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無人開口，四周安靜得針落可聞。

新人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便隨著前方異能者們的目光，將視線都集中在出列的少年身上。

白祈鈺身姿挺拔，靜靜地站在原地，神情淡然。

實際上他挺不適應被圍觀的。

好在只是過了幾秒，異能者之中穿金邊黑制服的寸頭男人就開口道：「入列吧。」聽他聲音，正是剛才讓白祈鈺出列的人。

白祈鈺默默走回葉此君身邊，與此同時，他還聽見了身後隱約的腳步聲。

待他站定，回頭一看，除了點名那個穿著銀邊制服的青年，還有讓他入列的寸頭男人以外，其餘異能者都在往門口走，好似來這一趟就是為了看他的。現在人看完了，也該走了。

不明所以的新人們見到這一幕，又好奇地看向他。

白祈鈺：「……」

這特殊對待得也太明顯了！

寸頭男人道：「繼續點名。」

銀邊制服的青年開始念Y市新人名單。

趁著點名，葉此君稍稍偏頭，壓低了聲音問白祈鈺：「怎麼回事？」

白祈鈺也小聲回道：「因為我是雜食性異能者吧。」

葉此君不太理解：「雜食性異能者怎麼了？」

他還是新人，知道異能者分為三種食性，但對於食性的人數分佈並不了解。

「我是目前唯一的一個。」白祈鈺在「唯一」這個詞加了重音，斟酌著語句道，「就……圍觀大熊貓你懂吧？」

葉此君木然道：「……懂了。」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白祈鈺一眼，他才知道，自己的室友竟然是個稀有品種。也是，要是能吸收所有變異種的雜食性異能者人數眾多，那隻能單一類別進食的肉食性異能者和草食性異能者都要心態失衡了。

白祈鈺見他真不知道，問：「你昨天沒看論壇嗎？」

昨天論壇有個關於雜食性異能者的貼子，回複數頗多，都成熱門貼了。幾乎只要打開論壇，必定能看到那個貼子，從而知道雜食性異能者現在只有他一個。

葉此君道：「沒有。」

行吧。

白祈鈺輕聲說：「那你現在知道了。」

「嗯，厲害。」葉此君唇角勾起個帶著邪氣的弧度，抬手搭上白祈鈺的肩膀，笑道，「比吾這個掌握著邪惡力量的夜炎魔王就差一點了，很好，吾承認你魔王友人的身份，你有資格站在吾身邊。」

白祈鈺：「……」

他又犯病了是不是。

見白祈鈺毫無反應，葉此君手指戳了戳他無表情的臉，語氣正經了些：「我開玩笑的，但是你給個反應行不行？」

白祈鈺：我就知道他又犯病！

白祈鈺有點無語地睨了葉此君一眼，右眼下那顆褐色淚痣襯著白羽般的睫毛，因這一眼而鮮活起來。

他問：「你經常這麼逗人玩嗎？」

葉此君嘆息：「鄙人的一點小癖好。」

小癖好？是惡趣味吧。

白祈鈺無言以對。

點名持續了一段時間，等全場234人全部點過後，站在前方的寸頭男人自我介紹道：「我叫牧也，是你們的總教官。」

「接下來的30天，前四周上理論課和實踐課，最後兩天進行畢業考試。」牧也聲音低沉，站在那裡如一棵蒼勁的山松，銳利的眸子掃過他前方的新人們，「另外，今年推行新政策，為降低新人死亡率，所有新人都要組成三人固定隊執行任務。」

他說：「待會你們自行組隊，然後到周清那裡登記。」

銀邊制服的青年舉手示意。

牧也繼續道：「記住，只能跟你隸屬的異管局的成員組隊。往後四周，你們每周可以有一次機會進行隊伍調換。四周后，你們最終的隊伍就是以後執行任務時的固定隊。」

「我建議你們早點組好固定隊，培養默契。因為畢業考試有一項要組隊參與，成績太差的隊伍不予畢業。」

「哦，對了。」牧也才想起來似的，「畢業考試的時候，沒到3級的異能者不予畢業。」

他說完，許多新人瞪大了眼睛。

這裡的新人幾乎都是1級或2級，他們覺醒異能至今，異力的增長都是極為緩慢的。一個月從2級升到3級還有可能，但從1級升到3級，那就有些困難了。

牧也道：「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問。」

有個新人舉手。

牧也道：「問。」

新人猶豫著問：「如果我一個月後……沒能到3級怎麼辦？」

「轉部、延畢、跟下一批新人重新訓練。」牧也的語氣有種公事公辦的嚴肅感，「第二次訓練仍不合格者，可以退出異管局。」

又有新人舉手提問：「如果我的固定隊里有一個人沒能畢業，那我和另一個人還能畢業嗎？」

牧也道：「執行任務的時候你的隊友受傷，你就可以把他扔下了？你們三人是一體的，一個沒有畢業，另外兩人要陪著重訓。」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隊友的重要性了，三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有一個人掉隊都不行。

