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稱妖神的小傢伙

半夜三更，小區寂寥無人，月光與陰影構成了黑白一幅畫。

宋木淺，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畢業生，正在等大學的暑假中。

他疲憊地拖着身子回到家中，摸著黑打開了燈，深深地嘆了口氣。

今早，宋木淺突然得知，爹娘臨時去旅遊，還來不及好好享受暑假生活。

下午就被催著去父親名下的公寓做接管手續，忙活了半天才草草結束。

宋木淺納悶着，脫鞋脫襪。

自家爹媽那脾氣他還不清楚嗎？多大人了，一點穩重感都沒有，又跑出去旅遊了。

今晚光顧著看合同了，飯是一點都沒吃。

「嘭當～」

廚房裏傳來一聲不鏽鋼盆掉地上的聲音。

宋木淺馬上精神起來，鼻子微微一吸，馬上察覺到家裏來了個意外。

空氣中似乎有股奶香味。

一米八三的宋木淺面不改色，抄起鞋柜上的大皮鞋，緩緩向廚房走去。

自家高層二十樓，廚房風不大，盆子掉地上只能是人為。

從玄關看，偌大的客廳里空無一人。

宋木淺藉著玄關處投射過來的一些燈光，他敏銳發覺廚房有異常。

「喲，廚房裏有人啊。」

廚房的冰箱不知何時打開了一條縫，透露出詭異的白氣。

廚房對門就是洗手間，出來就是客廳。

那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宋木淺眼皮子底下溜走。

「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宋木淺叉著腰站在原地說，「偷吃就偷吃，幹嘛把廚房弄得亂七八糟！」

話音剛落，廚房刀板下突然冒出一個小腦袋，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真的嗎？我能吃你點東西嗎？」

「行啊！當然可以啦！要不然我再給你開個燈，你慢慢挑好吧？」宋木淺開玩笑說。

「不用，我自己來！」

那小傢伙顯然也沒客氣，啪嗒一聲打開了廚房的燈。

周圍一下子就亮堂起來。接着那小傢伙又重新站起來翻搗冰箱裏的東西。

宋木淺愣住了，他還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賊，也沒見過這麼小年紀的賊，這……

他拿着大皮鞋走過去，這才看清了對方的具體形象。

大致是一米六齣頭的身高，年齡興許小自己一兩歲，穿着一身破布一樣的長袍，一頭短髮在燈光下顯現出銀白色的光澤，女生？

宋木淺放下大皮鞋，倚靠瓷磚牆壁靜靜觀望。

對方則不受干擾，認真專註地在冰箱裏找著食物。

不一會，她兜了一袋子乾糧和速食麵放在衣服袋子裏，然後又打量著看向宋木淺，指著冰箱最上面一層，「幫我拿下火腿腸。」

她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

宋木淺也不知怎麼回事，神使鬼差地就幫她拿下一袋火腿腸，正要交給她，恍然間才反應過來！

這是我家，這是我的東西，這傢伙是誰？

「誒不對，我為什麼要給你！」

宋木淺馬上把手抽了回來，那一小手顯然撲了個空，「這是我家，你是誰啊？」

小傢伙獃獃站在原地，認真直視宋木淺，「你不是說，我能吃你的東西嗎？」

宋木淺仔細想想，點點頭。

「那不就對了！」

小傢伙輕輕一跳奪走了宋木淺的火腿腸，臉上掛着微笑的她就抱着那麼多食物，滿足地繞過宋木淺。

等一下！

宋木淺這才發現自己又分神了，他伸手攔住小傢伙，認真問：「等下，你叫什麼？怎麼進來的？」

這個問題很重要，看這小傢伙的樣子，不出意外的話她會說自己是個孤兒，翻窗進來。

自家二十樓，翻窗過於駭人。但門鎖沒有一絲破壞痕迹，只能……翻窗。

小傢伙站在原地，張著嘴獃獃思考了片刻他的問題。

突然她眉頭一皺，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看着宋木淺！

她這一擺，氣勢瞬間出來了！

宋木淺馬上察覺到對方氣場的變化。

這是一種上位者才能擁有的從容和自大！這是一種區分普通人和不普通的人的氣場！

「你……到底是誰？」宋木淺壓抑住心裏的震驚，仔細觀察這小傢伙不滿的神情。

他心裏面又閃過一絲疑惑，這不會是裝的吧？

「汝輩可要聽清楚了！」

小傢伙語氣一沉，夾帶着奶凶奶凶的銳利眼神直射宋木淺，讓他心都有些顫動。

隨着小嘴一張一合，她的來歷緩緩浮出水面！

「吾乃當今十二妖神之首——雷之妖神！」

「……哈？……」

兩個人沉默片刻后。

宋木淺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仰頭無奈自言自語，「精神病院……市區的那一家嗎？」

