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新差
第二十三章新差
凱特，我最親愛的妹妹，在給你寫這封信時，我尚在東方的大明皇都，但對於我來說，這裏的繁華與喧囂，始終無法沖淡我對你的思念，明日公爵就要啟程回英格蘭了！我是多麼希望能和外公一起回去，但是由於某些原因，我不能離開這裏！我不知何時才能在回到蘭開斯特，再見到你！或許我永遠也不能回去了，我必須要做好這樣的準備，妹妹，答應我，雖然我們天各一方，但我們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能見面，就彼此寄託思念，感謝生命里有你······晚上，寧逸從萬壽宮回到會同館后，來到約翰遜公爵的館舍里，用約翰遜公爵提供的鵝毛筆在一塊明宣上書寫着文字，她知道，公爵一走，她此生再不會見到公爵了，公爵將會帶走她美好的童年，帶走她熟悉的生活，所有的回憶！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悲慘的！十三歲的寧逸要獨立面對新的生活了，雖然她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一切，但命運的轉折已經展現在自己的面前！她感到無盡的孤獨和無助。公爵一走，她再無親人，完全一個人生活在仍然陌生的環境中！她真的不敢面對，但又不得不面對！真希望自己能夠快快成長，讓自己更有力量來面對未來的生活！不再任人擺佈，能夠有能力挽留和拯救身邊的親人和朋友，而不是看着他們一個個地走遠，消失！
第二天，約翰遜公爵和愛德華出發了，寧逸早早就來到公爵的館舍準備為公爵送行，乘馬車從館捨出發，從東江米巷向正陽門行駛。寧逸和約翰遜公爵，愛德華同乘一輛馬車，兩隊錦衣衛護送著馬車出行！後面還跟着一輛馬車，是行人司負責送行的行人，受朝廷委派，護送公爵到達天方一帶！還有輜重馬車，是朝廷為送行約翰遜公爵準備的銀兩、用度物品等物資！車隊將在行人司和各官府衙門，驛站的支持下一路南下，直抵廣州，而後出海！寧逸和公爵在車裏沒有說太多的話，寧逸的情緒很低落，公爵和愛德華一直在不斷地勸她，讓她開心一些，勇敢起來！寧逸沒有多說什麼，但託付公爵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和族人！離別的時間過得總是太快了，平時很長的一段路，但此時感覺轉瞬間便到了！到了永定門，車停下了，聽到外邊鄭燊喊著：「寧姑娘，該下車了，現在已到永定門，出了永定門就出京了，姑娘不能再走了！」
雖然極不情願，但寧逸還是要下車的，約翰遜公爵和愛德華也從車上下來了！他們也很不舍寧逸！約翰遜公爵這一路穿越重洋，歷經艱險，到最後陪着他的只有寧逸。他終究是要回到英格蘭的！但寧逸，像是從一片自由的土地上被送進籠子的小鳥，約翰遜公爵十分惦念這個干外孫女，可是他只能把她留下，沒有任何餘地。愛德華也十分喜歡這個女孩，遠行東方，愛德華和約翰遜等人在埃及相識，和寧笑天比武，讓他領略了東方武士的強大，而寧笑天留在埃及更讓愛德華敬佩不已！這位英雄的女兒，他十分欣賞愛憐！在大明又經歷了一些風波，這個小姑娘瘦弱的身形都扛了下來！如今要離別了，他真的捨不得這個小姑娘！愛德華走向寧逸，伸開雙臂，邊說着：「mypriakemyembrace,please!i』llmissyouallthetime!」(我的公主，接受我的擁抱吧，我會一直想念你的！)寧逸一個箭步跑過去，投入愛德華的懷裏，緊緊地和他擁抱！淚水再度從眼角滑下，激動地說：「thankyou,thankyouforprotegusassecurity.thankyouformakingmerelax!idoknowit.」（謝謝你，謝謝你一路上保護我們的安全，緩解我的情緒，我知道你是為此而跟着我們來的！）
