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本·甲手
劍道部里依舊安靜，沒有因為兩位少女的到來而嘩然色變…最起碼武士們沒有拔刀就砍，表示態度。
兩位少女走到了早川望的身旁，四條詩音挨著早川望，但她沒有坐下，而是站著，俯視對面的那一群浪客。
單刀赴會的早川望擁有了夥伴。
局面變成了3對20+的局面。
不過，根據戰術論來講，三對二十多的局面還是劣勢。
哪怕加油助威，自己這邊都喊不過對方。
可莫名的——當四條詩音的目光掃過對面的所有人，她面對狼群的目光毫無懼怕時。
早川望身上沒有再感覺到洶湧的肅殺。
或者說他們的視線，給了另一個人。
——兩頭獅子和一隻麋鹿會面了，面對狼群正在思考。
「你來的很早。」四條詩音坐下，「怎麼不去部室？」
「今天值日。」早川望輕聲說，「還有，對面那群人不會拿真刀比試吧？他們的殺意感覺濃郁的可以去當屠夫。」
「這是他們部長的功勞。」四條詩音回應早川望的吐槽。
早川望聽完，目光看向長門清一郎。
那位劍道部的面癱部長雖然睜開了眼，但還是在等待。
又有人拿起兩套防具、兩套黑色的甲胄放在四條詩音和雨宮天的面前，意思很明顯。
早川望從未見過正式的劍道比試，也不知道正規的劍道比試該是什麼樣子——不過面對甲胄，四條詩音沒有換，所以早川望也沒有換。
但雨宮天正在更換。
她拿起防具，慢慢穿戴。
垂、胴、頭巾、面、甲手。
直到雨宮天換上了全甲，現在的她也像是近侍。
她慢慢起身。
對面的長門清一郎也戴上面，和雨宮天近乎同時起身。
兩邊的部長走出各自的陣，像是古代的大將對決。
等等……怎麼這麼奇怪？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切磋對吧？為什麼氛圍這麼沉重？
早川望皺眉，想到了和葦名一心的決戰。
「一分制的規則，可以嗎？」
長門清一郎開口，他這句話的含義就像是遊戲中一血一塔一百刀。
定勝負，只需要一分達到。
雨宮天輕輕點頭：「好。」
她的聲音聽不出討厭。
「……」
二人安靜了一會兒。
「你不該在劍道部的前面加上真字，這樣很不禮貌。」
長門清一郎開口道，像是在解釋原因，面罩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也不禮貌。」雨宮天說，「入部的那天。」
沉默片刻。
最後是同樣的聲音，長門清一郎否定著她。
「你的劍道不對。」
雨宮天很快反擊，用同樣的聲音，否定著他。
「你打不過我的。」
「……」
長門清一郎不再說話，二人拿著木刀，刀鋒對著地板，互相對視。
他們站在場地的中央。
這個姿勢早川望只能看見雨宮天的背影，而劍道部的部員也只能看見長門清一郎的背影。
但這個站位只是暫時的。
劍道的禮儀之一，互相鞠躬。
雨宮天和長門清一郎致意，然後腳步慢慢走動，轉動。
直到背影變成少女的側臉。
雨宮天雙手握劍，舉起了它，長門清一郎也雙手握劍，舉起了它。
二人的木刀在半空中碰撞幾下，然後互相慢步後退。
三米的距離。
這時，劍道部的成員開始鼓掌。
似乎這是劍術對決開始前，該做的禮貌表現。
四條詩音也鼓掌了，不過真·劍道部的人數太少，掌聲只有她一個人和愣了半秒的早川望。
果然，加油打氣上就先輸了一局。
片刻后，部室安靜。
道場中間的二人再次致意。
「真·劍道部部長，雨宮天。」
「劍道部部長，長門清一郎。」
「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當話音落下，站在二人中間的佩甲男生揮手，然後後退。
比試在這一刻開始。
古代的劍術對決講究快、准、一擊斃敵，因為這便是劍道存在的意義。
它是殺人技。
任何輕微的舉動所帶來的連鎖反應，都是敗北和鮮血。
所以現在，場上很安靜。
而台下——看著場上的二人，早川望的注意力集中。
老實說他有點擔憂，因為早川望從未見過雨宮天認真起來的劍，雖然都是部長，雖然都是S級的劍道……但早川望明白100點和200點，都是大於99的存在。
但100點不等於200點。
