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一切好像恢復了平靜,顧蓁和牧思遠又重新過上聚少離多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大抵是兩個人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而這帶給溫昭和賀懷辰的影響便是每次兩人親密接觸時，自己就被自動代入顧蓁的角色,而賀懷辰自然而然地代替了牧思遠。

從第一次親吻后一觸即分的僵硬,隨着次數增多，溫昭也逐漸習慣。又一次被代入后，她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

顧蓁最近恰好在研究如何用丹藥改善體質,溫昭在一旁看了好久,也跟着琢磨出點名堂來，甚至對於解決自己的純陰之體有了更進一步完善的思考。

自從上次在落情城的事後,溫昭意識到如果能夠加以好好使用純陰之體,有時可能會獲得意想不到的作用。

關鍵還在於如何控制，更準確來說如何利用。利用那隨時暴漲的靈力，攆棄掉激發人殺戮狂暴的那種不必要的吸引。

受到大幻境的影響，溫昭在旁觀時只能看着，也無法使用丹爐,只有在顧蓁和牧思遠親密時能得到短暫的釋放。

靈感這種東西有時一閃而過,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抓不住了。她更加珍惜這一點時間開始自己的嘗試。

「小葉香可以起調和作用,如果加進去的話……」溫昭邊對着筆記，邊不斷往丹爐里精準地扔入一樣又一樣的材料。

賀懷辰跟着牧思遠的視角走,他在太衍宗時幾乎沒停下來過，整天便是做歷練、修鍊,將所有事情積壓在一起去做,試圖騰出更多的時間下山。

原本這和賀懷辰過去的生活差不多，他看着牧思遠的修行也不會累,只是在溫昭來了太衍宗后,賀懷辰才突然意識到這些事有時太過枯燥。

牧思遠想要見到顧蓁,賀懷辰又何嘗不想見到溫昭。

只是……賀懷辰的視線落在溫昭身上，她正一臉認真地控制着丹爐內的爐火。就像這樣，別說像從前一樣多說點話，就連有時自己附身慢一秒睜開眼時，溫昭已經毫無留戀地爬起來，開始新的研究。

大抵就像見過光明的人很難忍受黑暗一樣，賀懷辰甚至有點想不起來溫昭沒有出現前自己又是怎麼度過每日一成不變的生活。

「昭昭。」賀懷辰的聲音在邊上響起，與此同時伴隨着他坐下來時發出的一點聲響。

爐內正處於凝合的關鍵時期，溫昭一時之間沒察覺到賀懷辰情緒的變化，她隨意地點了點頭，根本沒聽到心中，注意力還完全放在爐內。

賀懷辰看到她這樣子心裏更是糾結，一方面覺得溫昭正在修鍊，自己不應該隨便打擾，可另一方面又實在想和她多說幾句話。

他猶豫再三，在看到溫昭剝離了所有精華時能分散注意力時才抬起手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昭昭。」語氣中夾雜着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委屈。

溫昭順利分離了精華稍稍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只要把它們融合在一起就可以看看效果了。她剛要動手，就感覺到衣袖被拉動，隨之便聽到賀懷辰的聲音。

她茫然地回過頭去，恰好對上了賀懷辰眼眸中還未收斂的一分情緒，可下一秒他便恢復如常，就像那一點委屈是假一樣。溫昭突然意識到什麼，她抓住賀懷辰的手，在他手心順了順：「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嗯。」賀懷辰低聲答應下來，垂下眸子沒有再說話。溫昭看着這樣子的賀懷辰，一陣愧疚感泛了上來，仔細想想也確實好久沒和他說話。

溫昭想了想伸出手拉住賀懷辰的衣服，她歪著頭看向賀懷辰，眨着眼，「賀懷辰，我這邊好像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眼前人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直接接過自己手中的批註認真思考起來，看到他專心的樣子，溫昭忍不住輕輕笑起來。她又盯着賀懷辰看了好一會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回煉丹之上。

兩個人的進度怎麼說也要比一個人來得快，每次只要脫離了束縛，溫昭就專心地和賀懷辰一起煉，每每遇到想不通的地方便停下來望着賀懷辰發一會呆，往往就能多出點想法。

四個人在同一個時空下出乎一致地向著未來不斷踏進。

「昭昭。」

又一次遇到瓶頸，溫昭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看着賀懷辰的側臉出神，直到賀懷辰從丹爐中抽回靈力扭頭才發現溫昭的小動作，他叫了溫昭一聲后打開丹爐，果然又失敗了。

爐內底端躺着一堆灰燼。

溫昭被賀懷辰喚回了神，看着那堆灰燼有點崩潰，怎麼！又！失敗！了！她揉了一會自己的臉，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按照方子來應該沒問題，可偏偏煉製出來的東西就是不對！