車隊最終還是出發了，公爵，愛德華和車隊走出了永定門，寧逸看着他們的身影走遠，似乎自己的心被漸漸拉長一般，這種離別的滋味讓自己無法忍受，她奮力地跑上門樓，在那裏可以憑高遠眺！跑上門樓，手扶著城牆，寧逸聲嘶力竭地對着漸漸遠去的車隊喊著：「duke···grandpa···takecake！tellkate，imissher```,tellmymomimissher```」(公爵······外公······多保重！告訴凱特，我想念她，告訴我媽媽，我想念她······)，隱約看到公爵回頭，但已無法看清公爵等人的臉了，公爵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後還是轉身走向遠方，寧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哭起來！似乎有生以來，自己第一次這樣大哭！歇斯底里般地哭泣！自己真的孤身一人了，這種孤零零的感覺讓自己感到恐懼，孤獨，無助，但又揮之不去，身陷其中！鄭燊等人也隨後跟着上了門樓，見寧逸哭得不能自己，都沒有說話！靜靜站在她身旁······
將近中午，寧逸回到會同館！不一會宮裏的李公公又來了，李公公來是傳達皇帝的旨意的！皇帝命寧逸到四夷館點卯，已經有四夷館通事和一位來自天方的阿拉伯人準備測試她的英文能力，順利通過的話，她就可以留在四夷館任職了！寧逸又匆匆隨李公公趕往離會同館不遠處的四夷館。這個四夷館在東安門外，專門負責外文翻譯工作。四夷館內一個房間里，行人司的一位行人與一位太監，會同四夷館的一位通事以及一位阿拉伯人對寧逸進行簡單的口語測試，阿拉伯人寫出幾行英文句子，讓寧逸讀出來!而後又用英文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寧逸都順利地答出來。阿拉伯人對寧逸豎起大拇指，誇她英文說得好！而阿拉伯人的英文發音要生硬很多！畢竟阿拉伯人是通過接觸北歐人而習得的英語，而寧逸的英文相當於母語一般！通過測試后，李公公宣佈寧逸為皇帝直接任命的譯字生，只是館中尚無直接翻譯北歐文字的分館，寧逸並無太多實質事情可做，也沒有英文書籍可供翻譯，寧逸在四夷館內反到無所事事了。但寧逸並不願意這樣虛度光陰，第二天，寧逸就去找四夷館少卿，提出一個可行的建議，寧逸建議少卿大人准許她著書立冊，專著西洋見聞札記，並允許自己接觸一些來自阿拉伯地區通英文的使臣，將他們了解的西方見聞編撰入書。少卿欣然接受，還誇獎寧逸很有想法！不管少卿是真心誇獎還是畏於皇帝背書，少卿說即刻上奏皇上定奪！而皇上也是十分支持的，不日即批複准許。
寧逸總算在四夷館一時安頓下來，她太需要這種安定充實的生活了！她知道皇帝依然眷顧她，牟彬和鄭燊也在一直關注著，照料著自己！自己現在滿足於每天在四夷館著書，想着這樣也能為朝廷做點事了，自己的存在才更有價值，而且自己也答應過皇帝，若皇帝想留自己在宮中，自己當為此認命，無怨無悔地侍奉皇帝，了此一生以還皇帝的恩情。如果為自己尋個差事，自己當盡心竭力，安分守己，讓皇帝無後顧之憂。
這樣安穩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寧逸每天按時到四夷館工作，和館舍同事們交流，寫見聞錄。感覺日子過得很充實！牟彬和鄭燊每日依然忙碌。鄭燊偶爾還會專程過來看看她，噓寒問暖一番！寧逸每天晚上照例回到會同館，玉兒每晚，每早都來照顧她！只是和皇帝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了！雖然自己有出入宮廷的牙牌，但不敢輕易使用。這樣的日子雖然循規蹈矩，但是最安穩和幸福的！天下人都盼著過上這樣的日子······然而，他們似乎都淡忘了危機的存在！此時的寧逸真的忘記了初入大明，自己經歷一個又一個劫難的根源在哪裏！暗影中的叛徒還逍遙法外，會不會再一次對她發難呢？前些日子在覲見天子時，見到的日本使團里那雙深幽恐怖的眼睛是否還在某個暗處盯着自己呢？在正陽門外見到的神秘的賣刀人，那把「逸」刀和「晴」刀是否還留着？趙才先生還會不會來找自己？皇宮裏，皇帝或皇後會不會再召見自己了？這些問題，她不想了，其實不是忘記了，而是現在真的不願意想這些問題，現在安逸的生活自己很享受，也很珍惜，不願意再生變故！因此縈繞在她內心的這些充滿懸疑的問題，似乎預示着她可能還會為此再度經歷波折的問題，她現在主動地忽略，麻木！她不想讓自己閑下來，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蘭開斯特的時光，想起父母，凱特以及約翰遜公爵！想到這些她會痴痴地，入神地陷入回憶中，長久地發獃！發獃的時候是快樂的，但發獃過後，自己極度地不適應，極度地痛苦！對父母和朋友的思念，似乎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減緩！
