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養龍第3天

空氣凝滯一瞬，侯時弈餘光瞟了眼言稚。

視線分明寫着——小師妹，你在說什麼鬼話？

言稚回他一個真誠到可憐的認真表情。

——我沒說鬼話，我認真的，小師妹以這張美貌值280%的臉起誓。

空中暗流涌動。

江聿為迅速加入戰場，他轉身看向侯時弈，語氣冷漠無情，問道：「她愛學習，你愛嗎？」

言稚：「……」

怎麼一股偏執反派的味……

侯時弈反應了一會兒，憤怒地走了。

他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背叛了。

屋子裏重歸寂靜，言稚和江聿為兩兩對望。

江聿為表情沒什麼變化，淡淡開口：「怎麼又亂跑？」

言稚不解地抬起眼尾。

言稚手中的貓：「喵@￥%@￥！￥！」

言稚緩緩低頭，看了眼貓，又緩緩抬頭，看向江聿為，內心全是波動。

修真界給她的貓是小師弟的？

言稚似有無措，即刻解釋：「這是我中午洗澡時在水盆邊撿的。」

「……它向我的水盆里爬，我洗澡的時候，它也一起洗了。」過於安靜的氛圍里，言稚蔫蔫地又接了一句。

江聿為稍蹙眉，沒說什麼。

言稚忽然生出一點沉重的忐忑。

有些龍傲天有着極強的領地意識與佔有慾，隨意搶佔他們所屬物品的人，會在日後的修行中，不斷被打臉，最終成為龍傲天們成長的踏腳石。

她這個日後要不斷搶機緣的惡毒女配，好像開局就完蛋了。

她是沒搶龍傲天的機緣，但她搶了人家的貓。

言稚好不容易燃氣的鬥志，又熄得一乾二淨。

江聿為卻忽然輕描淡寫地開口：「一般不都是族中母貓來舔毛的嗎？你為什麼要給它洗澡？」

言稚想着滿水盆的金色絨毛，小聲開口：「有點掉毛？」

江聿為不解：「掉毛也是問題嗎？」

言稚結結巴巴換了種語氣：「可是毛真的有點臟。」

江聿為頓了頓，沒再說什麼，只抱回小貓，向外走去。

言稚有些茫然，她有些疲憊地躺在床上，回憶了很久才委屈地喃喃一句：「為什麼龍化的這樣奇怪？」

小師弟和大師兄的龍傲天人設，一點都不像男頻文的人設規則。

他們只是一個像沙雕文，一個像攻略偏執反派文罷了……

言稚癱了一刻鐘，再屁顛顛的起身，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最後再抱着從角落裏翻出的第二床破舊被子，鋪好後接着躺上去，認真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

