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家園
技能面板里，壹行行字跡接連浮起，令人目不暇接。
白霜行看得認真，被沉婢戳了戳手臂：「怎麼了？」
「好像，」白霜行扭頭看她，眨眨眼，」找到了住的地方。」
家園系統的設定很簡單，只用幾句話，白霜行就向沉蟬介紹清楚了這個新功能。
沉嫜聽完，驚訝之餘，發出與她壹模壹樣的感慨：「白夜居然這麼大方？它不是特別摳門嗎？」
白霜行深有同感：「或許，這就是大發慈悲。」
能在潛意識裏隨心所欲構建壹座房子，還附帶有庭院和周圍的風景，這要是在以前，她甚至不會浪費時間去設想。
畢竟，不會實現的事情，想再多都是無用功。
「不如趁現在試試吧。」
沉嬸很感興趣：「妳能直接進入那片空間嗎？」
白霜行點頭。
在家園系統的簡介上方，有四個簡潔明了的黑色大字：[進入家園]。
她嘗試點了點，須臾間，眼前壹白。
身邊的人與熟悉的公寓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壹片鋪天蓋地的雪白顏色。沒有邊界，沒有盡頭，連上下也模糊了界限，變成混沌—體的模樣。
【叮咚！】
【歡迎進入神鬼之家！】
【家園系統僅限在白夜之外開放，壹旦進入白夜，入口將徹底關閉，請知悉。】
白霜行瞭然。
這個規定沒毛病。
要是她能隨心所欲打開家園空間，非得把整場白夜搬空不可，系統不會允許這種破壞平衡的事物出現。
【這是妳第壹次進入神鬼之家。家園中空空如也，不如展開想像，構想出它周邊的景色吧！】
僅憑想像，就能構造出景物嗎？
白霜行怔忪—瞬，很快想通其中的原理。
系統說過，神鬼之家位於她的潛意識裏。
潛意識混亂無序，本身就是沒有實體的虛擬空間，通過想像，當然能改變意識。
要說房屋周圍的風景…….
她開始認真思考。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肯定不行，整天生活在大都市裏，白霜行已經喪失了新鮮感。
不如以大自然為主體。
高山和樹林她見過很多，毫不猶豫放棄了這兩個選項，再想想，要說還有哪些安靜舒適的地方……
白霜行心下—動。
她第壹次使用這個功能，對潛意識的操控並不熟練，好在學過素描速寫，聚精會神思考壹會兒后，大腦中，順利浮起壹片雪地的全景。
與此同時，眼前的景象也在發生變化——
混沌的白色如同顏料被打亂，向著四面八方融化擴散，慢慢地，交融出壹幅嶄新的畫面。
遠處是重岩疊嶂、群峰聳立，山巒之上，處處覆有厚重的大雪。
近處是平坦寬闊的廣袤平原，雪花層層堆積，銀裝素裹，偶爾襲來呼嘯著的風。
有點冷。
【確定背景：雪地】
【已構建出大致輪廓，正在為您進行細節修復…….】
這壹次，白霜行終於忍不住感慨：「妳好智能啊。」
她只需要提供壹個關於「雪地」的構想，更多剩下的內容，系統會自動補全。徹徹底底的懶人福音。
【叮咚！】
【細節修復完畢，請查收！】
聽見提示，白霜行仰起頭。
雪景最初形成時，很像粗製濫造的遊戲建模，有的地方缺少顏色，有的角落沒有陰影，存在不少問題。
經過系統的調整，這裏的壹切漸漸趨於真實，置身於其中，如同墜入壹場實地取材的電影。
【風景已配置完成。】
【神鬼之家初具形態，解鎖『邀請』功能！】
【註：當前意識空間容納上限，10】
【若超過上限，將對挑戰者的潛意識造成損害】
【容納上限可使用積分提高】
看到這裏，白霜行笑了笑。
解鎖技能、升級技能、提高技能上限，無壹不需要花費積分。
還是那個熟悉的白夜，變着花樣榨取他們的點數。
就目前而言，十人的上限已經夠用，暫時不用提升。
她四下看了看，點開技能里的【邀請】界面。
【正在搜尋距離挑戰者十米以內的家人與人類，請稍候…】
【叮！搜索完畢！]
系統音落下，邀請界面上，出現好幾個頭像框。
白霜行壹個個望去，分別是沉婢、江綿、修羅、秦夢蝶和筆仙。
她試着點擊沉娣的頭像，立馬彈出提示：
