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中原中也正準備嚴肅地找綾音談一談,最起碼讓她不要再對自己產生好感了……雖然這種事聽起來就很怪，但中原中也真的不想當負心漢。

還來不及等他張口說教，就聽見大廳正中央傳來了「砰」的一聲。

——什麼人敢在有港口Mafia幹部中原中也在的地方叫囂？

中原中也的注意立刻被吸引了過去,他皺起眉,快步走向前,重力異能的紅光悄然攀上他的身體。

大廳正中央的吊燈墜在地上,奏起「叮叮噹噹」的死亡交響樂。吊燈下站着的人連尖叫和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頭上汩汩地流着鮮血，和鮮紅的地毯混合在一處。

他死亡時猙獰的表情被永遠凝固,就連手上有無數鮮血的中原中也看了也不禁皺眉。

他下意識地回頭，想讓綾音站在原地,自己去處理這件事。

……人呢？

「不是子彈造成的,倒像是吊燈本身的質量問題導致的墜落——這麼說，是意外嗎？」

中原中也聽見她的聲音，總算確定了綾音的位置。

眼前看到的一幕卻讓他的嘴角不停抽搐：「喂喂你給我趕緊下來！」

「哎？」

只見綾音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桌子上，還在桌子上放了張椅子踩上去——踮腳才勉勉強強夠到天花板。中原中也看得膽戰心驚，為了湊近看吊燈，她幾乎只靠着一條腿支撐身體的重量，半個身體都探在外面。

「雖然看起來很像是意外，但實際上是人為呢。」

湊近看了一會兒后,綾音得出結論，嘆了口氣：「究竟是什麼人想殺他呢？」

「比起那個你先給我下來啊——！」

中原中也踩在空氣上，大步向綾音走去,直接將她給……

拎了下來。

綾音不太喜歡這個姿勢,但她也沒和中原中也計較,只是撇了撇嘴。雙腳剛剛落在地上,綾音便迫不及待地蹲到了死者面前,仔細觀察他已經扭曲的五官，很快得出結論：「是我們今天要交洽的對象，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盯着死者看了半晌，想了想之前看到過的照片……

他誠實地搖搖頭：「哈？沒認出來。」

「看來中也先生的眼睛可能不太好使。」

說完這個，綾音不顧中原中也炸毛，站起來拍了拍手，說：「這明顯是針對港口Mafia的陰謀，是什麼人想要阻攔港口Mafia的命令呢——」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接了一句：「什麼人？你知道了？」

這個NPC怎麼那麼聰明？

綾音揚起下巴，看起來驕傲又自信：「不知道。」

中原中也：「……」

他隨便踢了一腳地板，地板便突地陷下去一塊：「你在耍我嗎？」

「儘管我不是隸屬於中也先生，可中也先生是幹部，也算是我的上司。」那雙淡紫色的眼睛掃了一眼中原中也，明明說的是恭敬的話，神色卻絲毫看不出來，「我為什麼要欺騙我的上司呢？」

這樣的行為是沒有意義的，綾音根本不會去做。

她笑了一聲：「中也先生，我們根本沒必要去找那個暗地裏做小動作的人。」

「我們是PortMafia，怎麼會和那些公安一樣來找出兇手呢？」

綾音說：「把其他的人全殺掉，不就好了嗎？」

「不就再也沒有人敢挑釁PortMafia的威嚴了嗎？」

——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中原中也怔了一秒，大廳里的其他人聽見綾音的宣言后，陷入了一片混亂。一個個人憤怒地喊著：「不過是PortMafia，也能隨便殺人的嗎？」

「你以為你們是誰，你們只有兩個人——就算有重力使中原中也在，也做不到！」

……中原中也忽然就不想阻攔了。

他獰笑着讓拳頭覆上紅光：「哈？你們在說一次？我做不到什麼？」

綾音找了個椅子坐好，接下來的事已經不用她再怎麼操心。

她冷漠地看着中原中也將所有的子彈停在空中，他下手雖重，但沒至於真的殺了人。綾音很清楚，如果中原中也要殺這些人……太輕易了。但他在剋制自己，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也仍然在剋制自己。

這點和她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剋制有什麼用處呢？

她想着，彷彿外界的喧鬧尖叫完全和她沒有關係。明明是綾音一手操控的結果，中原中也會出手也在她意料之中，中原中也不殺人也是合理的……可綾音完全高興不起來。

這樣的世界和人生，除了無聊二字，根本就沒有別的形容。

中原中也打完人，便看到的是綾音趴在餐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叉子。她看起來似乎並不高興，鼓著臉的模樣倒是比之前頤指氣使的樣子討喜許多。

