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昀哥兒在睡夢中感覺有人在摸自己嘴巴,躲了兩次還是被追着騷擾,他皺着眉睜開眼,眼前卻是真真放大的笑臉。

看昀哥兒睜開眼,真真高興地啊了一聲,又張大自己的嘴巴,努力表達「真真餓了」的意思。

昀哥兒失笑,把真真撈到懷裏揉了一把,真真哈哈地笑出聲,昀哥兒也清醒過來。

他坐起身看了看,沒看到陸憬的身影,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陸憬似乎很早就出門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連陸憬跟他說了什麼都記不清了。

昀哥兒起來給自己和真真換好衣服,熱了奶在正廳里喂真真,喂到一半,就見陸憬一身狼狽地回來了。

陸憬把救起的人一路背去了南街醫館,那人渾身濕透又被陸憬放在地上按壓胸口,身上不可避免地沾到不少泥水,自然也浸到了陸憬身上,他背上全是泥水,渾身難受,便打算先回家來洗乾淨。

昀哥兒一驚,放下勺子迎上前去,連聲問陸憬發生了什麼事。

陸憬把蓑衣脫下來遞給丫鬟,不讓昀哥兒碰他,「身上臟。我沒什麼事,就是救了個人,我先去洗澡換身衣服,詳細的待會兒跟你說。」

昀哥兒難掩擔心地收回手,看陸憬往卧房走去。

真真遲遲吃不到奶急得直叫,昀哥兒這才坐回桌邊繼續給真真餵奶。

灶上燒着水,陸憬拿了乾淨衣服直接去浴室洗澡,等他一身清爽地出來,昀哥兒已經喂完奶帶着真真在地毯上玩了。

陸憬坐到地毯上,安撫地捏了捏昀哥兒地手,才緩聲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他。

看昀哥兒眼裏滿是擔憂,他連忙補了一句。

「也是正好碰上,那人離岸邊不遠,我便拉了一把。」

昀哥兒點點頭,眼裏的擔心卻沒有散去,他就算沒親眼見過洪水,也看過很多書上的記載,洪水來時連房屋都能瞬間被沖毀,更別說渺小的人。

但他也不能譴責救人的陸憬,他知道這是對的,陸憬就是這樣的人,心裏卻忍不住擔憂和后怕。

陸憬感受着昀哥兒握住他的手的力道,也明白了他的擔心,他放輕聲音溫柔道:「我一定會保證自己安全才會去救人的,昀哥兒別怕。」

真真自己玩到一半看到兩人在這邊握着手,也爬過來把自己的小胖手搭到兩人交握的手上。

陸憬和昀哥兒都是一愣,低頭看向咧著嘴笑得沒心沒肺的小胖糰子,凝重的心情也消散了很多。

陸憬把另一隻手壓到真真手上,昀哥兒有樣學樣,也把自己的另一隻手壓上來,真真看兩人跟自己玩,哈哈笑出聲來。

昀哥兒也終於跟着露出笑臉,真真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又爬回去玩自己的玩具,陸憬把昀哥兒的手撈到手裏握著,跟他說起自己的擔憂。

「折溪鎮雖然雨勢不大,昨晚的暴雨也沒下多久便停了,但是上游的形勢怕是不容樂觀,最壞的情況,折溪鎮也可能被淹。」

昀哥兒剛才心神都在陸憬冒險救人這件事上,現在靜下心來自然能想到其中的利害。

他開始在心裏做起計劃,考慮若是真出現最壞的情況,該怎麼應對。

陸憬剛才回府時便讓人去傳胡今過來見他,現在他洗完澡來了正廳,胡今也尋了過來。

陸憬道:「你馬上騎馬去停雲縣看一下那邊是否有災情,也打聽一下其他地方的情況,順便到縣裏的鋪子說一聲,如果情況不對就關了鋪子休息。」

「務必小心,注意安全。」

胡今點點頭,拱手告退。

陸憬和昀哥兒一起吃過午飯後,便又去了醫館。

他救起的那人和他身形相差不大,他便從家裏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他做替換。

王大夫那裏沒有合適的衣服,且不說那人一身泥水看着髒兮兮的,穿着濕衣服也容易着涼讓情況變得更嚴重,陸憬便直接把他扒光放到榻上了。

因此當晏知頭腦昏沉地醒來時,先是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下一秒又發現自己竟赤裸地躺在被窩裏,他如遭雷擊,以為那些千方百計想送人到他床上的人終於得逞了。

他沒愣神多久,便被鼻端濃濃的藥味喚回了神,他這才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是被大水沖走了。

他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他從來沒有見過洪災,這次半路上被雨勢絆住腳,在停雲縣停留了許多天。

他昨天聽說上游的村子被河水淹了,今早便想帶人去看看河堤,他走到河邊時都還一切正常,卻沒料到洪水來得這麼快,等他發現不對想走時已經走不掉了,洪水迎面衝來的瞬間,死亡的威脅緊緊地攫住他,他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這麼恐懼過。

