝氣鬱結,近幾日長途奔波不得休息癥狀加重。」
「到達幽州后又不適應當地氣候,為是濕邪所趁,以至於突發急病。」
「接下來只需好生靜養即可,聖人無需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