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新人集訓正式開始了。

理論課都被安排在了第一周。

他們上理論課的地方是一個階梯教室，老師是一位女性異能者，給大家講了《異能者管理條例》和異能的歷史。

白祈鈺這才知道，原來早在16年前，異能者和生物變異現象就已經出現了，甚至現在依然有跡可循。

比如16年前的「T市山怪」——

T市有座紅葉山，以深秋時漫山遍野的紅葉聞名。16年前，有遊客攜相機登山看風景，在雨後林間的泥地上拍攝到了三個有人類腳印那麼大的爪印，明明看起來是鳥類的爪印，卻還留下了蛇類蜿蜒爬行的痕迹。

那遊客回家后，將照片投稿到了電視台。經電視台播出后，人們議論紛紛，說是山怪，T市迎來一波看山怪的旅遊熱潮。

當然也有不少人不相信山怪之說，認為這是T市紅葉山的旅遊營銷騙局。

除此以外，還有異能者引起的「喪屍病」——

那一年全國各地發生四起發狂咬人事件，那幾人被抓住時神志不清，不能溝通，只會撲到人身上啃咬——他們進入失餓期了。

這件事被電視台報道后，大多數網友認為這幾人患有精神疾病。記者在一次家屬採訪時，家屬哭著說「我家娃前幾天還說他有超能力了」，更是被當做患有臆想症的證據。

因為「患者」像喪屍一樣咬人，所以被稱為喪屍病。

16年前，異管局還未成立，夏國體制內只覺醒了一個異能者，便是如今B市異管局的老局長。

當時的他是一位四十多歲的高級幹部，覺醒成了肉食性異能者，異能為「全知」——雖不是具有攻擊性的異能，但在那個剛出現異能者和變異種、全部都是未知的時期，他的異能極為有用。

他遵循上面的命令，建立了第一所異管局，有條不紊地處理全國各地的事件、招攬異能者。

他通過「全知」異能獲取異能者和變異種的相關信息，告訴大家異能者有三種食性、異能系有8種、異能種與異能者一樣有10個等級……等等等等。可以說最初的資料，超過90%都是他提供的。

他幫助夏國初步建立了異能者和變異種的體系，度過了這段混亂而迷茫的時期。

但也因為那段時期頻繁大量使用異能，他付出了迅速蒼老的代價。

如今他才六十一歲，卻已頭髮花白、額頭眼尾爬滿皺紋，看起來好似七十多歲。

因為他做出的巨大貢獻，上面和異管局的異能者都很敬佩他。

……

歷史課後，他們上進食課。

許多人上課前還覺得怪，進食有什麼好教的？不就是張嘴吃東西嗎？

直到上了課才發現他們想的太簡單了。

「異能者進食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吃下去。」

講課的還是那位女性異能者，她站在講台，從講桌上放著的長方形塑料水箱里，拿出一條長得奇形怪狀的魚。

那魚約有二十厘米長，身體呈褐色扁狀，皮膚滑溜溜的沒有魚鱗，看起來像一條小型安康魚。但它的頭頂，長了一片密密麻麻凸起的黑色眼睛，肥厚的嘴唇邊有幾條須子。

老師笑眯眯地問：「有人想嘗一口嗎？」

這裡屬於異能者的味道太雜亂，根本聞不出這條魚是什麼味，而只看它的外表，是絕對沒有食慾的。

所有人瘋狂搖頭。

就連一直很愛吃的花桃都在搖頭。

白祈鈺有密集恐懼症，根本不敢看那條魚長滿眼睛的頭，努力把視線放在魚尾巴和老師的手指上。

「異能者升級需要進食，吃得越多，升級越快。」老師捏著魚尾巴晃了晃，用一種像哄騙小朋友似的語氣問，「真的沒人試試嗎？別看這條魚丑了點，但它是2級變異種哦~」

於是，有小朋友……哦不，是新人上當了，他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很好！」老師看了一眼他嫩黃色短袖上的字母，「讓我們為這位來自S市的同學鼓掌！來，請上來！」

那新人舉完手就感覺後悔了，然而現在一群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鼓掌，讓他騎虎難下。

他咬咬牙，走上了講台。

其實走近了就能聞到那條魚的味道了，說實話，不看外表，還挺香的。

老師將魚遞向他，示意他接過去。

他伸手去接，手指像抽筋了似的亂動——實在是他下不去手拿著。

終於，他握住了這條丑魚。

全班一陣抽氣聲。

新人將魚送到自己嘴邊，垂眼看著這條魚的樣子，根本咬不下去。他乾脆狠心閉上眼睛，一口咬下去——

嘶，跟聞起來一樣挺香的，一點都不腥，肉還挺有嚼勁。

他竟然將這口魚肉吃了下去。

有人自發性地鼓掌，他帶動了其他感覺佩服的人，教室里一片掌聲。

老師說：「你很棒，我都吃不下去。」

「？」新人感覺哪裡不對。

「我剛才說了，異能者升級需要進食，但我們在外面狩獵變異種時，遇到這種長得太丑吃不下去的怎麼辦？」老師又從水箱里拿出一條新的魚，「在野外烹飪不太現實，那就要用到我們進食的第二種方式，大家看我的手。」