這種時候應該怎麼做？

中原中也撓了撓頭。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前去安慰一下香取綾音，如果安慰，可能就會漲好感度；如果不安慰……看她這副樣子又怪可憐的。

他選擇性地遺忘了，剛剛是誰慫恿他下手打人的。

幾秒種后，中原中也還是向綾音走過去。

他壓壓帽檐：「這次鬧這麼大，得回去給大姐打個報告……」雖然這是遊戲世界，中原中也還是下意識地順應了社畜本能。

「看你這個樣子，不然這次的報告我來寫吧？」

中原中也不太擅長安慰人，他更搞不懂綾音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到現在也沒能摸清好感度是如何增長的。

……嘛，不過這些，都不能構成中原中也不去安慰綾音的理由。

就算中原中也不想漲好感度，他更不想看綾音難過。

大不了就……之後對她殘忍一點，告訴她不要喜歡上自己。

但是這種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啊？！

「不要。」

綾音看都沒看中原中也一眼。

她將頭枕在手臂上：「我自己的報告自己會寫，這是我的工作——請中也先生不要試圖搶走我的工作，好嗎？」

「……？」

中原中也滿頭問號，還聽到了系統冰冷的聲音：【攻略進度：0】

他瞪大了雙眼，等等，攻略進度清0了？

這是中原中也一直想要的。

好感度清0，意味着綾音喜歡上自己的可能性就會越小，這是好事。他可以憑藉自己找到離開遊戲世界的路，不用通過欺騙NPC的感情……

這是好事，中原中也努力告訴自己。

可是憑什麼？

之前好感度增加得就莫名其妙，現在掉得也莫名其妙。感情他對綾音避之不及，冷漠惡劣，就能增加好感度；而當他好不容易關心綾音一回，這個好感度就掉下去了？

這種完全處於被動的局面，讓中原中也嘖了一聲，相當不爽。

但是這也沒關係。

只要能達成目的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嘴上還是忍不住：「哈？我哪裏搶你的工作了？」

「你沒精神就去休息，」中原中也一把將她提起來拖着走，「有病就吃藥，餓了就吃飯，困了就睡覺，有那麼多事要去做，趴在這裏發獃浪費時間幹什麼？」

……既然關心能降低好感度的話，中原中也覺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再試試。

「我浪費時間和中也先生有什麼關係？」

綾音的衣領被中原中也扯著，被打擾的慍怒一下子衝上腦門。

這是中原中也第二次拎她了！

剛剛她因為要工作沒和他計較，這次得讓他知道惹怒自己的後果，綾音想，反正中原中也和五條悟不一樣，沒有「無下限」，也就意味着……她盯着中原中也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中原中也的手忽然傳來一陣疼痛。

他先是一愣，重力異能隨即覆上，便狠狠地向始作俑者……錘了過去。

始作俑者重重地滾出一段相當遠的距離。

等等。

中原中也反應過來，遲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剛剛……是誰？

中原中也冷靜地推理，他沒有摘下手套，而黑色的手套上還有一點水漬，首先排除敵人。

然後他剛剛手裏……有着什麼？

中原中也很慢很慢地將目光挪到遠處。

綾音有些茫然。

她抬起眼看着中原中也，口腔中傳來的疼痛讓她暫時無法去思考。鮮血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綾音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等到中原中也兩三步走到自己身前的時候，綾音心底的怒火才開始燃燒起來。

中原中也急忙蹲下來解釋：「……這是我的本能反應，」他漲紅了臉，頗為尷尬。

不管如何，綾音其實也沒做錯什麼事，他卻一下子……打了她的臉。

中原中也被尾崎紅葉教育過，女孩子最看重之一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他在心底里也承認，香取綾音是他看到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之一……好吧，其實就是最漂亮的女孩子，沒有之一。

……他是想讓綾音不喜歡自己，可也不是通過這種方式啊？！

中原中也的手不知道往哪裏放，只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吧？先回醫務室那邊看看……」

他先顫抖地看了眼攻略進度。

還是0。

綾音抬起眼，盯了他半晌，沒哭也沒鬧。

然後接着，她給了中原中也一拳。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說：「……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