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路清珩過去一直以為孩子孺慕和依賴生身父母是一種天性,就像他自認為自己這個父親，做得也說不上多好，只能說是及格,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對路煦陽很兇,但路煦陽卻還是天然的依賴和親近他一樣。

沈韞儀那麼溫柔的人，怎麼看都比自己討孩子喜歡得多。

路清珩一直以為在知道了沈韞儀的存在以後，路煦陽一定是會喜歡她的。

因此，他從未在這方面花費過心思。

卻不曾想過，做人是不能太過想當然了。

太想當然了，往往會造就事與願違的後果。

路清珩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從未對孩子說過一句他母親不好的情況下，路煦陽對自己生母的成見和抵觸為什麼會這麼深。

但他知道,因為他教育不當導致癥結,必須由他去解決。

他不能任由路煦陽這樣繼續排斥沈韞儀下去。

「路總，請問您還有什麼意見嗎？」向路清珩彙報工作的員工，見路總在自己講述細節的時候，表情如此深沉嚴肅,還以為是自己彙報的工作哪裡出了問題,頓時忐忑不已,嚇了個半死。

路清珩在工作當中也是和他的人一樣，手段凌厲,殺伐果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能力卻出眾得令人嘆服，在所有下屬面前都是需要崇敬和小心對待的人物。就是跟了他許久的老員工，在他面前也是時常提心弔膽，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做錯一丁點兒事。

感受到路總身上的低氣壓,在場的人均是緊張不已。

路清珩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在開會的時候開了小差，但幸好他掃了一眼資料，就將內容盡收眼底，沉聲道：「沒什麼問題，就是這裡我覺得可以再改進一下。」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樣的冷若冰霜，只一秒就投入了工作狀態，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剛剛的走神。

直到會議結束了，他才拾起自己剛剛的思緒，繼續想解決辦法。

路清珩自認不是個能說出黏糊話的人，在他和沈韞儀感情最濃烈的時候，兩個人彼此之間也沒有面對面說出過一句我愛你。

他在腦海里模擬了半天，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對著路煦陽說不出：「寶貝，你媽媽其實很愛你。」

「你媽媽生你其實很不容易。」

「你是一個男子漢，媽媽是女生，你要保護媽媽，照顧媽媽。也要原諒媽媽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不得不在你人生當中缺席了一段時間。」

這種可能在別的爸爸說來非常正常在，但對他來說卻難以啟齒的話。

想了半天，路清珩起身打了個電話給《實習媽媽》節目組，聲音低沉：「喂，您好，是《實習媽媽》節目組嗎？我是路煦陽爸爸……」

「是這樣的，我對你們節目組的流程在這裡有個建議……」

他打算用另一種方法來傳遞自己的意思。

……

因為路清珩一早上的低氣壓，他的秘書一直是誠惶誠恐的，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就要觸到路總的霉頭惹來一頓罵。

雖然現在已經沒什麼公事了，屬於可以摸魚的時間了，葉秘書也還是謹慎不已。

就當這時，葉秘書竟然聽到了辦公區域里傳來了隱隱約約疑似有人追綜藝的聲音——

葉秘書頓時心驚膽戰，不知道是哪個小秘書竟然公然在上班時間追綜藝追得這麼過分，他四下尋找著聲音的源頭。

正想開罵，看是誰這麼膽大包天敢在大魔頭心情不好的時候觸霉頭。

可搜尋半天卻是無果——

就在葉秘書找不到綜藝聲音來源，卻一直能聽見綜藝聲音，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聽或者公司鬧什麼的時候。

送一份文件給路清珩的葉秘書，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

卻看見他們向來不苟言笑的路總居然在摸魚追綜藝，追得還是娃綜。

葉秘書一下子愣住了，驚成了土拔鼠，將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者還沒睡醒在做夢。

否則，他們路總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追娃綜呢？

「有什麼事嗎？」直到路清珩抬眼看向他，板著一張一如既往的冰山臉，沒有任何錶情，鎮定而又嚴肅地看向他。

而路總跟前的投影儀上，娃綜也在繼續播放併發出聲音。

葉秘書才算是意識到，原來他沒有看錯也沒有做夢。

他們路總居然真的在追娃綜！！！

……

路煦陽總體而言是個相當聽話的孩子，在他沒有存心與你作對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乖巧省心的了。