牧也問：「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人出聲。

牧也掃視一圈，道：「那就開始組隊吧。」

說完，他走出了這個房間。

隨著關門聲響起，氣氛登時緩和許多。

「哇，這個壓迫感真強啊……我都有點怕他了。」

「他是總教官，讓我有種軍訓的錯覺。」

「哎兄弟，你什麼異能啊，咱們組個隊？」

「大家——」周清掛著麥，從喇叭里傳出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為了方便組隊，還請大家按照顏色站好。」

他比劃著前面的位置道：「從左到右，紅橙黃綠青藍紫。」

全國有七所異管局，他們短袖有七種顏色，每個顏色對應一個異管局，並且胸前印有所在城市的字母。

二百多號人聽完周清的話，配合地移動到相對應的位置，混亂的七彩色塊逐漸按顏色匯聚在一起。

白祈鈺和葉此君走向紅色聚集的那處。

他們兩人已經組上了隊，現在還差一個人。

白祈鈺的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他頓住腳步，回頭望去。

櫻粉色低雙馬尾的少女站在他身後，懷裡仍抱著那把藏於黑色刀鞘的橫刀，琥珀般通透的杏眼正望著他。

她開門見山，聲若幽谷：「跟我組隊。」

白祈鈺還未開口，葉此君先「哦？」了一聲，挑著眉問道：「為什麼要組你？」

花桃依然看著白祈鈺，表情認真道：「我很強，可以保護你。」

白祈鈺：「……」

他看起來是需要保護的類型嗎？

葉此君一臉不信：「你能有多強？」

「我是3級肉食性異能者，異力值1566，異能是減速領域。」花桃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自己的情況都說了，「我的異能在減速其他存在的同時，還能強化我的身體和速度。如果我打不過還能帶著你跑，我逃跑很快的。」

白祈鈺：「……」

葉此君：「……」

逃跑很快也可以當優點介紹嗎？

但她是3級，這個等級就值得好好思考了。

此時的白祈鈺並不知道，這一批新人中只有兩個3級異能者，一個是他，一個是花桃。

花桃見白祈鈺不說話，終於將注意力稍微分給旁邊的葉此君一些。

她抬著眼眸，平靜地問：「你是幾級異能者？」

「……2級。」可能是覺得這樣跟花桃比差距有點大，葉此君又立即補充，「我現在異力值968，馬上就3級了。」

花桃淡淡的：「哦。」

葉此君頓時被哽住。

其實在所有處於2級的新人里，葉此君的異力值是頂尖的，只可惜他遇到的是白祈鈺和花桃。

白祈鈺道：「你讓我們想一下可以嗎？」

花桃乖巧點頭：「好。」

三人走到B市成員聚集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三人站在一起，讓別人以為他們已經組成了隊伍，並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白祈鈺問葉此君：「你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葉此君道，「你想組她就組吧，反正每周都有一次調換的機會，不合適可以再換。」

白祈鈺心道也是，轉頭對花桃說：「那就，歡迎你入隊？」

花桃琥珀色眼眸亮了起來，對他伸出手。

白祈鈺看著花桃的手，覺得她好像是想握手，於是試探地將手握上去。

花桃高興地跟他握了握手，然後又將手伸向葉此君。

葉此君瞥她一眼，跟她握了手。

花桃一邊握手，一邊語氣誠懇道：「雖然你只有2級，但我不會嫌你菜的。」

「？？？」葉此君再次哽住，他灰眸彎起，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我還差32異力就能升級了。」他在「32」加了重音，希望花桃能明白，他跟3級沒差多少。

然而，花桃完全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點頭道：「加油。」

葉此君：「……」

見到喜歡逗人的葉此君被花桃噎得不行，白祈鈺忍俊不禁。還能說什麼，風水輪流轉啊。

「我們說一下自己的情況吧。」白祈鈺開口道，「如果覺得沒問題就去登記了。」

葉此君道：「行。」

花桃問：「你還想知道什麼？」

她剛才可以說是把自己的全部信息都說出來了。

葉此君道：「你沒說名字。」

「噢……」花桃卻看向了白祈鈺，似乎是在等他說。葉此君這才意識到，眼前的粉發少女是跟白祈鈺認識的。

白祈鈺見狀，介紹道：「她叫花桃。」

花桃還盯著他看。

白祈鈺不太懂她的目光，忽然，他靈光一閃，又補了一句：「花是花朵的花，桃是桃子的桃。」

「你記得呀。」花桃道。雖然她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但從聲音能感受到她的快樂。

白祈鈺：「嗯。」

這種簡單的自我介紹，想忘也難吧？

「下一個我來吧。」葉此君道，「葉此君，2級肉食性異能者，異力值968，異能是崩解。我可以讓被我用手碰到的東西崩壞分解，但是分解后無法復原。」

他看向白祈鈺：「到你了。」

白祈鈺道：「名字你們都知道我就不說了，3級雜食性異能者，異力值1880，有兩個異能。第一個異能——」

「等等！」葉此君開口打斷他，震驚地睜大了灰色眼眸。

再看花桃，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竟然也露出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白祈鈺知道自己情況特殊，給他們接受的時間。

