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白祈鈺在少女直勾勾的視線下，艱難地吃完了一頓飯。

其實說實話，少女身上的蜜桃紅燒肉味也挺下飯的……完蛋，他也被這種奇怪的思想傳染了。

見白祈鈺吃完放下筷子，端起托盤要離開，少女開口道：「等等。」

「我叫花桃。」她將顯示著二維碼的手機遞給白祈鈺，臉上的神情依舊毫無波瀾，像是沒有風吹動的平靜湖面，「加我好友。」

白祈鈺：「……」

白祈鈺：「好……」

他現在有種大姑娘被強行拉上花轎的錯覺。

白祈鈺掏出手機，打開異管局內部軟體掃描她的二維碼，蹦出來一個ID叫「桃」的個人主頁。

【ID：桃

性別：女

食性：肉食性

隸屬：B01

個人說明：哪個異能種最好吃？】

竟然把個人介紹認認真真全填上了。

白祈鈺點擊添加，他的申請被秒速通過。

花桃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白祈鈺今天第二次被這麼問了，他回答：「白祈鈺。」

花桃點點頭，又把手機遞給他，語氣禮貌而認真：「是哪幾個字？幫我打一下，謝謝。」

白祈鈺接過她的手機，在備註那欄打下了自己的名字，將手機還給她。

他準備離開。

「你不備註我的名字嗎？」花桃清純的琥珀色杏眼望著白祈鈺，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自我介紹道，「我叫花桃，花是花朵的花，桃是桃子的桃。」

白祈鈺只好當著她的面，點擊修改備註，把她的名字打上去。

花桃滿意了，唇角向上揚起一個很微小的弧度，幾乎看不出來她在微笑。

然後她說：「再見。」

「……再見。」白祈鈺端著托盤離開。

這個女生，真的好怪！

*

吃完飯，白祈鈺回到他那名為「陽光精神病人養老院」的宿舍區，選擇在院區里到處逛逛。

他去看了群公告里說的2號訓練樓的位置，防止明天早上集合時找不到。閑逛時他還遇到了幾個異能者，不知是前輩還是新人，不過他只是遠遠地看了看，沒有上前交流。

大致熟悉完他將來要住的地方，他回到了1202宿舍。

一進門，要不是因為他的卡可以打開感應鎖，他差點以為回錯了宿舍。

門口簡易的鞋架變成了堅固的木製鞋櫃，左邊客廳變化頗大，沙發換了個樣式還上鋪了沙發布、放了幾個方形靠枕，旁邊立著一個素雅的落地檯燈，地面多了一塊羊毛地毯，茶几上添置了一套精美的茶具，上面擺著的空花瓶里出現了一束怒放的鮮花，角落處多了一個立式空調，靠牆那邊多了一個電視櫃，有兩個人正在牆上安裝電視。

白祈鈺有點愣住。

他才出去一會，這裡就變樣了。雖然東西挺多，但並不會讓人覺得雜亂。

這時，右邊的廚房裡走出一個頎長的身影，是葉此君，他挽著襯衫袖口走出來了。

見到白祈鈺，他問：「你去哪裡了？」

白祈鈺說：「我去食堂吃飯了，順便在周圍逛了逛。」

葉此君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得到回答后沒再問別的，道：「我打電話讓家裡人送了點東西過來，你看一眼，如果有不喜歡的東西我讓他們換掉。」

白祈鈺看了看周圍，心道：這是「點」嗎？

他說：「挺好的，我沒意見。」

「行。」葉此君又看向客廳，似乎還是對布局不太滿意，「這裡太小了，隨便放點東西就滿了。」

白祈鈺也看向滿滿當當的客廳，默默地想：他還想放什麼啊……

白祈鈺準備換拖鞋進屋，他打開鞋櫃，右邊整整齊齊擺放著好幾雙鞋，左邊只擺著一雙屬於他的拖鞋，其他位置都是空著的，應該是留給他的。

他換好拖鞋，瞧見剛才安裝電視那倆人已經忙完了，正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個被白布覆蓋的長方形的薄物什。

「少爺，這是您的畫。」其中一人動作輕緩地掀開白布，「請問您想掛在哪裡？」

白祈鈺頭頂冒出個感嘆號。

少、少爺？

他感覺自己一秒穿越到豪門小說片場。

白祈鈺望向那幅畫，白布被掀開后露出下面海邊日出的風景油畫，色彩穠麗。

他不懂畫，也不會看什麼繪畫技巧，只是感覺畫得挺好看的。

葉此君朝客廳走了幾步，戴著白手套的手撐在沙發邊，歪著頭反問道：「你覺得這個小客廳還有地方掛嗎？」

那人掃了一眼周圍，確實找不到地方掛，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恭敬道：「那我把它帶回去。」

