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經引天驚

昨日半禪寺好生熱鬧，很是一番別樣的光景。

山門前坪有個小和尚，帶着一群人在那裏打着不知名的拳法；山後小禪會有神秘人隨口一吟便是高妙的禪機，讓數位高僧陷入沉寂，只管佩服。

至於閉關又出關的了凡，沒有弄出什麼太多的響動，只是靜靜地從禪房中走出，面露微笑，緩步而行。他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可每個人見到他時，都感覺到了一種別樣的氣質散發出來，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人感覺到了一陣輕鬆。

這出行的目的，自然在於那位必明撿回來的「高人」。雖說那位高人還不明就裏，可在了凡心中，這位客人是高人無疑。

不過，他大概不清楚。

那位高人此刻正在後山的一處菜地內，與人交談著如何鬆土種菜。

「老伯，這塊地能否借我半日。我保證不會毀你的菜地，中午完璧歸趙。」

「啥完璧歸趙？這地里能有什麼好玩的？看你面相，也是個讀書人，我們這種農家事有什麼意思？」

老農最開始就十分奇怪，不知道昨日在晨間見到過的這位年輕人，昨日明明在練拳，今日怎麼就到他這片土裏學起種菜來？本來以為他不過是一時興起，畢竟像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在這裏當泥腿子？

只是當老農看到年輕人脫去鞋子，擼起袖子，捲起褲腿時，便知道他真的想下地幹活。當他又聽到年輕人侃侃而談，雖然沒有說是特別專業，但一聽也是真正下過一段時間地，真正養過菜的，就更覺得怪異了。

林抒似乎也猜到了老農的所思所想，便解釋道：

「我家那邊很多地都撂荒了，不過我爺爺很喜歡種些什麼，我小時候經常跟着我爺爺下地。這些東西，雖然肯定比不上老伯您，但還是會上一些的。」

「原來這樣啊，老爺子的身體應該很不錯吧。」

「那確實沒的說，八十歲的時候還感覺健步如飛，一般的小夥子都不一定比得上我爺爺。」

「那敢情好啊。」

這樣說着話，老農也感覺到親近，所以自然而然地將菜地交給了林抒打理，自己則去找朋友一起喝酒聊天，順便打一打昨天學的拳法去了。

林抒告別了老農，便蹲在了正發着嫩芽的青菜旁邊，拿手戳了戳菜葉。

這自然不是什麼原形畢露，也不是什麼童心未泯，他今日來此也不是單純來種菜的，更重要的是要試一試怎樣驅使靈力。

昨日不知怎地，心中土人一動，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學會了怎樣將靈力吸納進入體內，跨過了修行的第二道門，納靈入體，成為了鍊氣期的修士。

只不過這靈力入體是入體了，他昨日也再三確認，自己確實掌握了這個本事。不過，他一時半會還只會將靈力順其自然地吸納進各處筋脈穴道，至於控制靈力，就是做不到的了。

他現在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他當日到底是怎麼控制靈力化成網絡，兜住潑灑向觀音畫像的水盆的。

這兩日他已經再三確認過了，老天爺似乎獨獨忘了他，並沒有給他身上留下什麼神器，什麼老爺爺之類的，甚至連個地圖導航都沒有給他開啟。此刻他只能藉助這些正在生長的青菜，試試怎麼才能將靈力化為己用。

天地之間的靈力其實無處不在，雖然林抒不知道別人如何，反正他在每一處地方都能夠看到那些光點。只不過是有些光點大一些，有些小一些，有的地方多一些，有些少一些。

這後山的靈力其實不算充沛，但是卻十分溫和，光點之間的跳動算是這一片區域內最穩定的，也就被林抒選作了實驗的靶場。其實若是要選擇靈性最足的地方，肯定就得去那享年八百春秋的梧桐古樹了。只是那裏由於香客慕名而來，紅塵氣多了許多，靈力也就更活潑了。

林抒沒有想過一蹴而就，此次菜地之旅，他還不打算用自己體內的靈力做事。畢竟要是一個不小心行差踏錯，走火入魔可就玩笑開大了。他此刻打算用天地之間的自由靈力，看看能不能讓這些靈力隨心而動。

至於結果，自然是不行的。

前人走過無數錯路，才找出一條適合修行的道路。若是他這樣隨便試試就能夠成功，就太不合理了。

無論林抒怎樣揮動指尖，扭動身體，那些靈力哪怕一個光點也沒有隨他的心思進入青菜的裏面，反而是不受控制般，緩慢流入他的體內，隨後散在不知何處的經脈。

「難道真的要功法口訣？可是這一時半會哪裏去找啊······有沒有什麼巨人的肩膀可以靠一靠。」

這個時候，他突然靈光一閃，大膽嘗試了一篇經文。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口中喃喃念到道門的第一經文，也是前世最受推崇的經文之一——《道德經》。