只聽兩人同時開口——

葉此君：「你的異力值竟然有1880？」

花桃喃喃：「為什麼是雜食……」

白祈鈺：「……？」

他們的重點是不是不太對？

不應該問為什麼會有兩個異能嗎？

他先回答葉此君：「我一覺醒就是3級異能者了，異力值1880。」

再問花桃：「怎麼了？」

花桃眼神放空：「你不是草食性異能者嗎？」

白祈鈺頗為不解：「為什麼會以為我是草食性？」

「你很香，而且你在食堂吃了兩份素菜……」花桃抱著懷裡的橫刀，放空的雙眼盯著天花板，彷彿能看到她嘴裡在吐魂。

她現在就像花大價錢搶到了禮盒，一打開發現裡面不是她想要的那個東西，整個人都空了。

白祈鈺委婉道：「雜食性也可以吃素的。」

花桃哽咽：「嗚。」

白祈鈺和葉此君雙雙懵逼。

花桃淚目道：「我的夢想是養一隻很香很下飯的草食性異能者……」

白祈鈺體會到了葉此君被哽住的感覺。

他遲疑地勸道：「那你……換個有草食性異能者的隊？」

「再見。」花桃抱著刀就走，完全沒有剛開始黏著白祈鈺的感覺，連背影都那麼冷酷無情。

葉此君「噗嗤」笑了出來。

白祈鈺有些無奈：「笑什麼啊……」

「我覺得她其實還挺有意思的。」葉此君指尖在太陽穴點了點，笑道，「她這裡好像跟我們不太一樣。」

白祈鈺不得不承認，葉此君說得還挺對。

他也感覺花桃的腦迴路哪裡不對，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性格的人，感覺很怪。

不過，葉此君好像沒資格這麼說別人吧？他性格也很怪啊！

自認為是正常人的白祈鈺點了點頭。

葉此君正要說什麼，愣了一下，道：「她怎麼又回來了？」

話音剛落，白祈鈺就感覺手臂被人從后拉住，與不久前發生的那一幕完全一致。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花桃。

花桃問：「你們還要我嗎？」

葉此君頗為好奇：「你怎麼回來了？」

花桃拉了拉白祈鈺的袖子：「我錯了，你比那幾個草食性香多了，全場還是你最下飯。」

白祈鈺：「……」

好像完全開心不起來呢。

見白祈鈺不說話，花桃急得跳起來：「組我！」

最終還是他們三個組成了一隊。

白祈鈺說了自己的兩個異能，三人初步互相了解完畢，一起去周清那裡登記。

周清記錄了他們的信息，然後問道：「你們誰是隊長？」

他這一問，三個人都沉默了。

白祈鈺先開口：「我不當。」

花桃緊隨其後：「我也不當。」

葉此君嫌麻煩：「你們以為我想嗎？」

三人再次沉默。

白祈鈺道：「要不，猜拳？」

他的提議獲得了另外兩個人的贊同。

三個人先就著口號是猜丁殼還是石頭剪子布糾結了一下，之後快速地決出了勝負。

葉此君懷疑人生地盯著自己的手，不想接受現實，開始質疑遊戲的公平性：「她用異能作弊了吧？絕對作弊了！」

白祈鈺看向花桃。

花桃面無表情地抱著橫刀，粉色發尾微勾，透出一絲愉悅。

回想起剛才猜拳時，花桃那讓他有些眼花的出拳手速，白祈鈺眼神飄忽了一下，覺得受益頗深。

原來異能還可以這樣用！

負責登記的周清和一旁等待的其他隊伍目睹了一切。

只看到後半截三人猜拳的人問：「他們剛剛在幹什麼啊？猜拳競爭隊長嗎？」

看了全程的人心情複雜：「算是吧……」競輸也是競。

最終，葉此君還是認命地上前。

他一臉沉痛地跟周清登記成了隊長。

隊長還要猜拳輸了的人來當，他們也是獨一份。

周清溫和道：「你們是第七支登記的隊伍，在接下來的訓練中，你們的隊伍名就是第七隊。」

「知道了。」三人道。

從現在起，他們就是一個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