【是否邀請沉？】
白霜行毫不猶豫選擇了【是】。
沒過多久，耳邊傳來壹聲低呼：「哇.…….霜霜，這就是妳的潛意識？」
接受邀請后，不到三秒鐘，沉蟬便被傳送到了這個空間。
「這裏怎麼只有雪地？」
沉殫往嘴裏呼了口熱氣，四下打量，很是新奇：「潛意識裏造房子，白嫖壹座大豪宅。四捨五入，妳賺了，白夜虧慘了——妳打算把房屋建成什麼風格？」
「我都可以接受。」
白霜行笑笑：「所以才要問問妳們的意見。」
她—邊說，—邊點開邀請面板，把每個頭像都點了—遍。
江綿第壹個選擇接受，被傳送到這裏時，兩眼溢出驚訝的色彩。
等所有鬼怪逐—聚集，白霜行簡要介紹了這個世界的建造規則，並徵集大家的意見。
她和沉殫大部分時間住在公寓裏，神鬼之家真正的住戶，是眼前這幾位「家人」。
「房子？」
筆仙被江綿捧在手心裏，認真思考：「當然是大別墅！要高科技的那種！書房設計得大壹點，書要多—點.….要不，直接把大英博物館照搬過來吧？」
不愧是它。
沉婢眼角壹抽：「博物館…..妳們睡書櫃里嗎？」
「住的地方。」
秦夢蝶垂眸沉思片刻，溫和笑道：「溫罄壹些就好，可以栽種花花草草。」
從興華—中離開后，邪神對她的侵染—天天減弱。
現在，秦夢蝶已經能勉強表達出自己全部的想法了。
白霜行點頭。
庭院裏花草相映，這是她原本就有的設想。
「嗯…….」
江綿說：「現在住的地方就很好。」
她從小生活在百家街，對於建築的印象，更多停留在那壹棟棟破舊矮小的居民樓。能住進白霜行和沉殫的公寓，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另壹邊，持刀的長發男人神情淡漠，口吻亦是冷淡：「我哪兒都能住。」
修羅由無數人的怨念彙集，無父無母，居無定所。
在他看來，哪怕是街邊、山腳和公園裏的長椅，都能讓他舒舒服服睡上—覺。
「我覺得，前輩比較適合古色古香的房間。以黑金色調為主，中間是巨大的單人床，從左到右，依次是木桌木椅、香薰、木櫃和陽台。」
099比他更積極：「前輩的氣質很襯這種風格，頭髮也是長長的，像從古典畫里走出來的壹樣。」
「這個想法不錯。」
想像壹下那時的畫面，沉嫜彎眼笑開：「099，妳很會嘛。」
099被誇得不好意思：「因為擔任過白夜系統，很多細節都需要自己設計。」
說到這個話題，白霜行不由好奇：「白夜裏的劇情和關卡，全都是妳壹手完成的？」
「不是不是，我沒那麼大能耐。」
099說：「白夜形成的原因，是鬼魂們強烈的執念。妳們所經歷的劇情和故事，都由白夜主人的執念所化，我作為系統，只能設置—些細節和支線任務。」
沉殫明白了：「所以在第三精神病院裏，那些日記，是鄭言河本人想要誤導我們。」
也只有他，會不擇手段、處心積慮把罪責推給別人。
壹旦上當，等待着他們的，只會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話說回來，099還記得自己生前的名字嗎？」
白霜行垂眸看它，語意柔和：「099隻是系統編號吧。」
「……不記得。」
修羅刀里的聲音低落幾分，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輕靈歡快：
「099這個稱呼也特別好聽！在白夜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壓根沒想過自己能活下來。可以像現在這樣生活，我很滿足。」
說着，修羅妖刀左右擺了擺，輕輕壹跳：「謝謝妳們。」
這壹次，握着它的長發男人沒表現出不滿，斥責它動來動去不夠穩重。
沉默幾秒，修羅忽然開口：「壹直在談我的房間，妳自己沒有喜歡的風格？」
沒料到他會這樣說，099壹楞。
「如果可以的話……」
妖刀輕晃：「我喜歡粉….…」
修羅眸色微沉。
修羅加快語速：「決定了。就黑金，挺好。」
【叮咚！】
正當他們討論時，系統音毫無徵兆地響起。