「不用擔心，哥哥等會帶你回去！」

宋木淺收起複雜的心情，目光柔和了許多。

小傢伙後退一步，警惕看着宋木淺說：「我哪都不去，本妖神不會任人擺佈！」

「乖啦！」

宋木淺露出溫和的笑容安慰她，心裏面已經算計好了，等會騎小電動載她去警察局。

她好像看出宋木淺的不懷好意，她抱着零食小步小步跑到門口。

然後再回頭看，發現宋木淺並沒有追上來。

「喂，我走了啊！」小傢伙似乎捨不得這裏。

宋木淺笑着說：「哎呀，來都來了。先吃點東西，休息下，然後哥哥帶你出去兜風，好不好？」

說實在的，放任這麼一個小孩在外面跑。

宋木淺心裏面還是有點慌的，還是先穩住她，再帶她去警察局。

「好！」

出乎意料的，小傢伙信了搜宋木淺的鬼話。

她席地而坐，隨即打開一包火腿腸吃了起來。

看見小傢伙飢腸轆轆的模樣，宋木淺心裏面就有些心疼。

他輕聲喊：「小傢伙，到客廳來坐吧，哥哥給你煮餃子吃！」

說着，宋木淺變戲法似的從冷凍層抽出一盒速凍餃子。

小傢伙看見他手上的餃子，一下子就爬了起來。

接着宋木淺就給小傢伙做了頓熱乎的餃子。

給她盛的都是餃子，以至於最後宋木淺只能盯着自己碗裏的湯發獃。

「滴滴滴！」

手機突然響起來，宋木淺便一邊吃一邊聽電話。

又是公寓那邊的事。

宋木淺柔聲說：「小傢伙，哥哥有事出去一趟，晚點回來，吃飽後去沙發上睡覺哦。」

「昂好！」小傢伙興緻勃勃應和著。

隨即宋木淺就拿起鑰匙又風風火火離開。

公寓那邊來了客人，需要自己蓋章確認。

他捂著腦袋下樓去，至於小傢伙，他等會直接把警察帶家裏來，領走算了。

至於所謂的妖神？

可凡事也要有根據，雷之妖神三百來歲，小傢伙怎麼可能是妖神呢？

現在是半夜十二點，小區內住戶大都睡著了，因此顯得過分寂靜。

宋木淺步行着離開小區，從他家到公寓要經過一條商業街。

可是……

他望着眼前空無一人的商業街陷入了沉思，先前回家這條街上還人滿為患，可如今為何變得如此死寂？

月光被掩蓋在大樓背後，只能透出一小片的光芒散落在地上，宛如一張張白色絲綢。

整個世界彷彿被套上黑白色濾鏡，所見皆黑白分明，熄滅了的路燈似乎散發着詭異的黑光。

宋木淺警惕著繼續往前走着，空蕩蕩的大街上回蕩着他的腳步聲。

明明只有他一個人，卻彷彿聽到了無數個自己的腳步聲。

突然，他似乎聽見了一道尖銳的小提琴聲，不知從何處發來，像是在竊笑着什麼。

「什麼情況……」

宋木淺心裏面嘀咕著，嗓音無比沙啞，此時只有自言自語能讓他感到自己仍活着。

商業街原先的店鋪都拉上了捲簾門，窗戶的燈光也暗淡著，看不清內部環境。

他快步走過去，原先演奏著的舞台空了下來，只能看見上邊的樂器被一層黑影覆蓋着。

太詭異了，宋木淺只想離開這裏，他奔跑起來，往著商業街盡頭跑去。

呼吸聲，心跳聲，腳步聲，小提琴聲，在他耳邊迴響，在胸膛中迴響，在腦海中迴響。

隨着呼吸聲急促起來，小提琴聲越來越尖銳，幾乎，不對，那就是人的竊笑，像是小丑一般的低聲竊笑。

宋木淺馬上靜下心來，不去讓自己胡思亂想，堅持着跑至商業街盡頭。

「抓到你了！」

一聲稚嫩的童聲響起，宋木淺登時愣在原地，他回頭看去。

熱鬧的商業街已經回來了，三三兩兩的人們牽着手漫步在小攤前，一些貴婦在燈光華麗的衣店內挑選衣服。

忽然的，就是那樣一副繁榮熱鬧的商業街，就像是錯覺一般，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