一是這具身體的弱，超乎想像，修為雖是築基期大圓滿，實際攻擊力卻可能僅有鍊氣六七層的水平。

二是這具身體，天賦似乎出奇的佳。言稚想了想自己學習劍招和御劍飛行的速度，頓了頓。

三是龍傲天內部可能出了點問題。

想着江聿為與侯時弈的相處模式，言稚神色萎靡。

過了不久，她嘗試着再次喚出神識小人，動身去神海里翻龍傲天手冊。

因為激活了兩個目標人物，探索冊發生了一些變化。

大師兄和小師弟名字后，都單獨出現一個迷你版剪紙小像——

還是萌化版本的。

侯時弈名字後面的投降，是一個頭帶犄角發箍卻表情又氣鼓鼓的幼崽版，探索度也再不是空蕩蕩的0%，而是向上爬了一點，定格在2%。

言稚看了幾眼，再向後翻，略去中間灰濛濛的兩頁，直接去看江聿為的。

江聿為的剪紙小像就很冷酷，天王涼破的滅世氣勢打小就開始顯現——

如果頭上不頂個胖貓的話。

言稚視線瞄到後面的探索度，神色一變，忽然眨了眨眼。

【人物探索度：10%】

言稚：「誒？」

＊

床板中間塌出兩個拳頭大小的洞，墊了兩個被子也能清晰察覺裏間的凹凸不平。

言稚縮在內里一角，避開塌陷處，再次回想白日裏與小師弟的相處過程，卻還是沒理清劇情探索度突然猛增的頭緒。

陽光從窗格一角打進來的時候，言稚翻身下床，想在院子裏找點存糧吃。

築基期已辟穀，言稚不餓。

她只是字面意義的，想吃東西。

一炷香后，言稚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流下了名為貧窮的淚水。

這個院子和身體，窮得另她髮指。

言稚今天早晨沒有出去練劍，昨日下山時，她從別處收到了關於傲天峰的消息。

傲天峰師尊修為並不高，剛剛元嬰期，是沒資格做一峰掌座真人的，但因為和旭陽宗宗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破例立峰收徒。

宗門內對傲天峰談不上重視，也說不上糊弄，就是平平無奇的當它不太存在，除了發月例的時候。

親傳弟子的月例沒區別，都是每月五百下品靈石和十枚丹藥。

只是一等峰會根據峰內弟子的修為進步水平在年尾排榜，排名前三者可以額外獲得兩件天才地寶與一個低階法器，二等三等峰就沒有資格參加。

傲天峰，自誕生之初，在掌座真人的擺爛糊弄下，位列二等峰，從未前進過一步。

想着昨日聽到的，傲天峰掌座真人常年不回旭陽宗的消息，言稚撐著下巴，有些不解，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要收他們為徒呢？

二師姐鹿瀟雨與三師兄百里銜青近來都有事情，前者在閉關，後者據說是俗世有掛礙，常年都不大在宗內。

言稚托腮想了想，最後起身，準備去傲天峰外面走一走。

白嘯然昨日和她說，玄乙峰每日都會有內門長老在其中傳業授課，雖然對修為沒什麼用，但會講些宗內和修真界當下發生的事情，她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去聽聽。

言稚起身摸出自己的輕薄款長劍，再掏出地圖，晃晃悠悠地向著玄乙峰方向駛去。

半個時辰后，言稚同手同腳地從劍身走下，看着屋檐下用靈力刻出的七個字，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修真界時事分析。