【檢測到家園建設陷入停滯狀態，當前可為挑戰者提供建設模板。】
白霜行挑眉。
白夜系統，能這麼大發善心？
不出所料，它的話還沒說完。
【只需5點積分，別墅、宮殿、現代化高樓，各種模板任妳選擇！】
……果然。
白霜行揉了揉太陽穴，按下【購買】。
解鎖並使用這個技能，她前前後後用掉的積分，比壹場低級白夜的通關獎勵還多。@無限好文，盡在
轉眼間，在空空如也的雪地上，出現壹塊電子屏幕。
屏幕面積巨大，呈現出浮空的半透明狀態，屏幕之中，是成百上千的建築模型。
白霜行仔細看了壹眼，其中還包含有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傢具，能自定義擺放在房間。
「讓我想到小時候玩過的基建類小遊戲。」
沉娣說：「很親切，很懷念。」
雖說如此，但當遊戲變成觸手可及的現實，各類房屋傢具琳琅滿目、任她選擇——這種感覺未免也太爽了！
她可以從公寓裏搬走，壹輩子住在神鬼之家嗎？
「這些房子，」江綿的眼中滿是驚訝，」我們都可以住嗎？」
「嗯。首先——」
白霜行笑了笑：「我們—起選出合適的主樓和院子吧。」
*
經過漫長的兩小時折騰，潛意識世界中的神鬼之家，終於擁有了完整的雛形。
為了契合秦夢蝶種花種草的願望，白霜行把季節調整為春天，周邊的景色，則是壹片粉綠交織的花林。
遠處可見群山巍峨，壹條小溪從不遠處淌過，靠近了，能見到水中遊動的魚。
房屋風格被選定為新中式建築，兼具古典的園林文化與科技化的現代特色，別具壹格。
打開庭院正門，入目便是—條鵝卵石小路，兩側竹樹環合，橫著—汪橢圓形池塘。山水石林，白牆黛瓦，房屋高聳，立於石徑盡頭，掩映在樹影之中。
比起庭院，主樓的現代化風格更濃，客廳被落地窗三面圍起，壹抬眼，就能望見院子裏的無邊風光。
每人都選擇了其中壹個房間住下，並自行安排裝潢。
白霜行的卧室以淡色調為主，配合主樓，採用古樸雅緻的新中式風格;
沉殫在房間里堆滿了稀奇古怪、來自古今中外的不同傢具，美名其曰「不願忍痛割愛」。
江綿和秦夢蝶的兩間房屋佈置溫罄，角落和窗台上擺滿綠植，小朋友的床邊，還有不少毛絨絨的玩偶。
修羅採用了099的意見，房間以古式黑金色為主，他似乎頭壹回住進這種房子裏，表現得有點兒彆扭。
唯壹與099方案不同的是，在書桌上，擺放着壹個格格不入的、淺粉色的刀匣。
這是他擅作主張增添的傢具。
099大受感動，整把長刀用力貼上他胸口，被男人罵罵咧咧，壹把拽下。
至於筆仙——
小小的鉛筆有大大的願望，它同樣佈置了壹間屬於自己的卧室，準確來說，是幾乎被書籍填滿的書房。
忙碌整整兩個小時，等壹切塵埃落定，白霜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長出壹口氣。
除了卧室，主樓里還有電動遊戲廳、K歌房和健身房，至於她所在的客廳，牆上有壹面巨大的投影屏。
她點開技能面板，按下「保存設置」。
【壹旦對神鬼之家進行保存，若再次修改，需耗費10積分。】【是否確定？】
【註：若取消保存，挑戰者離開潛意識空間后，所有設置將清空。】
白霜行沒猶豫，點擊「確定」。
[叮咚！】
【神鬼之家已建成！】
「人生圓滿了。」
沉蟬坐在她身邊，發自內心地感慨：「理想生活，感謝神鬼之家。」
江綿心中好奇，把屋子從上到下逛了壹圈，這會兒回到壹樓，端詳著牆上的投影屏幕。
「這是看電影會用到的工具。」
筆仙懸在半空，為她講解：「只要連上手機，就能把電影畫面投到屏幕上。」
面對小孩子，它總是格外有耐心。
江綿恍然：「和電影院—模壹樣。」
「綿綿想看電影嗎？」
白霜行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九點多鐘，不算太晚：「壹場電影結束后，剛好就是睡覺時間。」
「好久沒看過電影了。」
沉娣從沙發上坐起，攏起耳邊的亂髮：「我記得上次去電影院，霜霜直接被卷進了白夜裏。」
