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夜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漆黑夜幕悄然降臨，好似一隻倒扣的大碗，帶著些許的壓抑和沉重，籠罩了小鎮。
寂靜山嶺內，潺潺小河邊。
微弱的月光艱難的穿透數層陰雲，落在秦川的臉上，同樣落在了他手中的劍上。
錚！
錚！
錚！
寶劍跟大石相撞的聲音遠遠盪開，給寂靜的夜帶來了一絲奏鳴。
秦川的雙臂有節奏的揮動著，每次磨劍的時間都把握的恰到好處，極富有節奏。
他的臉龐沒有任何的抖動，他的眼神如劍如鐵，他的表情極嚴肅，極認真。
秦川每過一段時間便會捧起河中水，盡數傾灑在長劍之上，他搬來的那塊堅硬石頭，表面已經沒有任何苔蘚，露出了一道淡白色長痕。
而他手裡的那把寶劍，好似被河水洗凈了萬般鉛華似的，劍身表面的金色逐漸褪去，露出了一抹深邃的黑。
看起來好似不如先前的金光大寶劍，但實則不然，反而越發的低調，內斂，暗蘊鋒芒。
彷彿這才是寶劍的本來面目。
……
小半夜悄然而逝，夜空中的陰雲聚集的越來越多，層層疊疊，盡顯厚重。
似乎真如程先生所言，小鎮明日便會迎來一場大雨，一場持續不知多久的傾盆大雨。
秦川卻是未曾在乎這些，他現在的心神已經完全投入到了手中的寶劍，似乎跟劍建立起了某種鏈接。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劍的存在，這並非是一句廢話，意思是他現在哪怕不接觸劍，完全閉上眼，封閉自己的感知。
秦川依舊會真切的知道，劍在哪裡。
當然，二者之間如今的鏈接只是初步建立，尚且淺薄，範圍小，強度弱。
不過萬事開頭難，秦川已經完成了最艱難的一步，接下來他便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磨劍即可。
大虞神宗弟子白州，需要用大天狗的血脈來祭劍，以此開啟寶劍鋒芒，秦川卻無需如此。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無需多言。
秦川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眉眼之間自然舒展，他歡愉極了。
自從得到天命呼吸法以來，他無論晝夜，從未有過一刻懈怠，孜孜不倦的修行，終於換來了成果。
根骨稀碎，資質劣等，如今的秦川已經與這八個字徹底絕緣。
他已經將天命呼吸法的第四層修行圓滿，資質可以算的上是中等，這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等到秦川將呼吸法的第五層一樣修行圓滿，那他將成為中上等資質，距離所謂的天才，僅有一線之隔。
只是呼吸法的第五層修行起來難度倍增，比之第四層要難出數倍，花費的時間也將會更多。
這在秦川的預料之中，第四層到第六層屬於天命呼吸法的第二階段，本身難度便比之第一階段要難。
譬如第四層需要看到霧罩山野，而第五層則需要看到海納百川，每日早上都要上山採集新鮮的晨露，吸食晨露里蘊含的精氣，以此來匯成河流，從而納入大海。
一滴晨露才能有多少精氣？想要匯聚成河流，何其難也？
總之，在秦川踏足神橋，成為一境之前，第五層是沒有修行圓滿的可能了。
秦川將以中等資質開闢神橋，攀登山路。
他現在尚且不知道，神橋開闢邁入修行之後，還能不能繼續用天命呼吸法來提升自身根骨。
不過想來應該是可以的，否則按照正常人的修行速度，九層呼吸法都修行圓滿保守估計都要五六十年。
哪怕是從娘胎里開始修行，那也錯過了修仙的最佳時機，自身的氣血、體魄、精神等等已經開始大幅度衰敗。
若是如此，那天命呼吸法簡直愧對天命二字，遠遠稱不上逆天改命。
秦川這般想著，心思大定，隨後他一邊繼續按照玉簡法門感應天地，尋覓神橋，一邊有節奏的磨著手裡的寶劍。
錚！
錚！
……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
天大亮，但卻未曾有朝陽灑落人間。
厚重的陰雲幾乎堆積成了一座座大山，好似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一般，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轟隆隆！
頭頂時不時便會響起雷鳴，周邊樹木隨大風肆意搖擺，發出密密麻麻的莎莎聲。
山雨欲來風滿樓！
