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躺平不擺爛的穿越者

遙遠的天邊，一輪彎月斜掛在蔚藍的天穹深處，落日依舊散發着餘暉，把天穹的四野染得一片暈黃。

一道七彩長虹橫跨天空。

微風吹過，湖面上漂浮的一具「屍體」打了個冷戰，緩緩睜開眼來。

試着輕輕勾動手指，吳玄只覺得自己在開一扇年久失修且沒打油的門，僵硬滯澀，全身似被壓着千鈞重擔，浮動的狀態似乎不能維持，有下沉的跡象。

「穩住，用漂泳。」吳玄在心裏對自己默念。

深吸一口氣，在肺部感到隱隱疼痛前及時終止，略略提振精神后，將繃緊的肌肉漸漸放鬆，進而將僵直的頸項鬆動，讓水浸沒雙耳，用水的浮力拖住自己的全身。

想像著自己躺在一張水做的床上，吳玄漸入佳境，下沉的趨勢終於止住了。

自知小命暫時無憂，吳玄心神略松。漂泳是他學會仰泳之後因為懶得揮臂擊水而練就的遊戲之作，全身放鬆，只以雙腳撥水為動力，以前在游泳館經常這麼玩，想不到機緣巧合下居然在此時救了自己一命。

「莫非是被綁架了？」

不對，且不說自己一個窮學生有什麼值得綁架的，更遑論堂堂首善之地怎麼可能有如此膽大包天的綁匪，單純氣候和水溫也不對。環繞周身的湖水帶着一股暖意，讓人熏熏欲睡，這裏絕對不是帝都，甚至不應在北方。

思緒轉動間，太陽已然落山了，無數大星點綴在深藍的天幕之上，讓人迷醉。

「嘭。」翻身而起，在水中撲騰幾下，揉着撞疼的腦袋，吳玄扒住岸邊的岩石爬到岸上。環顧四周，只見自身之前所處的是一個橢圓形湖泊，極目遠望，影影瞳瞳，遠方的景象在夜色下看不分明。

衣物鞋襪不知何時丟失，赤足沿着湖岸前行，偶見的砂石硌得腳下生疼，精神也略感疲憊。然而他並沒有停步，在搞清楚大致的環境前，貿然入睡殊為不智。

行了不知多久，只聽得如雷霆般的隆隆水聲漸漸響亮，一道大瀑布如玉龍懸空，滾滾而下，傾入湖中。瀑布右側一片石壁如明鏡，似琉璃，光瑩潤澤，天地造化，當真玄奇。

「光滑如鏡的石壁，如果是穿越的話，這裏是《誅仙》還是《天龍八部》？」心中隱隱有所猜測，繼續緣湖而行，尋到一處果樹叢，撥開一看，又是一面如鏡般光滑的石壁。吳玄不禁驚喜莫名，「天龍八部，無量玉璧！果然是穿越，這等好事居然讓自己撞上了！」

抱膝坐下，靜觀月色，四下里清冷幽絕，等待着原著中的彩色劍影，疑似穿越帶來的喜悅漸漸淡去，吳玄不由得擔心，「穿越是好事，穿越到無量玉璧更是大大的好事，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可謂是金書體系最容易得到的頂尖機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段譽喝了頭湯。」

俄而思緒發散，又想到：「不知道還能不能穿越回去，如果回不去的話父母該多傷心。」想到這鼻頭略酸，「以前看《遮天》，看到葉凡拚命修鍊回地球的情節還難以感同身受，沒想到今天輪到我體會這種苦楚了。幸好父母正在盛年，或許還能生個二胎，哪怕我不在了也不至於老無所依。」

坐在湖邊，思如走馬，不覺時光之過，一瞥眼間，身畔石壁隱隱有彩色流動，正是原著中指向逍遙子李秋水隱居洞府的寶劍劍影。吳玄長身而起，舒活舒活發酸的腿腳，邁步走到劍尖所指的大岩石邊上，俯下身來拉去盤繞固結的蔓草葛藤，撥凈泥沙，雙手齊推岩石，巨石緩緩轉動，轉到一半，露出一個三尺來高的洞穴。

洞中彌散出陳腐的氣息，吳玄退到岩石側面，心神放鬆，安全已然無憂，被強自壓制的倦意從腦海深處湧出，瀰漫於周身，於是躺在岩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覺醒來，只覺神清氣爽，昨夜的憂思已然深埋在心底，穿越者長生久視，無窮良緣的美好未來似乎就在眼前。彎腰走進洞中，連續推開兩扇門，洞府景緻終於呈現在面前。

雖然來自於物質相對極大豐富的後世，與古人相比可謂是見多識廣，吳玄仍不免感慨於逍遙子的享受，雖受限於時代與技術，並未像後世水族館那樣打造透明的水下走廊，但水下透明觀景窗的佈設依然可稱得上驚艷，回憶曾經看過的武俠小說，堪比此處勝境的隱居之地可謂絕無僅有。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現充吧。」吳玄咂咂嘴，腹誹道，「年輕時就身負此世最強的武學與技術傳承，有最美的道侶相伴，隱居在堪稱聖境的絕妙之地，奈何貪心不足，想姐妹雙收，你當你是林晚榮、薛牧啊，真真是不作不死。」

