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終要回歸

家人的眼神有些怪異，正當溫都梁想要阻止時，溫都氏恰巧回來了。

「母親！你回來了，你來的正是時候！」果倫塔興奮不已，小臉因為激動而紅撲撲的。

溫都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強作歡顏，說：「看樣子，是梁梁考取了？！」

溫都梁拉着溫都氏的手說：「姑姑，我們正要找你呢，走我們去飯館說！」

溫都氏點點頭，一家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一家人坐在圓桌上，舅舅的嘴就沒有合上過，連忙說：「梁梁，快跟我們說說，當時情況如何？」

溫都梁看了看果倫塔，神秘一笑，從書兜里取出一冊文書，然後把胳膊上套著的五串銅錢規規矩矩地擱在了桌上，說：「祖母大人，母親大人，父親大人，姑姑大人！請看……」

舅媽興奮地取過文書，緊張得雙手有些顫抖，打開一看，驚呼道：「呀！夫君你快看，梁梁是第八名呢，第八名！」

果倫塔此時此刻心情很是激動，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會傻笑。

「看把塔塔高興的，就會傻樂了，哈哈……」姥姥開心地笑道。

「…塔塔也在為哥哥高興呢！」溫都氏附和著。

「那這些銅錢是……」舅舅問。

「是縣令大人賞的！」果倫塔開心地說。

溫都梁站起來，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這次武童生初試，一共來了七十人，通過的只有十人！」

「十人？！好傢夥，七十個男孩啊，梁梁進了前十，你可太厲害了！我要去找媒婆，讓她給咱們家梁梁尋一位溫柔賢惠的小姐做媳婦！哈哈……」舅媽底氣十足，覺得普通人家的女孩已經配不上自家的孩子了。

「母親，什麼呀，我才多大…什麼小姐媳婦的，我才不要什麼小姐呢！」溫都梁被臊得臉都紅了。

舅舅卻說：「你母親說的沒錯，你也不小了，現在就要抓緊物色，看看哪家小姐跟我們梁梁命格相配，成年後直接成婚！哈哈……」

「奶奶，你快阻止你的兒子吧，他在說什麼呀！扯到哪裏去了，塔塔會笑我的！」溫都梁求饒道。

溫都氏笑道：「我們梁梁性格溫柔，說不準誰家的小姐會上咱家來提親呢！」

「雅雅說的對！」舅媽笑得更加燦爛了。

果倫塔捂著嘴笑得正歡，但並不覺得他們是在開玩笑，於是問：「哥哥是想先成婚後考取功名，還是先考功名再成婚呢？」

「哎呀！塔塔！你怎麼也跟着起鬨呢……」溫都梁都快抓狂了，連忙制止這場他不喜歡的討論：「…我有重要的事要宣佈！」

姥姥擺擺手，道：「都安靜，聽梁梁怎麼說！」

溫都梁拉起果倫塔，鄭重其事地說：「你們議論了半天，也沒有說到正事！你們知不知道，縣衙都炸鍋了！」

看着溫都梁神秘兮兮的樣子，舅舅問：「怎麼回事，是考試不順利嗎？」

「塔塔也去考試了，怎麼不見你們問問她的成績呢？」溫都梁假裝不滿道。

「那是男孩子的考試，塔塔也就是去湊個熱鬧唄！」舅媽說。

溫都氏想了想，問：「塔塔也入圍了？」

「姑姑猜對了，塔塔也得了證書和獎金，書院也給了我們獎勵呢，你們猜猜，塔塔得了多少錢，是第幾名？」溫都梁神氣活現地發問道。

「呀，塔塔！你也中了武秀才？！」舅舅一驚，不可置信的樣子。

在座所有人都愣住了，七十人的考試，居然可以讓一個女童生入圍，還真是不簡單呢！

姥姥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連忙招手示意店小二過來，說：「做一條大魚！」

「對對對！是該加菜，塔塔愛吃魚，一定要多吃一點！」舅舅說道。

溫都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臉的不可置信，但是她內心還是歡喜的，於是問道：「塔塔真厲害，讓母親猜猜，是第十名嗎？第十名也很優秀了呀，好多男孩子還比不過你呢！」

果倫塔靦腆地笑着，從書兜里取出文書和一兩銀子，推到母親身邊，說：「母親，塔得了一兩銀子，院長說要免了塔兩年的學費，塔可以免費在書院念書兩年呢！」

「嗯！書院還決定要給塔塔做新衣裳呢……」溫都梁比果倫塔還要開心，說：「姑姑這次沒有猜對，母親你來猜！」

「啊？我猜…嗯……我猜塔塔是第九名，這回應該沒錯了吧！」舅媽說。

「哎呀！母親，你好好看看，我才得了五百文錢，塔塔得了足足一兩銀子呢，怎麼可能是第九名！」溫都梁無奈道。

一兩銀子，足比溫都梁的獎金多了一倍，大家都懵了，倒不是錢有多少，但是誰也沒敢猜。

果倫塔，一個女孩子，真能有那麼厲害嗎？！

「呃…然後，舅舅猜猜吧…我猜塔塔是第四名！」舅舅肯定地說。

「父親沒有猜對！」溫都梁搖搖頭。

姥姥夾了一口菜，由於開心，所以誇張地說：「我猜塔塔是第一！」

「奶奶猜對啦！」溫都梁大吼一聲，嚇得姥姥筷子上的菜都掉到了碗裏。

家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果倫塔。

「啊……」溫都氏拿着果倫塔的文書，打開來仔仔細細地瞧著，這才顫抖著說：「是…第一名！塔塔是武秀才了…哥哥，你看看，塔塔是武秀才了……」

舅舅接過文書也看了半天，不得不佩服地點頭：「塔塔出息了，她一個女童生，居然真的取了成績！哎呀呀，不得了……」

這頓飯，果倫塔吃得開心又滿足。她將那一兩銀子放在溫都氏的手裏，心裏有種為自己的小家添磚加瓦的幸福感。

「塔塔，母親不要，塔塔收著吧，這次你得了秀才，想買什麼就買一些什麼，好不好？」

「母親給塔買！」果倫塔笑着說。

溫都氏臉色有些僵，無奈地笑着：「母親不能時常陪伴着塔塔，塔塔留着吧，或者…把這獎金給你父親，他會開心的！」

果倫塔的笑容凝在臉上，母親這意思…難道是要自己回到父親身邊去嗎？

「是啊，塔塔，這麼多天沒回去，你父親肯定知錯了，你就回去看看他吧……」舅媽藉著由頭說道。

溫都氏好不容易再嫁，本就不能總在娘家多住，由於果倫塔跟果成吵架，跟着溫都氏一連在此住了多日，讓本就不寬敞的房子又擁擠了起來，舅媽是日日盼著果倫塔能回到果家去，她好清靜清靜。

果倫塔的快樂一下子就熄火了，桌上的食物似乎也不香了，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一直地在這裏住，她以為自己被接受了，可是並沒有，一切都要回到原狀。

一想到那個「家」，果倫塔的心彷彿跌入了地窖一般，暗不見光。

原來快樂是有時限的，麻木與忍耐才是長久。

果倫塔忽然覺得，這個武秀才的文書一文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