那天白霜行當場消失不見，她自然也沒了繼續觀影的心情。
當其他人紛紛逃散時，只有沉殫留在原地，焦慮不堪地等待好幾個小時。
聽見他們的對話，正在擺弄花草的秦夢蝶回過頭來，揚唇微笑：「看電影，放鬆心情。在白夜裏，妳們辛苦了。」
「成為系統后，我也很久很久沒看過。」
099停頓壹下：「…..之前看過的，全都忘掉了。前輩，妳喜歡看電影嗎？」
修羅倚在窗邊，不屑冷嗤：「那是妳們人類的玩意兒。」
言外之意，他從來沒看過。
白霜行睨他壹眼，帶出幾分調侃的笑意：「那請問修羅先生，今晚有沒有興趣看壹看『人類的玩意兒』呢？」
「前輩，—起看看吧。」
099滿懷期待：「人類創造出的事物，有很多都非常有趣哦。」
眼神陰鷙的長發男人神情冷漠。
修羅靜默不語：……
修羅別開目光：「既然妳們這麼熱切，勉強看看，也不是不行。」
「所、所以，大家要壹起看電影嗎？」
筆仙立在桌上，直到現在，還是有點兒懵。
老天。
在感知靈體這件事上，它比其它鬼魂更加敏銳。
此時此刻，就在這棟看似溫馨和諧的房子裏，厲鬼與惡靈的力量經久不散，壓得它不敢動彈。
放眼望去，白霜行每壹位「家人」都擁有強悍無匹的實力，是足以令小兒夜啼的恐怖存在。而當它們聚集在壹起……
沒有針鋒相對，沒有血流成河，厲鬼們達成壹致，居然只是坐在沙發上，看壹場和和美美的家庭電影。
這合理嗎？@無限好文，盡在
很不真實。
像在做夢。
「來來來，沙發夠大，坐上來就好。」
沉殫打開手機，熟練地搜索電影：「妳們想看什麼類型？」
白霜行遲疑：「合家歡？」
099：「動作大電影！」
修羅冷哼：「不是有恐怖片么？越嚇人越好。」
壹句話說完，其他幾人臉色驟變。
「這個不行。」
白霜行義正辭嚴：「我們這裏有小孩，把她嚇著了怎麼辦？」
秦夢蝶點頭：「綿綿，不能看。」
099：「前輩，我們是大人，不能欺負小孩子，還是看合家歡動畫片吧！而且恐怖片……我也不太能接受。」
筆仙用力點頭。
修羅：…..？
他應該沒聽錯。
在他身邊，坐着兩個怨念深重的紅衣厲鬼，壹名曾經的白夜系統、現在的修羅妖刀寄生靈，以及—位擁有預知能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特殊魂靈。
「把小孩嚇著」、「不太能接受恐怖片」……
它們明明自己就是鬼魂，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的？？？
人類很奇怪。
由人類演變而成的厲鬼，同樣讓他捉摸不透。
想不通。
至於所謂的「合家歡動畫片」——以他的身份，怎麼可能浪費時間去看。
「沒人反對嗎？那就這樣決定了。」
沉殫把手機連上屏幕：「最近剛好出了壹部不錯的電影，適合家裏人壹起看。」
隨着她按下播放鍵，巨大的投影屏上，浮起清晰明亮的色彩。
江綿滿心憧憬，099期待不已。
白霜行坐在沙發中間，輕輕靠上柔軟的枕頭，久違感到了愉快與安心。
耳邊響起抑揚頓挫的電影旁白，身旁不僅僅是沉婢，還有神色各異的男男女女。
小孩靠在她身邊，紅裙女人溫柔握住她掌心，粉色鉛筆蹦蹦跳跳，長發男人沉默不語，臉龐凌厲如刀。
像這樣觀看家庭電影，對於白霜行而言，從出生到現在，是第壹次。坐在沙發上，整具身體都變得溫暖起來。
沉娣關掉客廳里的燈，大半個世界陷入黑暗，唯有屏幕上的色彩變幻流淌，組成壹幅幅光怪陸離的畫面。
修羅抬眼，雖然對電影不感興趣，但還是壹言不發，努力當壹個合格的觀眾。@無限好文，盡在
屋子裏的其他人和厲鬼興緻勃勃，他不打算打破他們的興緻。
算了，湊合著繼續看吧。
十分鐘后。
長發男人的嘴角不由自主輕輕上揚，很快，被他用力壓平。
為了尊嚴，他不能笑。
二十分鐘后。
客廳里盈滿笑聲，男人側開臉，嘴角無聲抽動，即將壓不住上揚的弧度。
三十分鐘后。
修羅：……
修羅：「呵呵……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