自暴自棄下，溫昭乾脆放棄自我地往賀懷辰腿上一靠，她吸了吸鼻子，皺着眉：「我覺得我好像煉不出來東西了。」

賀懷辰已經習慣溫昭這樣，這幾次嘗試下來，只要失敗了，溫昭就會陷入一種懷疑人生的狀態，具體表現便是上跳下竄，有時坐在桌上架著腿認真思考，有時是打開窗戶，想要直接通過窗戶爬到屋檐上去坐一會。

在溫昭再一次從窗戶翻出去，結果踩了個空后，賀懷辰強硬要求溫昭至少不能再翻出窗外，她沉默了好一會伸出雙手圈住賀懷辰的腰，撒嬌似地開口：「那你抱抱我。」

慢慢發展下來，賀懷辰也就隨便溫昭怎麼樣，只要她不做危險的事情都可以。

溫昭仰著頭看着賀懷辰的下巴，深深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怎麼就不行呢……」

「沒道理啊……」

賀懷辰一邊聽着溫昭說話，一邊幫她打掃乾淨丹爐，只等她再想到些什麼便好直接開始煉製。等做完這些，溫昭還是在自言自語，她眉頭緊鎖，一臉快要走火入魔的樣子。

就在溫昭感覺整個大腦都要被各種無用信息填滿而爆炸時，她感覺到了賀懷辰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自己的頭髮，然後聽到他開口。

「如果現在想不出來，我們還可以以後慢慢想，」

不行，溫昭下意識就在心裏否定，如果還煉製不出來丹，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跟賀懷辰表白啊，一想到這個她就不免更焦慮一番。

全然沒有一點兩人現在的狀態和戀愛也差不大離的自覺。

「你練劍的時候就沒有遇到瓶頸過嗎？」腦子想得都快過熱了，溫昭決定問點別的事情來平息一下大腦。

只見賀懷辰點了下頭，他垂下眼睛看向溫昭，慢慢地開口：「自然是有的，我剛與蒼瓊定下契約時，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與他配合好。」

明明一人一劍的契合度極高，卻偏偏在實際使用中，賀懷辰甚至無法用蒼瓊發揮出從前用些普通劍時一半的實力來。

蒼瓊很無措，但賀懷辰知道問題在哪裏。他向來都是一個人，從來沒有做好過與他人配合的準備，就連大測也是一個人帶動了整組的積分上漲。

賀懷辰說話時表情很淡，溫昭卻突然想起來當初燈會之前時的事。賀懷辰明明想要去燈會，卻沒人作伴，就好像所有人都默認他不會去參加這種可能會浪費修鍊時間的事一樣。

但他也會想去，也會想要去看看那夜色下的絢爛煙火。

溫昭望着賀懷辰的表情，心中一動，立刻爬起來，腿壓在賀懷辰的膝上，雙手捧住賀懷辰的臉，表情嚴肅地看向他的眼睛：「不可以難過，都過去了。」

早已經想明白的賀懷辰自然不會難過，但是聽到溫昭這樣說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的某個角落軟上一些，他乾脆伸手托著溫昭的手臂，順勢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不難過，你不是說過，現在有你在了嗎？」

那段記憶撞入溫昭的腦中，似乎自己一時口嗨想要逗賀懷辰，結果反而被反將一軍。她滿腦子都是羞赧的情緒，除了一點羞赧外還有一點空隙意識到了一件事，也許自己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上賀懷辰了也說不定。

心上有着絲絲癢意，一路涌到喉頭，讓溫昭忍不住輕咳一聲，她就靠着賀懷辰的胸口，手把玩着他垂下來的頭髮，「後來是怎麼和蒼瓊配合好的呢？」

溫昭每次一害羞就習慣扯開話題，這對於賀懷辰來說再熟悉不過，他也不過分為難她，繼續說了下去：「後來我和蒼瓊一起接了許多個歷練，等全部做完便也差不多能合作好了。」

難怪賀懷辰從來不會像時師兄和其他師兄師姐一樣老是在外面做歷練，溫昭不禁想到了這件事，原來是早就都已經做完了呀。

「那我也應該多練習？」溫昭總覺得哪裏好像不對勁，似乎這並不是出在自己的手法上，而是像……那種呼之欲出的靈感明明就在大腦里徘徊，溫昭卻偏偏抓不住它。

「並不完全，我與蒼瓊用的方法只是那時最適合我們的，也是我們最為擅長的。」那便是從戰鬥中去追求契合，賀懷辰不想告訴溫昭自己究竟是怎麼做的，畢竟若是說出來一人一劍無數次差點死在歷練里只會讓懷裏的人又紅了眼睛。

「也許昭昭應該從最擅長的地方入手。」賀懷辰溫柔地將自己的頭髮從溫昭手中抽出來，將她放了下來，「我們再試一次吧。」

溫昭撅著嘴，重新引來靈火。

自己擅長的究竟是什麼，溫昭其實不太確定，自己的一手丹術幾乎可以說是印飛昂教學下成長起來的，有時也不免沾染上些他的習慣。

如果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憑着感覺胡亂調試配比？就連印飛昂有時都會誇溫昭一句天生就對配比敏感。她癟著嘴，重新取出所需要的藥材，這一次也不去仔細丈量每一種的數量，隨意抓了點就往丹爐里扔。

