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塵埃落定
「吳公子，手下留情！王姑娘，開口勸勸吳公子吧。」遠處鄧百川趴在地上，使勁把頭撐起來，聲嘶力竭地哀求道。
王語嫣皺了皺瓊鼻，吳玄冷笑道：「鄧百川，你也是響噹噹的漢子，何必如此作態。慕容復將語嫣傷的重傷瀕死，你們四人為虎作倀，還有臉求語嫣開口？」
「吳公子於語嫣有大恩，語嫣不能開口讓他為難。」王語嫣柔聲道，「鄧大哥，表兄此番作為，太過涼薄了些，他復國的理念，更是一條絕路。我觀吳公子素有大志，而今尚在用人之際，你們四人乃是江湖一等一的豪傑，如若改換門庭，或許還有些許生機。」
收回按在包不同膻中穴上的手，吳玄站起身子，右手攬住王語嫣纖腰，左手輕輕捏了捏佳人的瓊鼻，輕笑道：「語嫣成長了呀，還學會曲線救國了。」
小心機被一語道破，王語嫣偷眼窺探吳玄的表情，面露忐忑之色，眼神中隱現哀求之意，吳玄笑道：「放心，放心，我可不是慕容復那種心眼比針尖還小的貨色，你要是黑化成武則天那種毒婦，亦或者徹底封閉心靈，那我才該擔心呢。」
「鄧百川，把慕容復祖宗十八代罵一遍，再指天發重誓效忠於我，我可以饒過你義弟的性命。」
鄧百川嘴唇囁喏了一下，幾度張開嘴，但話始終說不出口。
「慕容復逃跑的時候可曾想過你們？甚至連一句『以後會找機會救你們』的話都懶得說。如此涼薄之人，你確定要為他搭上你們兄弟的性命？」
鄧百川神情微動，正欲開口，只聽得幾聲惶急的喊聲傳來。
「大哥，不可……」
「住嘴！」吳玄按住包不同前額，從印堂穴源源不斷吸走他的內力，包不同只覺得腦袋似乎要爆炸一般，後續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公冶乾、風波惡，你們也住嘴，讓鄧百川好好想清楚。你們幾個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難道不在乎你們兄弟的性命？」
說完這話，吳玄莫名的有種違和感，彷彿自己成了反派，晃了晃腦袋，這種感覺煙消雲散。
「嘭。」風波惡從坐撐的狀態仰面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在場眾人紛紛一驚，以為又有潛伏在暗處的人突下殺手，環顧四周，並無人影。
「不想面對兩難的抉擇，所以先死為敬？」吳玄離開包不同，走向風波惡，右手拎着衣領子將他提起來，左掌勢如雷霆，向他百會穴拍去。
「你幹嘛！」
「住手！」
鄧百川、包不同、公冶乾三人齊聲驚喝。
「真是蠢貨，想要靠內力自衝心脈自殺，問題是你還有多少內力？」吳玄嗤笑一聲，「刻舟求劍，緣木求魚，把自己搞的半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邊說着，一邊把風波惡的內力吸的涓滴不剩，風波惡大口嘔出一口赤紅色的鮮血，神情萎靡，命卻保住了。
提着風波惡，吳玄邁步走向鄧百川，邊走邊說：「你們幾個勾結慕容復在先，又不肯棄暗投明，不可不懲！」
王語嫣似欲開口，吳玄揮手止住，沉下臉來：「語嫣，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然多次手下留情，你確定要為了你表兄手下，一次次損耗你我二人的情分？」
王語嫣抿住嘴角，小跑幾步，緊緊跟在吳玄身後，吳玄將手掌放在鄧百川的頭上，鄧百川閉目待死。
「鄧百川，不要裝成一副義士的樣子，我才是義士，才是俠客，你們幾個胡虜的走狗跟我裝什麼裝呢！」
鄧百川睜大眼睛，目光如電，怒視吳玄，吳玄冷笑一聲，將頭低下，與鄧百川四目相對，不多時，鄧百川合上眼帘，避開吳玄的目光。
「沒話說了吧，小節無虧，大節有損，說的就是你這種人。語嫣還想讓我收服你，你也配做我手下？」
鄧百川面露慚色，但吳玄懶得猜測他的心思，把手掌按在他的百會穴上。他根基渾厚，內力損耗不大，因而小過了半個時辰，才被吸乾淨內力，委頓在地上。
就這樣繼續吸幹了包不同、公冶乾的內力，吳玄一手抓着兩人的胸前衣襟，也不招呼王語嫣，雙手提着慕容復手下四大家將，向來時乘坐的小船走去，兩手一揚，四人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小船一頭。
小船猛地一沉，湖水蕩漾，掀起一陣浪花，吳玄縱身跳到小船上，坐在船的另一頭。王語嫣腳尖點地，輕輕一縱，落在船中央，默默坐在吳玄身邊。
吳玄站起身來，單手撐漿，用撐竹篙的動作划動小船。月光映照下，湖面粼粼的水光似真似幻，彷彿映照着另一個世界。
船上的氣氛沉默而壓抑，王語嫣終於忍不住輕輕拽了拽吳玄的長衫，悄聲問道：「吳公子，你……你可是惱語嫣了？」
吳玄沉默了半晌，輕聲道：「你頗有分寸，並沒有恃寵而驕，讓我做違心之事。論跡不論心，我只是微微有些不舒服罷了。」
進而嘿嘿一笑，輕輕捏了捏王語嫣的臉蛋，笑道：「我在思考要不要再像之前那樣傾注全部的感情，空有過量的投入而缺少相應的反饋，會導致舔狗化，這是非常危險的。」
王語嫣渾身打了個冷顫，只覺得這話語中似乎有着莫名的意味，只聽得吳玄溫和的聲音繼續在耳邊傳來：「過往的道德自律在束縛着我的行為，但枷鎖在逐漸放開，語嫣啊，我也不知道我的『本心』是什麼樣的，不知道本我徹底蓋過超我之後，我會怎樣行事。但願你不要看到那樣的我。」
「哈哈，開玩笑，嚇到你了吧，話說開了就好，不要在心裏憋著。」
冷肅的氣氛如同被艷陽照耀，寒冷的夜晚似乎也多了幾分暖色，王語嫣輕舒了口氣，吳玄又恢復了她熟悉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不過細細打量，卻看不出他那戲謔目光后蘊藏着怎樣的深意。
「走嘍，回曼陀山莊，你指路，我划船。」吳玄溫言道。
王語嫣輕輕「嗯」了一聲，環繞四周，判斷方向。她雖是大家閨秀，但生在江南水鄉，對自己家附近的水文地理也頗為熟識。
抬起玉臂，替吳玄指引方向，吳玄撥動船槳，小船略一掉頭，從菱葉叢邊掠過，留下一道水線，伴着湖上清風與淡淡的花香，向水天盡頭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