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殤 梵凈山（十）收服桃妖
眾妖領教到我彎刀上兇猛的靈力，應對我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他們迅速變換劍陣，三人立於四人肩頭，七柄劍上下配合向我攻過來。其餘幾人打外圍。
我從未破過陣法，一時慌亂抵抗，竟無還手之力。
幾個回合，我便被逼到崖壁處，無路可退。
幾柄劍鋒同時向我劈下來。
小青驚的大叫，「主人！」
生死時刻，我灌注全力於刀鋒，奮力抗了過去，沒想到，這一抗，彎刀爆發出驚人靈力，刺眼的白光閃過，竟一下子銷斷了七柄劍。
人在危機時刻，總會忘記思考，我已經不想再分辨對這些妖是殺是留了。幾乎是出於慣性，我舉刀砍向離我最近的一個小妖。
刀鋒狠戾，眼見將那個驚呆了忘記逃跑的小妖自中間劈成兩半。
我準備承受鮮血如瀑的驚悚，沒想到，那小妖頃刻變成了一堆花瓣，紛紛揚揚落於劍鋒帶起的勁風中。
這，難道也是現世轉生咒？而且，施咒之人用的不是活物，而是將一捧花瓣變成了活生生的小童。
可見，施咒之人靈力強大又法術高強。這彩雲澗竟隱藏着高手。
其餘小妖見傷了同伴，凌空揮手，頃刻，新的利劍在手，集合沖了過來。
但因為少了一個夥伴，他們的劍陣似乎弱了很多，其餘眾人動作也沒有方才靈活。
我突然明白，這些人組成的這個陣便是一個整體。傷了一個，就像一個人被傷了胳膊或者腿，連帶着周身都不靈活。
好吧，那就再傷你一個。
一個高空飛躍，我避開下層劍陣，與上層三人凌空對打，重點攻擊中間那個。那個靈力不敵，只三刀，手中劍便被彎刀振飛。我瞅準時機，再刺一刀，直接將那人刺落劍陣。
小童落地，頃刻又化成一捧桃花瓣。
其餘五人再變換陣型，可那動作如我預料一般更加遲鈍。
自然，我無須再費什麼力氣便一個一個將他們打回了原形。
正當我鬆口氣之時，山谷里喊殺聲激蕩，竟來了上百人的童子軍。
我想，今日算是栽了，對付十幾個勉強勝，這上百個，絕沒有勝算。
「小青，你攀岩快，趕緊逃！」我打算能拖一陣是一陣，讓小青和霜兒逃。
然而，我身後毫無回聲。
我的心瞬間涼了。
方才專心對付那小妖，竟沒注意小青和霜兒，難道，他們已經遭了毒手？
果然，我四下尋找，空蕩蕩，根本沒他們的身影。
好吧，你們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妖精，今日，我便與你們同歸於盡。
我報了死於決戰的心，調動周身靈力，彎刀發出赤紅色的光，它像一頭髮怒的野獸，隨時準備衝出去撕碎敵人。
「主人，那都是幻像，正主在這兒，快來，砍它！」是小青的聲音。
我不顧湧來的小妖，飛身循聲而走。前方不遠處，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於這山澗中竟有一塊平坦開闊的地界。一旁絕壁上，生長著兩棵巨大的桃樹。那樹交纏而生，枝葉交錯縱橫不下數里，樹上開滿繁茂的花朵，如雲似霞，艷麗無雙！
小青此刻站在一處主幹處，沖我大聲喊，「主人，快來，我找到了它靈核所在！」
樹妖此時已經狂怒，枝條亂顫，抖落無數花瓣，似雨而落。那些花凝聚成形，便是一個個白嫩嫩的小童模樣。小童一部分向我撲過來，一部分紛紛爬上樹去攻擊小青。
我顧不得多想，白羽扇在手，喚起巨大狂風，吹散了聚集的花瓣。那樹太過高大，風力不能撼動根基，但也吹的它枝條飄飛，暫時沒有還手之力。