這日一早，寧逸吃過早飯，梳洗打扮完畢後去往四夷館，四夷館館址設在東安門外，南熏坊北端，寧逸每天從會同館出來后，要沿着玉河邊街夾道走到東安門，再轉入四夷館。這邊寧逸剛走到東長安街的街口處，就聽到有人喊道「寧姑娘，寧姑娘······」寧逸很是詫異，這等地方還會有人認識我嗎？尋思著聞聲望去，看到不遠處的玉河橋上站着一個人正在向她揮手！白袍襕衫，頭戴儒巾，一副國子監里的書生打扮！那人邊揮手邊從玉河橋上小跑下來！寧逸漸漸看清了這個人的容貌，年輕英俊，文質彬彬！這個人正是崔永俊！說來自己和崔永俊也算熟識了，畢竟在來大明的路上曾結伴而行！又經歷過板橋驛事件，而後又在會同館蒙搭救之恩！想來真的應該好好謝謝這位大哥哥······
崔永俊跑過來，有點氣喘吁吁，臉上掛着陽光般的笑容！寧逸見他氣息未平，開口說話實在吃力，於是先打趣道：「崔大哥，您早早的不去翰林院，在這玉河橋上幹嘛？難道專程在等我不成！」寧逸本是想和崔永俊開個玩笑的，但崔永俊平復氣息后，張口回到：「對啊，我在此確實是在等寧姑娘！」寧逸反被崔永俊的回答弄得瞠目結舌，不知怎樣回復好了！詫異地說着：「等我？」「是啊，我在這玉河橋上連續等了幾個早上了，就是見不到寧姑娘，今日又早來了一會兒，終於等到姑娘了！」寧逸震驚不已，原來崔永俊已經連續等了自己多日了，這樣想來實在愧疚啊，讓人家付出這麼多辛苦！但究竟為何呢？寧逸有些不解，面帶愧疚地說道：「原來崔大哥接連幾日等我了，寧逸實在慚愧，怠慢之處請哥哥見諒！」說完寧逸對着崔永俊欠身行了個禮！「哎，姑娘多禮了······」說着崔永俊伸過雙手下意識地想扶寧逸，但手伸出來又馬上縮回去！似乎崔永俊意識到扶住寧逸還顯得唐突失禮，畢竟男女有別，而且兩個人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十分親近或熟悉的程度。寧逸欠身行禮后，試探著問道：「崔大哥專程等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寧逸問完后還是感覺自己表達的過於生硬和直接，但一時還沒有想出更委婉的措辭！不覺為自己感到懊惱，用上牙齒輕咬下唇。「哦，也沒什麼事，就是聽說姑娘去四夷館了，想給姑娘道賀······」說完兩個人一時找不到其它話題，尷尬地彼此相望!良久，崔永俊道出一句：「恭喜，恭喜姑娘······」寧逸趕緊回到：「謝崔大哥······」兩個人都為彼此的尬聊羞到，說完后都不約而同地笑起來！笑過又笑······最終寧逸平復了心緒，找到了打開話題的突破口，緩解了尷尬的氣氛，寧逸委婉地說道：「之前趕往皇都的路上，崔大哥仗義相助，冒着被治罪的風險與萬喜對峙，而後在會同館幫我解東廠之圍，我還沒有好好謝過崔大哥!今日藉此機會，寧逸要真心謝過崔大哥」，說着，寧逸又一次欠身行禮！崔永俊慌亂不已，趕緊說道「姑娘不必多禮，不必多禮······不知姑娘是否有習學華夏禮學的想法？如果有之，崔某願幫助姑娘一臂之力！」原來崔大哥是想幫助我學習本國文化！寧逸不覺十分感動，崔永俊文采非凡，心思細膩，為人友善，人如春風和煦，這樣的男士真很討女人喜歡，尤其是其傾心方顯，更讓人覺得他整個人真誠溫暖，別樣的優雅貼心！
寧逸真的被感動了，一種別樣的感動！讓她內心很是溫暖，她微笑着點頭，甜甜地微笑着說：「我要學國文，有崔大哥提點，我肯定會學得來！」崔永俊見寧逸同意，很是高興，也連連點頭，說道：「寧姑娘有巾幗之嬌，更有不讓鬚眉之魄，將來必定是非凡女子！如果能潛心修習中華文化，悟其博大精深，領其禮法精髓，姑娘必更為賢智，為奇女子啊！」寧逸聽了不覺笑起來：回到：「崔大哥這樣說，那本姑娘誰還敢娶······」說完寧逸覺得似乎違了崔大哥的好意，又趕緊打趣道：「我覺得我能抵的了崔大哥一半就行了，我哪有崔大哥那麼好的悟性！如果學得好點，也得有崔大哥的點撥才行啊！」兩人說笑間忘了時間，不覺都耽誤了點卯的時辰！寧逸還跟崔永俊在長安東街上說說笑笑，突然又聽到有人喚自己，聞聲側頭一看，是鄭燊朝這邊走過來，鄭燊邊疾步走來，邊喊道：「寧姑娘，還不快去四夷館點卯，再晚時辰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