他會自己脫衣服，洗頭洗澡，刷牙洗臉，還會自己穿衣服上床，根本沒什麼需要大人操心的地方。

沈韞儀洗完澡，推開他房間的門，看到的就是白白嫩嫩一個小糰子穿著她今天買的皮卡丘睡衣，一臉冷漠地坐在床上的模樣。

沈韞儀的心瞬間都被萌化了。

路煦陽看到她推門進來，當即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麼？」

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居然趁著自己洗澡，把自己所有衣服都收起來了，只給自己留下了這件幼稚又可笑，還帶著尾巴的皮卡丘睡衣……

路煦陽就覺得氣呼呼。

打算今天晚上都不原諒她了。

沈韞儀揚了揚自己手中的精心準備的故事書，含笑道：「當然是來給你講故事的了。」

她知道，作為母親自己缺席了路煦陽的成長很多年，現在想要彌補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天長日久的打持久戰，用足夠的耐心和細心才能捕獲這個小獵物。

現在，她就想把自己虧欠路煦陽的全部補上……

沈韞儀的父母去世太久了，她甚至已經記不清他們長得什麼樣了，對自己母親最後殘餘的印象就是幾乎在每晚睡前都會給自己講故事。

而路煦陽，在那本不知真偽的小說情節中也提到過，路煦陽會羨慕其他小朋友的媽媽給他們講故事。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是那些幼兒園的小笨蛋了……」現實中的路煦陽自詡小大人，對此卻是嗤之以鼻：「我才不要聽什麼幼稚的故事呢。」

「你真的不聽？」沈韞儀笑容溫柔地看著他。

路煦陽十分倔強：「不聽。」

作為一個小天才，他怎麼可以和那種小笨蛋一樣聽這種東西。

「真的不聽？」

「絕對不聽。」

……

沈韞儀早已習慣了他的口嫌體直：「你不想聽也沒有辦法啊，我今天晚上就是莫名的很想給你講故事……」

「誰讓你年紀還小，胳膊還擰不過大腿，跟我分到了一組呢。」

「我都說了不要聽了。」路煦陽充滿了抗拒。

沈韞儀卻不以為意：「你就算不聽，我也要講。」

「從前，有一個王國……」沈韞儀翻開故事書的第一頁就開始講。

「那我睡覺了，晚安。」」路煦陽板著一張自詡少年老成的冰塊臉，鑽進了被子里，靠在枕頭上，閉上了眼睛。

打算用無聲的方式抗議沈韞儀對他的不尊重。

他裝睡裝得很有技巧，就像是真的睡著了一樣。

沈韞儀看著呼吸平穩的臭小孩，並不在意，就是自顧自的沉浸在了故事當中，緩慢而又溫柔的讀了出來：「從前啊，有一個王國，王國裡面住著國王王后，以及他們剛剛出生的小王子……」

她的聲音不似蘇柔雲的綿軟柔弱，而是像一股清風徐來，自有一股自己的味道。

路煦陽一聽這開頭，就想吐槽沈韞儀真幼稚，講得都是三歲小孩，還是小女孩才會喜歡的故事。

但想到，自己正在裝睡，就硬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吐槽給憋了回去，繼續呼吸平穩的閉著眼睛。

就當這時，那個講故事的女人卻突然靠近了他，脫了鞋，上了床，動作輕緩的將他挪動到了她的臂彎當中去。

路煦陽當即呼吸一窒，一動都不敢動了。

路清珩對他的要求很嚴格，從小就要求他獨立自主，從有記憶起路煦陽就是一個人睡覺的。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以一種像是在睡眠的方式，躺在一個女人的懷裡，窩在她的臂彎當中……