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她的手上。

只見這隻手握著魚身，接下來，不知發生了什麼，這條魚竟然像水滴匯入大海般融進了掌心，整個過程發生在五六秒。

旁邊近距離看到這一幕的新人已經要哽咽了，有這種方式，老師竟然還壞心眼地讓人吃一口試試嗚嗚！

「這是異能者的第二種進食方式，吸收。」老師道，「將要吃的東西與身體皮膚接觸，然後……嗯……」老師的視線開始飄忽，「這種感覺要怎麼說呢，就是你要讓你的皮膚像你的嘴，把東西吸進去……啊，大概就是這樣吧。」

這種感覺說不出來啊！！

聽她講課的新人們頭頂好像飄著六個點。

聽懂了，又好像沒懂。

老師拎著水箱放到階梯教室的第一排桌子上，然後又從講桌下面拎出幾個水箱，全都是裝著這種魚。

「每人拿一條，用吸收的方式把它吃掉。」老師溫柔地笑道，「正好這是今天最後一節課了，吸收不完不準下課，就留在這過夜吧。」

雖然這麼說了，但還是沒人動。

老師只好抓出幾個倒霉蛋，她揚聲道：「每個隊的隊長，出來拿魚！」

聞言，葉此君如遭雷劈。

幾分鐘后，大家的桌前都放著一條魚。

「草！我這條還活著！」後方傳來一聲凄厲的嘶吼。

「嗯？不應該啊？」老師悠閑地走過去看了眼，淡定道，「沒事，它離水後幾分鐘就會死，你等一等。」

其他新人：「……」

在為那個兄弟送去憐愛的目光后，大家紛紛開始嘗試。

白祈鈺冷著一張臉，緋紅的眼瞳看著桌面上的魚……尾巴。若是其他人看到他此時的模樣，會以為白祈鈺恐怖如斯，竟有勇氣觀察這條魚，實際上是因為這條魚頭頂長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他根本不敢拿。

他越慫，表情越冷。

坐在他旁邊的葉此君正在慢吞吞地摘因為剛才拿魚而濕掉的白手套，他倒是沒有密集恐懼症，但他也不太想親手觸摸這條重拳攻擊他審美的魚，剛才隔著手套的觸感都讓他一陣惡寒。

反倒是坐在他另一邊的花桃，已經大咧咧拿著魚來回亂拍了，把魚拍得啪啪響。

伴隨著花桃拍魚玩的聲音，白祈鈺閉上眼睛，聞了聞這條魚的味道，發現蠻香的，像是紅燒魚的味道，但沒有丁點腥味，只有鮮香。

如果不去回想這條魚醜陋的模樣，把它當成一盤紅燒魚也行……

他自我催眠般這麼想著，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仍閉著眼睛，將手向前摸——

「卡住了。」花桃拽了他一把。

白祈鈺睜開眼睛。

花桃也不知道在玩什麼花樣，竟把袖子擼了起來，用手臂去吸收。她是從尾巴開始吸收的，吸到一半的時候停住了，剩下一截長滿黑眼睛的腦袋露在外面。白祈鈺睜開眼睛時，花桃把手臂往他眼前一送，正好對上它的眼睛和張開的厚嘴唇。

白祈鈺冷著臉面無表情，僵硬地將頭扭開。

「你怎麼不看？」花桃又把手臂伸過去，像展示新玩具的小孩子，「你看，它卡住了！一點不痛！」

白祈鈺開始看天花板。

葉此君這才發現他的室友不對勁，這一瞬間福至心靈，壞笑著拿起了魚，連魚身上濕滑黏膩的觸感都可以忽視了。

於是，白祈鈺左邊一個手臂卡著半截魚非要給他看的花桃，右邊一個捏著魚假裝手滑往他這邊湊的葉此君，他夾在中間簡直是非人的折磨，往左邊看不行，往右邊看也不行，就算往前看也有湊過來的魚。

也就十幾秒，他陣亡了。

因為葉此君真的手滑了一下，那魚脫手而出，飛出來差點掉他身上。

雖然葉此君及時接住，沒有讓魚真的掉在他身上，但那一瞬間的驚嚇還是讓白祈鈺拉閘了。

在他吐魂的時候，葉此君犯大病在他旁邊演古代接生婆，對他說：「深呼吸，深呼吸，孩子快出來了！」

然後對還在鍥而不捨想讓他看魚的花桃說：「別逗他了，他真的很怕這條魚。」

花桃眨了眨眼，迷茫：「我沒逗他啊。」

葉此君：「……」

靠，這是個天然黑吧？

過了一會，終於緩過來的白祈鈺坐直身體。

他覺得自己變強了。

剛才葉此君那一下，讓他脫敏了！

他深吸口氣，猛地將手按向桌面的魚。他溫暖的掌心觸碰到冰涼的魚皮，感受到滑溜溜黏膩的手感，不禁頭皮發麻。

這邊，老師邊走邊問：「有沒有人成功啊？」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一桌周圍發出了低呼聲，還有人說「牛逼」之類的話。