說罷，這兩人便抬著畫往玄關走。

「等一下。」葉此君叫住他們，又對站在旁邊的白祈鈺道，「卧室里沒空調，後勤部那邊說只有電風扇，我沒要，讓家裡買了兩個空調送過來了，現在在陽台放著。你去看一眼吧，不想要的話，我讓他們拿走。」

白祈鈺愣了愣。

他沒想到葉此君會幫他帶一個空調，明明他們都不熟。

反應過來后，他道：「好。」

白祈鈺走向卧室。他走的時候沒關卧室門，此時隔壁的卧室也敞著門，能明顯地看到兩邊的差別——

他走時，兩邊卧室里的傢具和布局還一模一樣，只是對稱，現在右邊那個屬於葉此君的卧室可以說是天翻地覆，整個房間布局大變樣，整體色調呈黑灰兩色。只從敞開的房門粗略掃一眼，就能知道添了不少東西，連原本自帶的深灰色窗帘都被換成了黑色。

相較之下，左邊他那間卧室，只能用「簡潔」來形容了。

白祈鈺有點恍惚，他感覺葉此君不是來訓練的，是來裝修房子的。

他走進自己的卧室，拉開最裡面那道玻璃推拉門——他們的陽台是共用的，從他這進也一樣。一進陽台，就看到個拆封到一半的紙箱，像是拆到一半才想起還不知道要不要用，便又擱置了。

他打開紙箱看了一眼，是一個小型立式空調，下面帶滑輪。

東西挺好的，他也挑不出毛病。

別看白祈鈺長得精緻，其實生活上有點糙。就算他面前擺著的不是空調，而是一個電風扇，他都覺得挺好的。

白祈鈺出房間，對葉此君道：「空調很好，謝謝。」

「行。」葉此君扭頭對抬著畫原地待命的兩個人道，「你們可以走了。」

兩人略微俯身，算是鞠了個躬，小心地抬著畫離開了。

葉此君走到客廳的另一個角，俯身在一台小機器上按了按鈕，一個黑色的掃地機器人滑了出來，開始到處遊走清理灰塵——其實也沒什麼好清理的，他家的僕人已經人工清掃過一遍了。

白祈鈺：「……」

葉此君真是來裝修房子的吧。

他就吃了頓飯的功夫，這房子從普通的精裝修，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許多傢具都換了新的，還添加了不少。

他相信，要不是太麻煩了浪費時間，葉此君能連牆紙都換一遍。

葉此君在沙發坐下，倚在沙發里不說話。白祈鈺也沒什麼好說的，他們兩個今天才剛認識，也沒有聊天的話題。

「……我回房間了。」白祈鈺道。

他轉身欲走，聽見葉此君道：「我們加個好友吧。」

白祈鈺掏出手機，打開內部軟體掃了葉此君的二維碼，看到ID是「竹」時才恍然想起，「此君」是竹的代稱。

葉此君加上白祈鈺的好友，還隨口說了一句：「我倆的ID剛好能組個詞。」

——玉竹，一種植物。

白祈鈺「嗯」了一聲，算是應和。

……

白祈鈺回到房間，想著今天都加了兩個人了，要不把孟西洲也加上。

他搜了一下孟西洲的名字，沒搜到ID叫這個的人，便直接發消息問了孟西洲，要不要加個好友。

孟西洲回：【可以啊，你搜我編號02001002】

白祈鈺搜了編號，頁面跳轉到一個ID叫「吹夢到西洲」的個人主頁，他點了添加，沒多久就被通過申請了。

加完好友，白祈鈺躺在床上翻著論壇，又看看群聊，突然想起明天要穿的訓練服還沒試穿過。

他找到異管局發的訓練服，打開包裝后沉默了。

裡面是一套軍綠色的外套和長褲，布料輕薄透氣，看起來質量頗好。除此之外，還有一件鮮紅色的短袖衫，胸前印著一個大大的「B」。

……這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夢幻配色？

白祈鈺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這套訓練服的樣子，猛地深吸了口氣。

嫌棄歸嫌棄，衣服還是要試一下的。白祈鈺換上訓練服，發現大小還挺合適，連鏡子都沒照，直接脫掉了。

他知道穿著一定不好看，還是不照鏡子給自己添堵了。

*

一夜過後。

白祈鈺清早就被手機鬧鈴叫醒，迷迷糊糊去衛生間洗了漱，終於清醒了些。

他回房間換好了配色糟糕的訓練服，發現隔壁房間的門還是緊閉著的，他的室友似乎還沒睡醒。

兩人昨晚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飯，稍微熟悉了一些，再加上現在時間不算早了，他們等下還要吃早飯，然後八點去訓練樓集合。