路煦陽本來是應該睜開眼，呵斥這個女人的沒有禮貌，沒有經過自己允許隨便上自己床的。

但莫名的，路煦陽就是不想動，下意識呼吸平穩的繼續裝睡著，感受著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和自她身上傳來好聞的味道。

而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女人——

是他的媽媽。

這對他來說是種非常新奇又難以形容的體驗，不知是這女人的聲音太好聽了，還是別的什麼，路煦陽一下子便不覺得這女人說的故事幼稚了，甚至不自覺聽著聽著就入了迷。

路煦陽的小耳朵不自覺的便是豎了起來。

觀察到這一點后，沈韞儀倒也不曾點破，只調整了個姿勢讓路煦陽睡得更舒服，一隻手支撐著書的扉頁，另一隻手在摸了摸路煦陽毛茸茸的腦袋以後，無師自通的在路煦陽後背上輕輕拍撫了起來……

小孩的頭髮很軟，身體和皮膚也很柔軟，彷彿輕輕一碰便會碎。

但摸上去柔軟的觸感和心底里散發出的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卻讓沈韞儀整個人融化了。

其實，她是一直很想抱抱路煦陽的。

她輕輕拍哄著懷中的小糰子，突然一下子就是回想起了年幼時候在母親懷中的滋味，感覺自己冰冷已久的胸腔都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填滿了。

沈韞儀本來對待路煦陽，只是覺得自己既然生了他，就應該對這孩子承擔起相應的責任的。沈韞儀卻情不自禁的想要開始為他付出，為他做點什麼了……

在這一刻，沈韞儀和路煦陽之間可能有什麼情感是相通的，路煦陽靠在她懷裡，莫名的就是得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全感，這感覺讓他本來蜷縮緊繃的身體都逐漸舒展了開來，緊緊依偎在了沈韞儀懷裡，不知不覺就是睡了過去。

他們好像都不再孤獨了。

而直播間的觀眾，顯然也沒有想到沈韞儀和路煦陽這對互懟『母子』之間還能有這樣溫馨的一幕，浮躁的心情也是跟著安靜了下來。

「啊啊啊，沒想到沈韞儀和陽陽之間還能有這樣歲月靜好的一面。」

「陽陽嘴上說著不聽小笨蛋才聽的故事，小耳朵卻豎起來了，還任由沈韞儀抱走，真是可愛死了，好像一個小糰子啊，我萌化了。」

「陽陽內心其實很喜歡沈小姐吧？平時只覺得他穿小西裝裝小大人，特別反差萌，但現在看他穿正常小朋友的衣服，卻板著一張冰山臉，更加可愛了呢，皮卡丘睡衣萌死我了。」

「只有我覺得沈韞儀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溫柔嗎？」

「她不僅只會嚴厲，也可以是個很溫柔的媽媽。」

「想到陽陽剛開始那麼討厭沈韞儀，就覺得不可思議。才第二期錄製而已，他們的關係就這麼好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牽絆著他們靠攏似的。」

……

覺察到路煦陽真的睡著了，沈韞儀心中莫名愛憐得可以，不自覺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生怕驚醒了他，便是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了一吻，輕聲道：「晚安。」

攝製組的攝像頭，定格在這溫情的一幕，就此關閉。

而路清珩在當了沈韞儀足足一天多的通訊錄屍體后，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和沈韞儀說，可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躊躇再三，將微信對話框里的消息，打了又刪，刪了又打，來來回回好幾次后，他才勉強找到了一個看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發了過去。

「路煦陽今天狀況怎麼樣？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作為和沈韞儀情感拉鋸了很久的前男友，路清珩是知道沈小姐從來不相信愛情，更不會相信什麼天長地久的。

在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沈韞儀也是一直秉持著『合則聚，不合則散』，隨時可以抽身的理性態度的。

因此，路清珩知道，在沈韞儀失憶了，將他們之間過往全數忘記的情況下，想和沈韞儀找話題打感情牌是完全沒有用的。

所以，看著沈韞儀把微信頭像換成了路煦陽用彩色鉛筆畫的兩個火柴人開飛機，路清珩選擇了用孩子作為他們之間重新建立聯繫的切入點。

沈韞儀在關閉了房間的攝像頭后，本來是打算關燈睡覺的，不想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是微信提示音。