在靈火的炙烤下，那些靈草很快化為精華，每一次到這一步都很順利，關鍵是後面的融合怎麼都不能行。

她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神識專註地透過丹爐去感受裏面流淌的精華，一股腦地把所有精華液都融合在一起，再用靈力強行讓它們互相之間發生反應。

靈力仔細地包裹着所有精華，在靈火的催化下，它們隱隱有了融合的趨勢。溫昭臉上全然沒有高興的神采，反而更為凝重，下一秒果然感受到那些精華之間互相排斥，眼看就又要炸一次爐，溫昭不免有點失望。

她剛準備扯開靈力，忽然感覺到又有一股新的靈力加了進來。溫昭眨眨眼，向賀懷辰看去，就看到他將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加大靈力的輸出。

「繼續。」

賀懷辰的聲音無端給溫昭增加了一份信心，她將視線重新放回爐中，再一次努力。就這樣不斷輸入靈力，那團精華之間的排斥不斷攀升，在攀升到了一個頂點時竟硬生生被壓了下去。

成了！？溫昭甚至不敢太高興，她強壓下心頭的喜悅，小心地維持着這點靈力，慢慢地讓它向著成丹的方向走。

「叮噹。」一聲清脆的丹藥落入爐底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很小，卻在千萬分注意的溫昭耳中格外大。

她急忙開啟丹爐，一陣葯香瞬間從裏面涌了出來。那枚珠圓玉潤的丹藥就躺在那裏，上面還帶着點餘熱，慢慢冷卻下來。溫昭伸出的指尖就在要碰到的時候縮了縮，總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別怕。」賀懷辰握住她的另一隻手給予了支持。

溫昭一咬牙，閉着眼睛一摸，把丹藥抓在了手心。很小巧的丹藥，大概是因為很多藥性都在排斥中被消耗在形成這樣。這一拿到手心，那一陣葯香更為濃郁，溫昭隱隱覺得光聞到味道，身體的某處就發生了共鳴。

她小心地將丹藥放入嘴中，舌尖抿開了丹藥，一陣甜味纏上味蕾，很快便順着喉嚨滑下。最初沒有什麼感覺，慢慢的，全身的筋脈開始發熱，越來越燙，越來越燙。

下一刻這陣滾燙褪去，好像又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但溫昭清楚地感覺到一點不同，她嘗試着抬起手，控制着靈力向著暴動的邊緣沖。靈力一波勝過一波，最後呈現了往日解開束縛的狀態。

她滿懷期待地看向賀懷辰，「你感覺到影響了嗎？」

賀懷辰閉着眼，撤去靈力的防護，將所有神識向溫昭打開。原本純陰之體便是直接影響神識，而如今他卻什麼都沒有感覺到，沒有那種自血脈中翻湧而出的殺戮感，甚至連半點煩躁的情緒都沒有。

看着眼前人閉着眼的樣子，溫昭的心跳開始加速，她有些惴惴不安，如果如果還是不成……下一秒，不等溫昭再亂想，她看到賀懷辰睜開了眼睛，那雙漂亮的眸子瞬間印出了自己的模樣。

「怎麼樣？」溫昭壓低聲音，總覺得大聲點便會發出不好的事情一樣。

賀懷辰沉默了好一會，他望着溫昭，看着她眉眼間那一點不安，心裏也有些不敢相信。

「有效果。」低沉的聲音響起，卻在溫昭的大腦中炸開了花。

「真的？」溫昭喃喃道，她的表情完全愣住，哪怕心裏已經有了一點把握，但真正聽到賀懷辰這樣說出口，還是截然不一樣的感受，「真的！？」

她又強調了一遍，這一次聲音提高了不少，聲音中滿是喜悅。

溫昭甚至等不到賀懷辰再一次點頭，高興地直接抱緊了賀懷辰，還不夠，還不夠！她覺得光這樣還不夠宣洩此刻內心快要溢滿出來的情緒，她猛然鬆開手直起身。

可能是受到了牧思遠和顧蓁的影響，也可能是因為最近已經習慣了做這件事，即使是被迫的，但更可能是因為這原本就是溫昭想過很多遍的事情。

溫昭飛快地，就連自己也沒有反應過來地在賀懷辰的嘴角輕吻了一下，吻完她又緊緊摟住了賀懷辰的脖子不肯放開。

「賀懷辰！！我們成功了！！」

只是這句話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回應了，因為在溫昭吻上來的那一刻，哪怕是親吻在嘴角，哪怕是很輕的一個吻，輕的讓人一個不小心就會注意不到。

但那個吻也太過炙熱，沿着嘴角一路燃燒進了賀懷辰的心中，就像那晚燦爛的煙花，又像那場暴雨中少女的頭髮被風吹起，或者是兒時的那一句徹底改變自己的話，無數的記憶隨着這一個吻而徹底解封開來。

一秒之後，賀懷辰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我預估四月內應該就能完結了，下一篇還沒想好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