而秦川卻好似渾然不覺，他依舊在磨劍，而且速度越來越慢，整個劍身已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耀眼的金光基本上褪光了，只剩下劍尖處還留有一點兒。
而那塊堅硬的大石，比之先前少去了足足三分之二，赫然是被磨出來的！
秦川的神色肅穆極了，他用手掌搭住劍身，直直朝前推去，這一次不再是錚的一聲，而是清脆響亮的劍鳴，久久不曾停歇。
劍鳴起，寶劍成！
秦川哈哈大笑了一聲，起身握劍隨意的揮舞了幾下，只覺虎虎生分，如臂使指。
這把漆黑的寶劍，就好似跟自己同為一體似的，雙方的連接已經極緊密。
秦川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寶劍，臉上是不加掩飾的笑容，他對這把劍可真是滿意極了。
一開始的時候，他用的是斧頭和硬木弓箭，順手是順手，但威力和強度差了許多。
中間曾短暫的用過破靈弩，弩箭的威力之大讓秦川觸目驚心，只可惜弩箭很快就射光了。
昨天奔襲琅山救王岩的時候，更是隨手抽了一把菜刀出來……
寒磣，這太寒磣了。
秦川一直都想要一件差不多的兵刃，當然靈寶最好，他還是很羨慕王岩的狗鈴鐺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可現在嘛，今時不同往日了！
不搭理聲勢愈來愈大的風雷，秦川提著劍興沖沖的走到林子里。
隨後，他在一顆大樹前站定，閉著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待平復心情后，秦川猛的睜眼，右手划圓，一劍橫劈。
這一刻，山野陷入了一片寂靜，葉落可聞。
然而，就在下一瞬，他面前那顆兩三人合抱不住的粗壯大叔緩緩倒下，斷口處光滑無比，極規整。
不僅如此，他適才右手劃過之地，往前細數一丈，無論是樹是草，全都齊刷刷的從中斷裂而開。
秦川睜大了眼睛，他都不曾想到自己這一劍會造成這麼大的威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劍氣？」秦川驚訝極了。
他仔細的回憶了適才那一劍，一臉惋惜的搖了搖頭，慢悠悠從林子里走出。
顯然，那根本不是劍氣，而是寶劍自帶的鋒芒，他想要像饒霜那般馭使劍氣，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走。
惋惜過後，便是遏制不住的興奮，秦川翹起嘴角，對寶劍愈發愛不釋手。
他重新回到河流邊，暗自改變呼吸節奏，繼續試驗寶劍鋒芒。
騰！
大火瞬間燃起，寶劍在此刻變成了火劍，散發著煌煌正氣，至剛至陽，好似能誅邪辟惡。
秦川握著劍，隨意朝石頭落去，只聽砰的一聲，石頭瞬間炸裂成齏粉。
寶劍鋒芒，赫然更上一層樓。
隨後，他心念微動，大火散去，天地間的靈氣粒子漂浮而來，附著在了劍身之上。
秦川四下瞅了幾眼，未曾找到合適的試劍之物，於是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便轉到了身前小河。
小河不寬，約莫三丈左右，水流並不急促，但也說不上平緩。
他稍作沉吟，隨後走到河岸站定，由單手握劍改為雙手，高高舉過頭頂。
天命呼吸法急速運轉，秦川體內隱隱傳來大江奔涌之聲，他目光猛的一凝，寶劍以無可匹敵之勢下斬！
砰！
巨響聲襲來，流淌的水流好似突然停滯了一瞬，自寶劍下斬處斷裂而開。
而當秦川再次看去的時候，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似乎剛才只是他的錯覺。
他緩緩收回寶劍，嘴角逐漸翹起，幅度越來越大，最終變成肆意狂笑。
「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秦川悠然下山而去，只覺渾身舒爽，酣暢淋漓。
……
……
清泉鎮，鎮子口。
轟隆隆！
驚雷響起，黑壓壓的陰雲將白天染成了夜，四起的狂風更是好似惡鬼，到處發出嗚咽聲。
小鎮居民在這個時候大都已經鎖好小院，關好門窗，躲在了屋內熱炕頭上。
青石板鋪就的大道小路，孤單寂寥，不見人影。
而鎮子口直通老龍井的那條大道上，卻並非如此。
南進站在大道中間，身形好似一座鐵塔，他的右手自然搭在腰間長刀之上，黑金鎧甲巋然不動，無懼風雨。
他已在這裡站了許久，淡漠的視線一直都注視著道路的盡頭。
直到視線里緩緩出現一背負寶劍的少年，南進的眼神方才產生了些許波動。
他等的人，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