是一看名字就不想進去的課……

言稚從門口向內探頭，意外的，人沒有很多，幾個人稀鬆地坐在前面，書堂的尾巴則擠了二十幾個，有的捧著書，還有幾個在那不知道擺弄着什麼，瓶瓶罐罐擺了小半個桌子。

言稚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挑了個中排最不顯眼的左邊位置，坐下。

下一秒，她感受到周跡氛圍忽然停頓下來，一聲不聞。

言稚茫然抬頭，對上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

言稚：「……」

系統忽然開口，細聲細氣的幼崽音寫滿驕傲：「他們全部被你280%的美貌驚呆了！」

言稚痛苦閉眼：「……不要再說了！」

美貌值280%不痛苦，痛苦的是屬性值一共３００，卻有280加在了美貌上。

系統：「哦。」

它接着縮回殼子裏，豆子眼眨巴眨巴，晃着尾巴，在言稚的一方神海接着向外看。

周圍視線依舊，言稚緩緩抬頭，不多時，身邊的視線跟着一起好奇地向上看去。

言稚抓住空隙，悄悄起身，準備溜出去。

千鈞一髮之際——

外面的門忽然合上，一個留着鬍髯的中年大叔古怪地扭動一下，蛇形盤旋進來，身後還跟着四五個臉色頹靡的弟子，最後一人進入的剎那，一道符光閃現，木門登時關閉。

言稚心裏閃過一絲不妙，很快，預感成真。

「老規矩，門上下了禁制，不到午時三刻，誰也不準跑，都給我在這好好聽！」

氣勢洶洶一聲后，書堂內悉悉索索幾聲，后又恢復了之前的死氣沉沉。

言稚沒溜出去，獨自縮在角落裏，意圖做隱形人。

半晌，她又抬頭，耳朵豎起，去聽前面的長老講課。

——來都來了，那就認真聽一聽。

講課長老身上，最吸引她的，就是外面穿着的紅色朱衣，表面似有暗光流淌，衣袖揮動間，還有着時隱時現的金芒。

會是防禦力極高的高階法袍嗎？言稚滿眼寫着羨慕。

她想着，卻驟然察覺到身邊的木凳上，多了個人。

言稚向身邊歪了歪頭，與漫身裹在金燦燦法袍的少年男修正撞目光。

「師妹哪個峰的呀？我是蓬萊島的酒赫遙……」來人熱情介紹。

「我是傲天峰的。」言稚想了下回答：「我叫言稚。」

「原來是言師妹——」酒赫遙忽然頓住，撓了撓頭，語氣不解：「傲天峰怎麼來這了。」

言稚認真回答：「聽課。」

酒赫遙語氣忽然有些不確定，指了指前面：「聽朱長老的？」

言稚點了點頭。

酒赫遙：「……」

現在的師妹，他怎麼忽然看不懂了呢？

酒赫遙不理解地說道，「我們蓬萊閣主要是做妖獸的生意的，主修課就是御獸。」

言稚有些期待地聽下去，酒赫遙還是第一個和她詳細說旭陽宗三十六浮空峰的人呢。

旭陽宗共計三十六浮空峰，由三千餘陣法套疊支撐，其中雖多為劍修所住之地，但卻仍有些特殊地界存在。

比如丹修為主的赤菽峰，還有面前以御獸為主的蓬萊閣。

酒赫遙有些惋惜地講下去：「就我們挺有靈石底子的。」

——所以我們長老來上修真界實時分析課的時候，一般都在吹牛。

言稚沒聽懂後面隱藏的句子，只是同樣以惋惜的語氣說道：「可惜了，我從來不跟有錢人做朋友。」

酒赫遙茫然接道：「為什麼？」

言稚回應道：「因為嫉妒使我面目猙獰！」

她昨天真地了解到修真界的物價，一把平平無奇的低階防禦武器，就要兩萬下品靈石，宗門每月五百的月例，放在修鍊資源的龐大消耗上，就像一滴水匯入廣闊無垠的沙漠，什麼用都沒有。

前面的朱長老講得正在興頭上：「上古麒靈一族就這樣在修真界天才澹皇鈺與新魔尊的聯合圍剿下，徹底沒了蹤跡，妖族的絕對防禦線便被擊碎了一環，這會影響到什麼呢？

首先，是我們旭陽宗的妖獸成交率又漲了一成，第二，是背叛修真界的叛徒百里楚懿自消失五年後，終於被證實徹底神魂俱滅了，然後再說回我們蓬萊閣的妖獸成交率，它足足加了一成啊，這是個非常偉大的進步……」

他講個不停，言稚在下面聽着，第三遍聽到重複妖獸成交率的時候，她小聲問道身邊的酒赫遙：「你們蓬萊閣的這位長老是怎麼了呀？」

酒赫遙沒懂：「什麼？」

言稚給他指了指朱長老的陀螺版蛇形走位。

酒赫遙抬頭瞧了兩眼，低聲說道：「前幾天被島上的幾個高階妖獸聯手揍了。」

妖獸近來暴動，在旭陽宗內並不是什麼秘密。

可是每每提到這個，酒赫遙也帶着痛苦，「不知道最近幾個月是怎麼了，妖獸集體躁動，傷了好多個長老和宗門弟子，鬧得法袍一直在漲價，之前五萬靈石就能買到的，現在最低都要八萬五。」