他不會水,幸運地抱住了一根枯樹,後面他體力不支將近昏迷,也下意識抱緊枯樹不敢撒手。

現下看來他應當是被人救了,鼻尖濃重的藥味告訴他他大概是在一家醫館,他後知後覺地生出一股死裏逃生的慶幸來,身上再多的不適都被他拋到腦後。

沒過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了人聲,下一瞬房門便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人。

打頭進來的是一個看上去溫和俊逸的男子,他旁邊的中年男人面目慈和,看起來像是大夫。

兩人說着話進門,陸憬看到床上的人睜着眼還愣了一下,王大夫扭過頭,看到病人已經醒了便走到榻邊的凳子上坐下,給他診脈。

他邊診脈邊問了些身體上的問題,晏知也都一一答了。

王大夫收回手,對晏知道:「醒了就好,應當是嗆了些水進肺腑,幸好沒有發熱,好好養著便是。」

「別的傷口都是皮外傷,按時換藥別碰水。」

晏知這下知道身上各處的疼痛感是從何而來了,他點了點頭,又認真地向王大夫道謝。

王大夫笑道:「不用謝我,救你的人是他,你們在這裏聊,我去外間還有事。」他向男子指了指陸憬,便離開了房間。

陸憬一直站在後面看着他們,沒有出聲。

榻上的人二十來歲的年紀,修眉俊目,長了一副招人的好相貌,之前所穿的布料也價值不菲,連裏衣都綉著精緻的雲紋,一看便知男子的身份不俗。

此時被王大夫提到,他才走上前來,不等男子開口詢問,他便率先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你是從哪裏被落水的?你們那裏的災情怎麼樣了?」

晏知的道謝卡在喉嚨里,他看陸憬滿面嚴肅,知道他定是十分在意這件事,便也認真回答道:「我今天早上去河堤附近查看,上游洪水爆發,我不慎被沖走了。」

陸憬斂眉沉思,這樣看來,停雲縣的河堤已經出問題了,若是雨勢不停,那停雲縣便十分危險,下游的折溪鎮怕也保不住……

晏知見陸憬凝眉沉思,出聲道謝:「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我定有重謝。我家僕人應該在到處找我,煩請你找人幫我去跟他們傳個信,自會有人來接我。」

晏知見陸憬不說話,動了動身子想起來,起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沒穿衣服,覺得不禮貌,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他最是注重外貌,從沒弄得這麼狼狽過。

陸憬發現了他的動作,把手裏拎着的包袱遞給他,「傳信的事先不急,我遣了人去看停雲縣的情況,這裏是醫館內室,不便久留,你先跟我回家住着。」

晏知打開包袱,發現是一套完整的衣服。

陸憬道:「我看你身形和我差不多,我的衣裳應當能穿,將就一下吧,裏衣是新做的。」

他又指著床腳:「這是你之前穿的衣服,所有東西都在這裏,你還要留着的話就拿着。」

晏知向陸憬道謝,陸憬出門去等,男子穿上衣服后便走了出來,陸憬果然看得不錯,男子穿上他的衣服竟極為合適。

晏知拽了拽衣服,他之前除了哥哥和娘親根本不許別人碰自己的東西,自己也不會碰別人穿過用過的,沒想到一遭落難,所有沒經歷過的都要硬著頭皮來一遍。

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別人救了自己已經很不錯了,不能再挑挑揀揀。

至於之前的衣服,揉成一團還夾着黃沙,他忍着難受翻了翻,發現身上的配飾錢袋都已經被沖走了。

他本來不打算要這身衣服了,但是想着住在別人家,若是全都穿別人的也很不合適,這衣服洗洗也能穿,便把衣服揉吧揉吧放進包袱布里。

腿上有傷,他試着走了兩步,發現還能忍受,便忍着疼痛走出門去。

陸憬帶着晏知去和王大夫告別,王大夫開了內服外用的葯給他,陸憬付過錢,他便自覺地把裝好的葯接到手裏拎着。

晏知跟着陸憬走在回家的路上,這才來得及跟陸憬搭話:「公子,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陸憬道:「我叫陸憬,你怎麼稱呼我都行。」

晏知認真道:「陸兄的救命大恩,我必當好好報答。」

陸憬擺了擺手,他救人並不在意這些。

男子見他行事灑脫,便也不多說,到時候他只要做便行了。

不一會兒便到了陸府,晏知跟着陸憬來到正廳,昀哥兒和真真已經睡過午覺起來了,這回正在正廳玩。

看到陸憬回來,真真咧著嘴往陸憬這邊爬,陸憬伸手把他抱起來,對昀哥兒介紹道:「這是晏知,早上被我從河裏救起來的,他家不在這邊,暫時住在我家。」

晏知沒想到陸憬竟然夫郎孩子都有了,夫郎很漂亮,他遵循禮法沒有多看,打了招呼便移開了目光。

小寶寶卻是實打實地可愛,他盯着真真猛看,真真回過頭看着這個沒見過的叔叔,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他不認生,還「啊」了一聲算做打招呼,晏知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下意識想拿個什麼東西送他,在腰間摸了摸才想起這是陸憬的衣服,自然什麼也沒有。

