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崑崙
我扭過頭，一股寒意從我腳底板順着脊梁骨爬到了腦門子上。
此時我養父身上穿着一件紅色的背心，下身是一條虎皮裙，臉上畫着一條一條不知道是油彩還是血液一樣的詭異紋路，活像一個巫師。
他伸手在我脊梁骨上輕輕一點，我就感覺渾身無力趴到了地上。
養父掰開了我的嘴巴之後塞進來一個羊屎蛋一樣的東西，一股子臭味，然後他從腰上摘下來一個巴掌大的腰鼓。
隨着腰鼓發出聲音，我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我知道這不是我在哆嗦，而是他剛才餵給我的那顆『羊屎蛋』在我體內逃竄。
跟在他身邊十幾年了，我哪怕是個傻逼，也知道他這一手是操控行屍的手段，沒多久，我就疼的閉上了眼睛，沒了力氣。
養父很氣憤的罵道：「我養了你十五年，竟然還抵不過一個賤人的三言兩語？既然你提前知道了，那就把我的計劃提前吧。」
殊不知，我是昏過去了，但是我的意識是清醒的，這八成是繼母給我那顆綠色藥丸的功效，讓我親耳聽到養父的真面目。
等我恢復一些力氣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我倚靠在門框上，仍然有些脫力。
雖是傍晚，可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卻越來越多，有說書的、叫賣的、算卦的、雜耍的、賣藝的……
養父這時搬了張椅子坐在台階上，高聲喊道：「瘸子，既然來了就進來吧，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又對彼此知根知底，怎麼還來這些虛的？」
話音剛落，我家小院周圍哭喪聲四起，伴隨着路燈，彷彿還能看到人影晃動。
片刻之後，一大片黑霧將整個小院罩住。
哪怕是在黑夜，那黑霧依然能一眼就區分出來。
養父笑了，從自己的長袍下抽出一把剔骨刀，說：「瘸子，你不出來，我可要去找你了。」
「何龍，你想把這娃子煉成鐵王八我不管，你把那柳家丫頭還給我，我馬上就走。」
「誰說我要煉鐵王八了？再說那是我婆娘，憑什麼給你？」
「伶牙俐齒，你騙得我，騙得了你自己？」
「老壁燈吃飯不多，管事兒不少！」養父不再多言，提起剔骨刀走向黑霧。
突然，兩個紙人從黑霧中飛了出來，一男一女，手中還捏著一把紙刀。
紙刀跟剔骨刀相撞，竟然能發出鐵器碰撞的聲音。
但是不出五個呼吸，紙人就被養父砍成兩半。
落地之後，紙人自燃。
但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無數的紙人開始從黑霧中走出。
養父全然不懼，依然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這一夜，我家周圍鬼哭狼嚎，喊殺聲四起。
當養父砍殺九十九個紙人之後，黑霧逐漸散去。
劉瘸子拄著一根拐杖出現在大門口的位置，養父眼中寒光一閃，就奔劉瘸子去了。
劉瘸子也不是個善茬，手中的拐杖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跟養父的剔骨刀狠狠的撞在一起之後，竟然拼了個不相上下。
養父詫異之間，再度提步而上，一刀給劉瘸子來了個腰斬。
可是那飄灑在空中的血突然變成了紙屑，被腰斬的劉瘸子也變成了一個紙人。
我還在好奇劉瘸子去了哪兒的時候，一隻手摁在了我的后心，劉瘸子聲音傳來：「娃子，別聲張，我先替你把那個多腳蟲給逼出來。」
但養父能讓劉瘸子這麼忌憚，也不是泛泛之輩。
當他看出劉瘸子用的替身之後，想也不想直接將手中的剔骨刀直接朝我面門甩了過來。
劉瘸子雙手一拽把我拽到了地上，那剔骨刀當的一聲插到了門上之後，還在不斷的震動，可見這一刀的威力有多強。
養父此時也到了跟前，一拳就給劉瘸子給打趴下了，而且他還做出了一個人神共憤的舉動。
那就是猛踹劉瘸子那條好腿。
劉瘸子這個歲數被踹了三腳之後就基本上就爬不起來了。
我看在眼裏，想要去幫忙的時候，一條碗口那麼粗的青色大蛇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一口咬在養父的手腕上。
養父罵了一聲賤人，然後手腕一翻，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條軟鞭，隨着一聲脆響，青蛇被抽飛出去。
在地上翻滾幾圈之後，變成了柳青青。
我此時感覺體內已經有了一些力氣，剛要爬起來就養父一腳給踹到地上，頓時感覺腸子都快被他給踹斷了。
放倒我跟劉瘸子后，養父全然不顧流血的胳膊，手裏攥着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在柳青青的身上，柳青青身上皮開肉綻，在地上翻滾咒罵。
說養父是個死太監，別人都是不行，他是壓根沒有。
不行對於男人來說是莫大的恥辱，更別說壓根沒有，養父下手越來越重。
劉瘸子一把捏住我的腳腕：「娃子，救人，柳家丫頭跟你有一段淵源，她是你擺脫活人祭的關鍵點。」
我當時一聽，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一咬牙。
噔的一聲拔出門上的剔骨刀就沖了上去。
柳青青看我持刀衝來，眼中終於有了一抹喜色。
可是下一秒，養父空手接白刃，一巴掌把我給抽到了地上，我也是發了狠了，也不嫌棄他半年都不洗一次澡了，張口就朝他腳腕咬了上去。
養父吃痛，捏緊拳頭就打，縱然如此，我也沒有鬆口。
柳青青也從地上爬起來咬住了養父的手，養父哪怕身手不凡，此時被疼痛刺激的他也會做出下意識的動作。
我重新奪回了剔骨刀，一咬牙，一刀刺進了他的心臟。
想到繼母先前的叮囑，我掏出兜里的紅色藥丸就塞進了他的嘴裏，然後一隻手捂着他的嘴，另一隻手抓着剔骨刀在他胸前不斷的刺入、拔出。
隨着養父瞳孔逐漸渙散，我也鬆開了手。
突然，他的手猛地攥住我的腳腕：「兒子，崑崙墟，一定要去…一趟…崑崙。」
我當時已經被嚇毛了，下意識的反手又是一刀。
最後養父掙扎了幾下，徹底沒了動靜。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拄著剔骨刀大口的喘著粗氣，想着養父最後那句話，一股複雜的情緒席捲了我。
後悔、悲痛、自責、孤獨……
繼母此時卻一下子鑽進我的懷裏，雙手環住我的腰，嬌柔的身子緊貼着我。
我下意識的伸手撫摸着她身上那血淋淋的傷口，說：「從今以後，沒人再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