老師循聲望去，便看到那個珍貴的雜食性異能者少年神情淡漠，垂著緋紅如血的眼眸，看著掌心最後一小片尾巴沒入。

一氣呵成，吸收成功！

老師走向白祈鈺，對著其他學員道：「這位B市的同學成功吸收了，讓他給大家分享一下經驗吧！」

白祈鈺像個莫得感情的殺手：「我想讓它立刻消失。」

不明真相的老師點頭道：「這樣啊，看來這麼想也是一個方法呢。」

知道真相的葉此君笑成震動模式。

老師指導了一下魚卡在手臂里的花桃，又看了一下葉此君，看到他只是速度有點慢但沒問題，就繼續去指導其他人了。

過了一會，花桃也成功吸收，葉此君緊隨其後。教室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吸收成功，只剩幾塊頑石。

因為大部分人都已經成功，老師就開始講異能者升級了。

異能者升級需要進食。

但會遇到這樣一個問題：明明吃了同樣的東西，為什麼有的異能者升級快，有的異能者升級慢？

答案是，吸收天賦。

異能者和變異種體內存在「異能分子」，等級越高，異能分子濃度越高。

異能者擁有吸收異能分子的能力，在吃掉變異種后，會吸收變異種體內的異能分子。

當異能分子吸收到一定數量，就會增加異力值上限，甚至升級。

吸收天賦是吸收異能分子的天賦。

它與食性、異能無關，是異能者天生的，無法後天改變。可能一個異能很弱的異能者，吸收異能分子的能力卻很強。

吸收天賦好的人，吸收率高；吸收天賦差的人，吸收率低。

比如同樣吃掉一隻變異種，吸收率高的異能者會吸收大部分異能分子，可能會漲90異力，而吸收率低的異能者只能吸收一部分異能分子，可能只漲70異力，甚至更少。

這樣積少成多，便造成了異能者之間，升級速度的差異。

但吸收天賦差的異能者並不是毫無辦法。

多吃。

吸收效率比不上，可以走數量。

還有就是多吃高等級變異種。

異管局食堂只能提供1-2級變異種，吸收天賦再好的異能者，想依靠只吃食堂就升級也很困難。尤其是後面等級越高，所需的異力越多，只吃食堂來升級不知要吃到猴年馬月去。

所以想升級就要多接任務，吸收一些等級高的變異種。

……

後面老師還講了變異種，她將目前已經出現的變異種，用PPT給大家過了一遍。

第一周，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上理論課，練習吸收變異種，了解並記住已經出現的這些變異種，下午則是集體跑步鍛煉體能。

葉此君在這周過半的時候升到了3級，成為他們這批新人里第三個3級異能者，前兩個是白祈鈺和花桃。

第一周過後，總教官牧也宣布可以調換隊伍。

白祈鈺覺得他們這一周相處得挺好，葉此君和花桃也這麼認為，三人沒有要換的意思。

有人試圖挖牆腳，勸白祈鈺去他的隊伍，被白祈鈺拒絕了。

第二周開始，他們沒有理論課了，取而代之的是體能訓練、格鬥技巧、異能訓練及開發等課程。

白祈鈺不得不承認，花桃真的很強。

她的強是身體素質上的強。

在一次實戰課時，她一個人掀翻了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打得其他六所異管局的成員都服了，不服的就被她拉上擂台打一頓，戰績斐然。就連不苟言笑的總教官牧也，都笑著誇了她一句。

第二周結束，好幾個隊伍想挖牆腳，這次挖的是花桃。

當然，也沒能成功。

但不知道花桃跟挖牆腳的人說了什麼，第三周的實戰課，好幾個隊長點名要挑戰白祈鈺。

白祈鈺雖然力量和格鬥不如花桃，但異能強度可以說是全場最強了。

血液凝成的鞭子把他們抽得落花流水。

好了，這下想挖人的隊伍都老實了，第三周訓練結束，沒人再來挖牆腳了。

至於為什麼葉此君沒被挖？因為他是隊長，挖不了。

這兩周，陸續有人升到了3級，但還有許多人還在2級掙扎，接下來只剩最後一周時間了。

第四周。

訓練進入後期，長達半個月的高強度訓練，讓大家都有些疲勞。

總教官牧也站在台上，宣佈道：「這周沒有訓練課程。」

他說完，台下傳來一陣快樂的歡呼聲。

牧也等他們興奮完，繼續道：「這周舉行小隊對抗賽，兩兩隊伍對決，檢驗一下你們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

他指著旁邊的小箱子道：「從第一隊開始，隊長挨個上來抽籤。」

周清攤開本子，準備記錄對戰名單。

第一隊隊長抽籤，抽到了四十隊。

第二隊隊長上前抽籤，紙面展開，上面一個大大的「7」。

「第七隊！」周清朗聲道。

白祈鈺沒想到這麼快就抽到他們了。

他們向前望去。

台上個頭頗高的青年推了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墨綠色的眼睛朝他們望來，對上視線后微微頷首。

他身上那件寫著B的紅色短袖，彰顯著第二隊是B市隊伍。

第二隊隊長，喻簡。

隊員，孟南風，林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