沈韞儀的微信每天都有1000+的消息，除開工作以外，因為她今天把微信頭像換成了路煦陽畫的畫，也有很多人微信問她什麼情況。

沈韞儀挑著重要的人回復了，不重要的人不理睬以後，就沒管這件事了。

她睡前下意識掃了一遍微信，見不是和工作相關的要緊事，本打算不搭理，關了手機直接睡覺的。

但看對話框彈出的備註是路煦陽爸爸。

沈韞儀遲疑了幾秒鐘，還是點開了對話框。

說實話，因為缺失的那部分記憶，雖然路清珩長得算是很在沈韞儀的審美點上，但沈韞儀一直也是沒有把他當成自己前男友的實感的。

她甚至難以想象，自己和人談戀愛到懷孕生子是什麼樣的……

但所幸，她還可以心平氣和的把對方當成孩子爸爸。

沈韞儀看他微信消息是關心孩子的，低頭看了眼蜷成一個糰子，乖乖巧巧窩在自己懷裡的孩子，心下覺得路清珩這個爸爸還是挺關心孩子的，當即回復道：「沒有，他其實是一個很乖巧，很安靜的孩子，也能坐得住。」

很多人都說，父母看待自己的孩子是有濾鏡的，同樣的事情別人的孩子做可能是調皮搗蛋，自己的孩子做就是古靈精怪。

可就算沈韞儀沒有帶上母親的視角，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路煦陽除了最開始對她的態度以外，都算是一個非常讓人省心的孩子了，會自己刷牙洗臉，洗澡穿衣服能生活自理，在大人忙無瑕顧及他的時候，也能坐得住安靜地寫工作看書自娛自樂，不會給大人搗亂。

沈韞儀是打從心眼裡覺得他已經比自己想象得好得多得多了。

「我之前沒有看過你們錄得綜藝，今天有時間補了一下，我真的沒有想到路煦陽會對你是那樣的態度。很抱歉，我沒有把他教育得很好。」見沈韞儀秒回了自己，路清珩當即誠懇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他一直在想，如果這個孩子是由沈韞儀來養的話，她一定會做得比自己好得多。

「沒有，你把他教育得很好。」沈韞儀沒有想到他會為了這個道歉，當即回復：「他對別人其實態度都很好，只有對我才那個樣子，我想他應該是知道，我是他媽媽才會那樣的。」

「其實，小孩子會希望父母對他有所偏愛是件很正常的事。我也的確是在他生命當中缺席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和義務，他會感覺被我拋棄，對我甩臉色，覺得我對不起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在閑下來的時候，沈韞儀經常會反思自己。

雖然當初是形勢所迫，無可奈何，但選擇放手了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路煦陽會因此對她心生怨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路煦陽的視角，就是她對不起他，虧欠他的……

沈韞儀做事一向都是盡量做到盡善盡美，面面俱到的，但面面俱到的另一面，就是面面不到。

一個人是做不到每一件事都做得完美，讓所有人滿意的。

看著懷裡蜷縮成一個糰子的孩子，沈韞儀知道這樣的睡姿是一個孩子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世上有哪個孩子，會從小就被母親拋下，還有安全感呢？

沈韞儀從不推卸自己的責任，她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誤，只是當時她也沒有辦法做得更好了。

「我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面對獨自照顧了孩子六年，把孩子教育得很好的男人，沈韞儀十分坦誠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路清珩沒想到沈韞儀會有這麼多感想，當即秒回：「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他可以理解沈韞儀當初的選擇，也相信沈韞儀是愛著路煦陽的。

「錯了，就是錯了。做得不夠好，就是不夠好。」沈韞儀倒沒想到他會這麼理解自己，沒有半分微詞，但她卻從來沒有給自己找理由的習慣：「任他有千般萬種的理由，歸根到底都不過是借口而已。」