於是，白祈鈺走到葉此君的門前，敲了敲門，決定叫他起床。

敲了一會，房間門被從內打開。

葉此君神情帶著困意，半眯著狹長的灰色眼眸，在看到白祈鈺身上堪稱慘烈的配色后，眼睛睜大了些，似乎清醒了。

「我好像把鬧鈴按了……」他的聲音帶著些剛睡醒的沙啞，問道，「現在幾點了？」

白祈鈺淡定道：「快七點半了。」

葉此君：「！！！」

他趕快去洗漱，不到十分鐘便收拾好自己換上了訓練服，邊戴手套邊往玄關走。

兩人去隔壁異管局吃早飯，一進食堂，就被五顏六色的訓練服迷了眼。

此時在食堂吃飯的大部分人都穿著那套軍綠色的衣服，外套內是顏色各異的短袖，赤橙黃綠青藍紫，全部都有。乍一看，像是長滿了青苔的地面，掉著好幾顆五彩繽紛的糖豆。相較之下，軍綠外套搭綠短袖，反倒成為了全場顏色最和諧的那個。

可能是這一幕對審美衝擊有點強，葉此君揉了揉太陽穴。

他們找了個空位解決了早餐。

走出食堂時，葉此君忍不住問道：「……丑嗎？」

知道葉此君是在問他丑不醜，白祈鈺配合地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葉此君那張英俊貴氣的臉讓這套衣服都高端了點，只可惜還是無法拯救糟糕的視覺效果，實在是那件大紅短袖顏色太鮮艷了，扎眼。

白祈鈺閉了閉眼。他換完衣服后一直沒照鏡子，但是看葉此君也知道自己穿著是什麼效果了。

他說：「還行，不醜。」

葉此君：「……」

他信了才有鬼。

不過丑不是一個人丑，當所有人都這樣時，就感覺沒那麼難看了。

兩個人隨大部隊走進了2號訓練樓。

101房間是個面積頗大的空房間，地面是鋪平的水泥地，側面開了幾扇窗。

一走進去，屬於異能者的各種氣味撲面而來，讓白祈鈺差點退出去。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已經說不出這是什麼味道了。

房間里沒有任何座位，白祈鈺和葉此君找了個地方站著。

八點。

門口走進幾個穿著異管局制服的人，其中有兩個御姐外面還套著白大褂，身材長相別無二致，只是髮型不同。她們兩人中走在前面的那個將頭髮盤在腦後，走在後面的是齊肩短髮，還戴著副眼鏡。

身穿銀邊制服的青年掛上麥，拿著名單開始點名。

青年從B市開始點：「花桃。」麥上連接的擴音喇叭將聲音傳到各個角落。

清越的女聲從人群中傳出：「到。」

「孫哲。」

「到。」

「孟南風。」

「到。」

「林星航。」

名字一個接一個點下去。

白祈鈺沒記錯的話，新人群里最終成員是235人，去掉建群的異管局負責人，新人應該有234人。這麼多人，看樣子要點上一陣了。

沒過多久，前面的青年快要點完B市成員了。

「葉此君。」

葉此君開口：「到。」

「白祈鈺。」

「到。」

白祈鈺剛喊完到，就聽見另一道男聲揚聲道：「出列！」

白祈鈺：「？？」

他有點懵地往前走了幾步，周圍的人給他讓開位置，讓他暴露在最前方那些異能者的目光之下——

少年容貌昳麗，身形高挑瘦削，白髮如雪，鴿血紅寶石般的紅眸清澈明亮，右眼尾下墜著顆深褐淚痣。他不說話時，白皙精緻的面容神情冷淡，氣質宛如高山上的新雪。

就是衣服跟他不太搭，把他拖進土裡了。

那幾個異能者都直直盯著他，彷彿他臉上開了朵花，尤其是那對雙胞胎御姐，看著他的眼睛彷彿會發光。

白祈鈺似乎認得這個視線，他想了想，想起來好像在Y市異管局也經歷過。

他悟了。

這是看大熊貓的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