晏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真真,「叔叔下次再給你帶禮物,這次忘記了。」

真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是也認真地回應:「啊!」

陸憬喚了柳哥兒過來,讓他帶客人去客房休息,想着他被從河裏撈上來也沒來得及擦洗,又囑咐他燒鍋熱水給客人洗澡。

陸憬對晏知道:「你若要換藥便找柳哥兒,他會幫你找前院的護院幫你。」

晏知點點頭,和兩位主人家道過謝,才跟着柳哥兒走了。

晏知剛走,胡今便快步走進了院子。

兩人這才知道縣裏的情況其實已經很嚴重了,上游有兩個村莊被淹,縣裏的部分河堤也被沖毀。

縣令組織了衙差抗洪,卻收效甚微,他已經發佈告示召集民間有識之士獻策,若是被採納必有重賞。

胡今還提到,縣裏有一撥人在找人,連衙差都在幫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他出城時眼見着那些人似乎是要往折溪鎮來了。

陸憬知道,這大概就是找晏知的人了,只是之前他以為晏知就是個富家公子,現在看來,在這個關頭縣令都能抽出人力幫忙找人,他的身份絕對不是一個商賈這麼簡單。

陸憬讓胡今下去休息,叫陸誠關注著鎮上的消息,若是有人到鎮上找人就來告訴他。

都吩咐完,陸憬轉身看着昀哥兒,昀哥兒抱着真真,臉上難掩擔憂。

陸憬道:「別擔心,我有辦法或許能避免最糟的情況發生。」

-

蘇見風這次來折溪鎮,身邊只帶着一個小廝。

他心裏本來對這趟差事便極不情願,路上便走得十分拖延,走到浣州境內便下起了雨,他冒雨趕路,走得越發慢。

這日他離開折雲縣,往停雲縣出發,走到半路竟然遇到了一群難民,官道被難民擠滿,他們緩慢地向前行進。

蘇見風在蕪州城當少爺囂張慣了,哪裏會將這些難民放在眼裏,他讓小廝高喊了幾句讓道,後面的難民聞言分開了一些,蘇見風便跟着分開的人流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難民卻沒聽到喊聲,便沒有讓路,蘇見風這段時日本來便心情煩悶,極容易暴躁,走了一半見前面的人擋着不讓,心情煩躁之下便往身前的難民身上抽了一鞭子。

他這鞭子抽到了一個老婆婆的身上,老婆婆嗓音嘶啞地慘叫一聲,麻木的人群像是被這一聲慘叫喚醒,被鞭子波及的漢子轉身扶住老婆婆,大聲對蘇見風吼道:「你憑什麼打人?」

前後的人都看了過來,老婆婆的兒女就走在另一邊,也趕緊過來查看老婆婆的傷勢。

人群中有些騷動,蘇見風卻恍然未覺,他只覺得這種賤民居然也敢對他大呼小叫,簡直讓他難以忍受,他不耐煩地又舉起鞭子。

那壯漢見他竟然還想打人,伸手握住他抽下來的鞭子,吼道:「你若要讓人讓路喊一聲便是,就算人多有人沒聽見,你多喊幾聲大夥兒也會讓,連老人都打,你還有沒有良心?」

蘇見風鞭子被抓住,更覺得下不來台,他罵道:「一群賤民,我打了又如何?」

眾人本就是突遭大難,流離失所,心中十分鬱結,偏偏還遇到蘇見風這種不把他們當人的公子哥。

大夥兒平日裏見了這些富貴的公子哥兒都只敢低着頭躲開,從來不敢得罪,他們為了能安穩地活着低頭低了一輩子,可現在他們哪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眾人的怒火被點燃,蘇見風被大夥兒從馬上拉了下來,他這時才終於有些驚慌,急卻仍然在色厲內荏地發少爺脾氣:「做什麼?你們誰敢動我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充耳不聞,把他從馬上拉了下來。

他的小廝努力想阻止,卻被人群攔住,怎麼也擠不進去。

蘇見風就這樣被眾人打了一頓,身上的錢袋被最開始他打到的那個壯漢扒走,壯漢把錢袋遞給了老婆婆,讓她去下個縣裏治傷。

他見眾人有些失去理智,連忙攔道:「別打了,打出人命了咱們都討不了好。」

老婆婆的家人也知道若是出人命他們可能會被報復,便也跟着喊,失去理智的人群慢慢清醒過來,看着蘇見風卻仍不解氣,一人啐了一口才往前走,等人群散去,蘇見風蜷縮的身影才露了出來。

小廝撲到蘇見風身邊,「少爺,你怎麼樣了少爺!少爺你別嚇我!」

下着雨,地上都是泥濘,蘇見風滿身沾滿泥水,眼睛裏也進了泥水睜不開。

他覺得身上沒有一處不痛,但是比起身上的疼痛,更讓他不能忍受的卻是心理上的屈辱。

他想到那些人吐到他身上的唾沫,心頭恨極怒極,噴出一口血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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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讓我別擺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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