前世的時候雖然他不信鬼神，卻對道教格外感興趣。特別是被尊稱道祖的老子，林抒尤為崇拜。老子撰寫的《道德經》，他曾謄抄不下十遍，對經文雖說不能講吃透，但記憶還是相當深刻的。

上輩子就在傳言，這些經文暗藏着修行的法門。只不過由於天地大環境變化，已經截斷了修行的道路，才更多的作為典籍傳頌。

林抒那時候自然不置可否，雖說自己有不少道門好友，但對這種說法，還是保持着觀望的態度。今日也不過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直到出事······

朦朧的誦經聲在山間傳起，一聲聲鐘鳴，一道道鼓聲，蒼穹之上似乎有金光浮現，金蓮朵朵。

一位位天女的幻影在天邊掀開天幕，無數的身影在虛空中慢慢浮現，丈六金身的佛祖拈花而笑，法相莊嚴的道尊手指天地，一尊又一尊的金剛護法、天師真人不怒自威，俯瞰天地。

隨後天地之間突然風雷大作，原本萬里無雲的艷陽天突然雲層翻湧，傾瀉而下。

無數的靈力光點也如聽敕令，瘋了一般向後山湧來。

這種狀況不僅讓林抒心頭一驚，震驚無比，甚至那些無法看到靈力的人都感覺到一種壓迫感。

山前，寺內，乃至方圓千里內無數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天空中隆起的雲層，壯觀雄偉。

與此相距不知幾萬里的古樸山門處，也是鐘鼓大作，經久不息，引來宗門內所有修士心中震撼——這可是連宗門遇到大劫時都不曾有的狀況。

幾位不知閉關多久的老祖不得不出關，穩定宗門內外。

只是他們雖然活了這麼許久，也未曾遇到過這般情形。是福是禍，是曲是直，竟是一概不知！

同樣的狀況還發生在許多的宗門內，可卻沒有任何一人能夠解釋得清楚其中的原因。偌大的天南州，無數的通天修士，此刻全部都是兩眼一抹黑。

千百年來，這種狀況還未曾有過。

「查！給我全力查探！」

不約而同，各大宗門都派出了弟子前往天地之間探查，甚至幾位大修士也破例走出宗門，只為一探究竟。

然而，此刻的罪魁禍首更是心中慌張得不得了。

「天地壓勝？老子要不要這麼誇張？」

他怎知自己胡亂一試，竟惹出這般景象。

難道老子真的是天上聖人轉世，在這處異世界，僅憑幾段經文竟然能引得天地震動！

可不管是否老子真的如何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他此刻都要跑路了。

這種異象，對普通人不會有什麼太多的影響，但要是被修行界探知到，可就不好玩了。所謂槍打出頭鳥，這種天生異象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傍身，不僅不會成為仙緣，反而可能引來滔天巨禍。

他趕緊將手中的傢伙什都放好，拿起鞋子就往寺內跑。

一路上只見無數人仍然抬頭看着天上的雲層，疑惑著會不會下雨，要不要回去收衣服。

至於林抒，一把撈過前來找自己的了凡和尚的手，就往禪房繼續跑。

了凡一時間摸不清頭腦，但忽然又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就隨着林抒跑回了禪房。

一到房間內，林抒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壺就往嘴裏灌，冷靜下來，隨後對了凡說：

「我···我，我可能得立馬離開這裏······」

「那雲······」

「和我有一點關係，總而言之，我不能在這裏待了。本來還想去看看那棵梧桐，看來來不及了。你和必明、半禪寺對我的幫助，我是不會忘記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林抒也沒有給了凡什麼回話的機會，直接將一本抄了幾章的《金剛經》遞給了了凡，隨後又給了他那本太極拳拳譜與慧能大師的另外一首佛偈。

最後，他拿起了供桌上的檀香，給觀音大士上了一炷香。

隨後不知怎地，突發奇想地打開窗戶，蹲在窗沿，揮手向了凡告別。

「了凡大師，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哐當一聲，窗戶檻做得太高，罵罵咧咧的林抒喊了一聲我沒事，隨後消失在拐角處。

至於了凡，呆在原處，好一會才晃神過來。

「林施主真乃神人。」

後山那處菜園，當老農再回來的時候，每一株菜竟都剎那成熟，在風中搖曳，更有點點光輝在菜尖點綴，格外神異。

「這個年輕人，真是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