我趁機跳上巨大的枝幹，向小青所在的地方飛掠過去，那是它靈核所在。彎刀豎握，不斷斬斷抽打過來的枝條。但那枝條太堅硬了，如剛似鐵，彎刀斬上去迸發出耀眼火花。
樹妖十分聰明，它立刻判斷出，與小青相比，我才是那個更危險所在，它調集了全部的枝條和花瓣，鋪天蓋地向我湧來。我揮動扇子，扇飛了花瓣，彎刀斬斷了難以計數的枝條，但那些枝條，數量實在太多太多，最後，還是結成一個藤條大球將我困在中央。
小青見我被困，放開那靈核所在，向我衝過來。
我於藤條縫隙中沖他喊，「小青，別過來，我們都會被困住的！」
情急之下，小青現了真身。蛇形的小青身形特別靈活，那些枝條追着他上下纏繞，就是追不上，最後，七纏八纏竟自己纏到不能動彈。
小青來到困住我的藤條大球外恢復人形，「主人，你堅持住，我這就救你出來！」
他手中沒有武器，只有一根撿到桃木棍，面對藤條之牢簡直無懈可擊。
藤球在不停縮小，裏面的空間驟減，這狠毒的樹妖明顯是要活活擠死我。
小青急的大喊，「快，主人，將我化形成一柄重劍，我去刺破它的靈核！」
「我不會將活物化成死物，我試過……」我說。
小青急了，「那怎樣才能做到？」
「我只會化活物為活物，化物為物……」我呼吸困難，聲音越來越小。
小青的聲音在我聽來越發遙遠，「主人，快施法，我就在你面前。我手裏有根粗壯的桃樹枝……」
我沒有選擇只能一試！
我撐著最後的清明，發動了現世轉生咒。勢必要將小青說的手中樹枝化成一柄重劍。
下一刻，就在我快要被藤枝困到窒息的時候，只覺得整個樹震顫不已，伴隨着一聲尖利的嚎叫，那些騰紛紛散去。
入眼，是一柄帶血的重劍，深深刺入方才小青說的樹妖靈核所在。
那樹凄厲呼號，隨之，一樹桃花紛然墜落，花落如雨，瀰漫了整個彩雲澗。
重劍似乎也用盡了靈力，隨之現出原形，竟然是小青。
我跑過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青為了能讓劍帶靈力，竟將一棵半人高的桃枝生生貫穿進自己的身體而化形！
他用盡了靈力也流盡了血，目光無神，但見到我安然流露出些許笑意。
「小青，青兒……」我抱着他，心痛的不能呼吸，以為他快死了。
他的血映紅我雙目。
我怒不可遏，揮彎刀跳向另一棵伴生桃樹，恨道，「去為我的青兒陪葬吧！」
那樹一晃，一個女孩出現，跪在樹榦上大喊，「上神，我能救他性命，請上神饒命！」
我將刀抵在那桃妖脖子上，雙目赤紅，「要是敢騙我，定叫你碎屍萬段！」
那桃妖只說了聲「不敢」，便化身無數桃花瓣將小青重重圍繞起來。
一個聲音傳來，是方才那桃妖，「上神，這位小仙君定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需要七七之日，恢復靈力，煉化那桃枝為神武。」
我聽明白了，那整段的桃枝貫穿了小青半個身體，若是取出來定會傷害他性命，如今，唯有將其煉化成神武才能救活小青。
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信她。
「不過，有一事相求。」桃妖說。
「講！」我說。
桃妖說，「還請上神迴避，七七之日後再來領回小仙君。」
「這是為何？」我問。我不明白，這妖物為何如此討厭我。
那桃妖嘆息道，「實不相瞞，上神來此修鍊后，這彩雲澗靈力半數都被上神吸納，我與姐姐，就是方才被小仙君擊碎靈核的這株，大有靈力不足難以續命的憂慮，這才想要驅逐上神離開，其實，並未想害您性命……」