旁邊的四條詩音則已經在默默佩戴防具，儘管她的目光也在看，卻好像不怎麼關心比試的勝負。
幾秒過後，雨宮天動了。
她快速伏沖的速度甚至讓早川望沒能看清，這個不善言辭的女孩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弱小。
揮動的木刀破空。
沉悶的碰撞聲。
雨宮天的劍鋒被擋下。
下一秒，長門清一郎用卷技想要打落她的武器，因為這個姿勢機會足夠好，雨宮天和他的距離不到五十厘米。
可機會轉瞬即逝。
又是一次劍鋒的對撞。
瀧谷一心傳所傳授的劍道，是以最小的動作換取最大的傷害。
它是暗殺的劍術，也是鋒利的劍術。
但面對雨宮天，瀧谷一心傳像是刺客遇見了鎖甲戰士。
曾經，長門清一郎為拿下「瀧谷一心傳」的免許皆傳，在道館里同時面對四個劍館的弟子。
他們佔據東南西北四面，屏住呼吸，廝殺而來。
那一刻是四把劍。
四把奪命的劍。
但長門清一郎通過了考試，拿到了「瀧谷一心傳」的免許皆傳。
揮砍，振刀，以漠然之勢。
可現在，長門清一郎應付不了雨宮天的劍勢。
「砰！」
劍的碰撞。
「砰！」
劍的第二次碰撞。
「砰！」
劍的第三次碰撞！
——那是轉瞬即逝的揮砍。
當第四道的劍落下時，發出的是清脆的聲音。
一本——甲手。
鏘。
長門清一郎手中的木刀被打落，這是劍客最重要的劍，掉下來它就像是失去尊嚴。
場面寂靜。
從交鋒到結束交鋒，整個過程不過五秒。
雨宮天的劍太快了。
劍道部鴉雀無聲，早川望擔憂的心還沒能回神，對局就已經結束。
狂跳的心臟還未能夠冷卻下來。
又是這樣。
又是這般……
她的劍，已經不是長門清一郎可以靠常規的劍技去反應。
當交鋒開始，他能做的就是跟上雨宮天的劍速。
如果沒有辦法跟上，等待他的就是剛剛的結局。
從很久以前，長門清一郎就明白，這個少女完全不需要學會所謂的流派。
她的劍是最快的劍，這是和居合相比的另一種快。
她不是人。
她的劍道也不是劍道。
她站在那裡。
彷彿就是在否定著你流下的汗水。
……
安靜了半響后。
……
「我輸了。」
長門清一郎說，這是敗北者需要說的台詞，表示比試結束。
他面無表情，撿起地面上的木劍。
雨宮天點點頭：「我贏了。」
勝利方其實可以保持沉默，但她說出了勝利者的台詞。
二人退場，氛圍依舊沉重。
不過，這只是劍道部的傢伙。
早川望看著雨宮天的眼睛帶著動容。
他在那一刻，覺得泰拳和空手道都不重要了。
草，好帥。
如果換上極地武士的激光劍，那對早川望將會是絕殺。
激光劍，配上黑色風衣，在搭配稱號「宇宙劍士」——不行了，早川望捂住胸口，有點想要對部長表白了。
準確來說，是想要對雨宮天的劍表白。
雨宮天走回到「真·劍道部」的陣，取下面罩和頭巾，櫻花色的長發如瀑布落下。
她輕輕地出了口氣。
「贏了。」她的聲音有點開心。
「贏了。」四條詩音微笑回應，「接下來就交給我好了。」
雨宮天回過神來。
她看著四條詩音，想了想慢慢說道：
「嗯，不用勉強自己的。」
「……」四條詩音愣了一下。
她的話很奇怪。四條詩音沉默的想。
可早川望沒有注意到這句話，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雨宮天的身上。
「部長，好酷。」
早川望轉頭，看著她說。
「嗯，好酷。」
雨宮天也轉頭，看著早川望說。
早川望認真的誇讚，得到了她認真的回應。
另一旁，四條詩音默默帶上面，起身出陣。
少女站起，握著本不該握著的刀——作為女生的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需要持劍對拼，這種風格和她有點不相符。
不過，她仍會以最大的努力。
早川望和雨宮天的誇讚結束，他們二人的視線跳轉，落在出戰的少女的身上。
他希望少女能夠贏，那樣就不需要自己了。
可當早川望的目光看向劍道部出陣的人，微微愣住。
「技能：劍道·二天一流（A）」
只是這一行，早川望的心就懸起。
「真·劍道部副部長，四條詩音。」
「劍道部副部長，戰場原。」
「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