徜徉片刻，吳玄觀察石室，推開暗門，拾級而下，行十餘級，再推門，原著中李秋水持劍玉雕呈現在眼前。

「這就是傳說中的等身手辦么，古人啊不，金老爺子可真會玩啊。」吳玄一邊吐槽一邊打量著玉像，只見其青絲如瀑，五官絕美，一雙黑寶石雕成的眸子瑩然有光，神華內蘊，未染纖塵的淡黃色綢衫披於其上，更是烘托出一種翩躚出塵的意趣，如此絕色，哪怕二次元的人物都少有能與之比擬的，更遑論三次元了。

左手摸了摸嘴角擦去並不存在的口水，右手慢慢抬起，輕撫玉像的臉頰，冰冷的觸感如同一盆涼水潑在了頭上。

「啪啪啪。」吳玄輕輕抽了自己幾下，「李秋水已經七老八十了，對着她的雕像發病惡不噁心啊，就算要發病也要對着神仙姐姐王語嫣發病啊啊啊！」

靜謐的空間隱隱有回聲傳來，塵封的傳承即將迎來新的主人，幸而這丟人現眼的一幕並無觀眾。

收攏思緒，蹲下身子拾起地上較小的蒲團，吳玄自然不可能像原著段譽那樣對李秋水磕頭千遍。用手輕輕扯了扯蒲團，感覺質地頗為堅韌，於是輕輕卸下玉像手中的長劍，持之圍繞蒲團中心輕輕切削，將包有北冥神功、凌波微步的稠包取出。

展開白稠，雖未盡識其中的繁體字，但大意果如原著，是讓其傳人殺盡逍遙派弟子云雲。吳玄哂笑，將之丟在一邊，對玉像略一拱手，用以往讀過小說中正道主角的口吻，說道：「閣下的傳承讓我擁有立身之本，這是很大的人情。本座不可能遵從你的命令，不過本座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量改變你和天山童姥同歸於盡的結局，以消因果。」

展開帛卷，便見到北冥神功的開篇詞，幸而《逍遙遊》是高中的必修課文，以之對照，再加上大量的古今同體字，北冥神功的文案吳玄倒是能大略理解。

將蒲團套在身上充當衣物，手持帛卷沿原路返回室外。藉著亮堂的天光，吳玄開始研究北冥神功的圖像。

圖像是李秋水依照年輕時依照自身樣貌繪製而成的，三十六張圖姿勢各異，但各個體態容貌都可謂無雙國色，比過往美術課上看過的古代仕女圖美得不知凡幾。每當試圖記憶圖像上的穴位與真氣脈絡，都不免被澀圖分散注意力，血脈賁張，許久才能平復。

修行無日月，吳玄沉浸在接觸超凡力量后的亢奮情緒中，全身心扎在對北冥神功文案的「破譯」及對圖形的修習中。每天觀想三十六圖的行氣線路，感受着真氣從虛無中出現，從無到有，在周身的運行之中不斷發展壯大，既而歸入丹田，成為屬於自身的力量。

渴飲湖水，餓食酸果，亢奮了念幾句從無限流小說中看到的二手《冰心訣》，暢想下神仙姐姐的仙姿美態平復自己躁動的心靈，欣欣然忘卻時光，唯有隨手在岩石上刻寫的正字，默默記錄着時光的流逝。

北冥神功略有成就，但在凌波微步卻難以練成。不同於被拆成三十六幅圖的北冥神功，李秋水把凌波微步繪在一張圖中，成百上千個腳印密密麻麻，看得人神煩欲嘔，兼且不懂得卦象代表的方位，徹底堵死了吳玄修習凌波微步的途徑。

「咦？」一隻手在酸果樹從中探尋許久，並無所得。吳玄如夢方醒，晃晃腦袋，打量四周，發出詫異的聲音，只見這一片茂密的果樹叢已然被掏空了，只餘下十數個自然脫落的野果躺在地上。

離開待了許久的洞口，起身在山谷中尋覓新的食物來源，然而並無所獲。湖中倒是有不少魚蝦，奈何此地的植株潮濕少油，根本不適合鑽木取火。

食物即將告罄，吳玄思忖自己出山的事宜。本想着等段譽出現向他學習《易經》，練成保命的凌波微步再出山，而今看來這十里坡劍神怕是當不成了。如今自己不著片縷，身無分文，唯有一身不知道多強的武功以及後世的知識可以依仗。想着想着化掌為刀，隨手劈向旁邊的樹枝。

樹枝搖晃了幾下，安如磐石，依舊穩穩與樹榦相連，似乎在嘲諷。吳玄臉色微微泛紅，頗感丟人現眼。只見他提一口真氣，內力自丹田湧出，過檀中，經肩井、尺澤，凝於少府、少澤，手腕一抖，掌刀再度批下，「咔嚓」，樹枝應聲而斷。

吳玄呆了呆，將手掌伸到面前看了看，似是不敢置信。緊接着他再提一口真氣，向上縱躍，只覺得身輕如燕，地面的景色迅速縮小。劇烈的高度變化導致了精神的緊張，進而導致呼吸的紊亂，撲通一聲，一道身影從三米的高空墜落，順勢翻滾幾圈，仰躺在地上，目光注視着蔚藍天穹正中刺眼的烈日，靜滯不動，好似一尊雕像。

迷茫疑惑振奮歡欣等等表情在吳玄臉上交織勾勒，仿似一個被混雜的調色盤。繼而朗朗的笑聲從口中噴涌而出，聲震林木，響遏行雲。夢幻般的穿越在此處凝為現實，超凡脫俗的力量在體內奔涌。或許這股力量目前還很微弱，但吳玄知道，一段嶄新的，玄奇瑰麗的精彩人生畫卷已然在自己面前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