路清珩想要安慰她，但也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蒼白。

沈韞儀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會推諉自己的過失。

他在微信對話框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終只能擠出一句：「我知道，你是愛他的。」

如果不愛，是真的要放棄這個孩子，沈韞儀壓根沒有必要參加這檔綜藝，更沒有必要主動要求和路煦陽分到一組，不斷的和他進行接觸，忍受他的排斥和針對……

過去沈韞儀是有著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不暫時放棄了路煦陽，但在沈韞儀解除緊迫的狀況之後，不管她嘴上怎麼說。

路清珩看到的是，她馬不停蹄的朝著這個孩子奔赴而來。

沈韞儀沒有接他的話，看著懷中熟睡的孩子，甚至感到有些愧不敢當。

過了許久，沈韞儀才對著路清珩打出了一行字：「他是個很乖，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你有時候還是不要對他太嚴厲了。」

她有注意到路煦陽今天在抄寫《弟子規》和《孝經》，內容都是些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他知道，這是路清珩覺得路煦陽對她這個媽媽不尊重，想要他學會孝敬父母。

他算是很為自己考慮的前任了，但沈韞儀還是希望作為孩子的父親他能更愛，更在意這個孩子的感受多一點……

想要孩子健康茁壯的成長為一個樂觀開朗的大人，父母都該擔負起自己應該擔負的責任，給予孩子足夠的愛與安全感。

「我沒有橫加指責你教育方式的意思，也沒有這個資格。」沈韞儀怕他誤會自己的意思，復又追加了一句：「只是覺得，對於陽陽這個孩子，我們都該努力做得更好。」

路清珩說不清自己心底什麼滋味，只能回復：「好，我知道了。」

……

路煦陽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是在沈韞儀懷裡的，才知道原來昨晚這個女人又陪自己睡覺，又給自己講故事不是做夢。

沈韞儀睜開眼睛，就看到路煦陽正撐著一雙小胖手，苦大仇深地看著自己，當即笑容明媚的就是跟他打起了招呼：「早上好啊，陽陽。」

「你……」

路煦陽很想跟她說點什麼，但擠了半天，也從嗓子眼裡擠不出一句話，好半晌詞不達意道：「你昨天怎麼沒有經過我允許就上我的床了，還跟我一起睡覺啊？」

他很想問問沈韞儀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因為喜歡他嗎？

可是，想到他自己過去對這個女人的態度，他又覺得不太可能。

其實，在昨天聽到沈韞儀對著鏡頭承認她其實有個兒子，而且她很想她兒子，是不得已才沒有去找她兒子的時候。

路煦陽就已經有些原諒這個女人拋棄自己的行為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很想告訴這個女人，其實自己就是她兒子……

可是話到嘴邊，想到自己之前對這個女人的態度那麼過分，他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之前對沈韞儀的態度那麼壞，那麼差……

沈韞儀知道了，自己就是她兒子應該會很傷心，很失望吧？

路煦陽從小就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那麼討人喜歡的小孩。

和隔壁的跳跳不一樣。

「因為我高興，我樂意啊。」沈韞儀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睛：「而且，節目組也是允許的……」

作為一檔娃綜，節目組對這種溫馨場面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路煦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特別彆扭地問：「那你給我講故事，陪我睡覺也都是因為節目組安排嗎？」

他現在根本不知道，面對自己這麼不討喜的小孩，沈韞儀一直笑面相對，是不是被迫營業。

「當然不是了。」沈韞儀態度坦然：「我給你講故事，陪你睡覺，是因為我想啊。」

「你為什麼想？」路煦陽不理解地問，內心卻莫名充滿著點期待。

沈韞儀笑得異常溫柔，蹲下身摸了摸他柔軟的髮絲：「當然是因為陽陽可愛，我喜歡陽陽啊。」

路煦陽站在原地，愣愣看著她，耳根子一下子就是紅了。

在剛見面的時候，這個女人對他說過：「你不喜歡我，我也不見得多喜歡你。」

而現在，她卻在對他說：「因為他可愛，所以她喜歡他。」

這會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