原來如此！
我近來是感覺靈力大增，可不曾想，會奪了此處那麼多靈力。
不過，這樹妖的話也不能全信。
我冷笑道，「是嗎？你們方才下殺手的樣子可不像你說的只想驅趕我們。」
那桃妖着急解釋，「上神，真的是想驅趕。只是，後來，起了貪心，想殺了……奪靈力。」
我看了看被花瓣重重包裹的小青，似乎，除了依她所說沒有別的辦法。
我想了想，說，「就依你所說。我先回梵凈山，七七四十九日後我來接人。他若是有半點閃失，我就放把火，連你們的根都燒乾凈！」
草木成妖本不罕見。尤其這彩雲澗，靈力充沛，得靈力日久滋養，繁衍出精怪十分正常。
但絕大多數草木精怪受本體限制，離不開生長地。
而且，無論他們法力多強大，也有一個致命弱點，真身怕火。
故此，他們特別害怕被人尋到真身。
既然她真身在此，我也不怕她耍什麼花招。
「上神若不放心，可通過這桃花鏡查看仙君恢復情況。」小妖說着，向我灑出一捧桃花瓣。
那些花瓣圍繞着我飛了一遭，竟沾在我的衣服上好似刺繡一般。
桃妖說，「上神只需用靈力便可摘下一瓣，拋於空中，即可見到彩雲澗情形。」
我點點頭，「謝了。」
又對小青依依不捨道，「青兒，好好恢復。四十九日後我來接你！」
離開桃妖，我滿澗去尋霜兒。
方才大戰，霜兒嚇的不輕，跑入草叢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段掙斷的繩索在石頭旁。
彩雲澗足足有數十里長，灌木叢生，密林覆蓋，我又沒有小青那靈敏的鼻子，到哪裏去尋一隻跑丟了的狐狸啊！
我拿着那斷繩沿着澗底的溪流走了很遠，邊走邊呼喊霜兒的名字，可回答我的只有兩壁悠遠的回聲。
後來，我突然發現有東西在身後跟蹤。
我摘下兩片樹葉灌入靈力，突然轉身，向響動處打去。
那處發出兩聲尖叫，「上神饒命，小的沒有惡意。」自那草叢中滾出兩隻長耳朵的胖兔子。
我很是戒備，問，「沒有惡意，跟着我做甚？」
一隻兔子往前蹦躂了兩步，說，「我等小妖方才一睹上神收服樹妖之戰，很是敬佩，就想追隨上神左右，鞍前馬後……」
得，還是只文縐縐的兔子精。
我一擺手打斷他的吹捧，「我並非什麼上神，是那樹妖瞎叫罷了。還有，也沒打算佔山為王，所以，也不需要跟班。」
兩隻兔子很是失望，兔子耳朵耷拉着，變得無精打采。
看着他們我突然想到，也許，他們熟悉此處，能幫我找找霜兒。
於是，我說，「不過，倒是有件事想麻煩二位……」
這倆兔子過於熱情，我話未講完便興奮道，「上神儘管吩咐！」
我將斷繩拿給他們，「我的夥伴霜兒走丟了……這是栓過她的繩子。」
兔子們上前聞了聞，為難道，「您的夥伴是只狐狸啊？」
「對，有問題嗎？」我說。
「沒有。」一隻說，「為了幫上神，拼了。」
「請上神在此稍等。」另一隻說。
話音落，兩隻兔子沒入草叢沒了影兒。待它們走了我反應過來，狐狸是兔子天敵。我讓兔子幫忙去尋霜兒，着實為難它們了。但它們已然走遠了，我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也走累了，便靠在樹蔭處歇息。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嚎叫聲，「上神，救命啊……」
我起身，只見兩隻兔子拚命朝我跑來，速度好快，小短腿在草上飛，兔子耳朵都飄起來了。
他們身後，追着一隻雙尾巴火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