言稚咋舌：「好貴。」

她現在全身上下只有旭陽宗給的六千下品靈石，全部存在宗門給的太虛令里，還沒來得及去取。

說着，言稚順便將蓬萊島划入生命禁區，她沒法袍，她只有12%的防禦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直到朱長老宣佈休息一刻鐘，聲落的剎那，後方傳來陣陣驚呼。

言稚好奇地扭身看了看，看着擺滿桌子的彩色瓶罐，說道，「你們蓬萊島人會的東西都奇奇怪怪的。」

酒赫遙嘟囔：「誰和這些丹修是一個地方的。」

言稚「哦」了聲，更佩服了：「你們修真界的人真好學。」

她以為只有她這種修真界小白才會來這裏聽課。

酒赫遙說：「……那是因為年尾一等峰排榜，中間有個好學度做參考，要考核各峰出勤率。」

他已經知道面前的小師妹是受了重傷，前日才剛剛蘇醒的，這莫名激起他的師兄欲——

這個世界，很少能遇見比他更弱的親傳弟子了……

看着言稚時不時地看向丹修擺弄著的瓶瓶罐罐，酒赫遙以為她是無聊，想了下，在自己的高階儲物空間里抱出一個小籠子。

籠子裏是只巴掌大的幼崽鸚鵡，有着異常漂亮的藍羽。

豆子大的亮晶晶眼睛，一見到言稚，就立刻湊過來，星星眼地看着她。

酒赫遙說道：「它是九階妖獸百玄鳥的旁旁旁系，長成后，可以防住四階以下的所有毒蟲。」

言稚摸了摸它嫩黃的小嘴，又摸了摸它的羽毛，滿眼寫着喜歡。

酒赫遙湊過來小聲說道：「師妹你要是喜歡蓬萊島上的妖獸妖寵的話，可以直接找我，親傳弟子有優惠。」

言稚抱着鳥，期待問道：「它要多少靈石呀？」

酒赫遙估摸著算了下：「應該五萬下品靈石吧，正常我們賣六萬的。」

言稚瞬間改了口風：「它真丑，我不要。」

懷裏的鳥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忽然抬頭看了言稚一眼。

朱長老再回來吹牛的時候，言稚一邊聽着，一邊摸出修練功法，不懂的地方，再問酒赫遙。

身後的丹修，還在孜孜不倦地擺弄著瓦罐里的毒蟲。

「這是我輾轉拖了好多人才買島到的赤井蜈蚣，能進化成二階妖獸，我都沒捨得告訴峰內的師兄們，不然他們肯定要搶走……」細語聲不斷。

一段時間后，那人放下手中的瓦罐，側頭去看旁邊人的碧蛇蠍。

一道鬼頭鬼腦，暗中觀望很久的藍色身影，趁著空隙，剎那襲來——

翅膀拍打聲消失再出現，在言稚身邊打轉。

言稚正和酒赫遙在鑽研功法，兩人一時都沒抬頭。

就這樣轉了幾秒鐘，它依舊沒有飛走的趨勢，只不斷拍著翅膀，狀似催促。

酒赫遙聽了聽，對言稚說道：「你看看它是不是有東西要給你？」

言稚期待抬頭，伸出手。

鸚鵡嘴一松，一指寬的蜈蚣出現在言稚手上。

言稚：「？？」

言稚下意識甩手，蜈蚣下意識揚起顎足。

12%的防禦力瞬間被擊穿，言稚的左半邊身子登時麻了。

言稚：「……」

她不行了！

她長久沒聲，酒赫遙疑惑抬頭，瞳孔驟縮——

功法隨手向儲物袋裏一塞，他迅速扛起言稚，準備御劍帶人去赤菽峰找丹修。

言稚正在向努力甩蜈蚣。

下一秒，天旋地轉——

手指下意識用力，捏住了蜈蚣的尾巴，身子的麻立刻從半個身體變成整個身體，順帶着暈眩特效。

言稚：「……」

修真界好像克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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