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禁忌

夜涼如水，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天空中，發出淡青柔和的光芒。

陰陽間雖然大不相同，但實則陰間也不完全如同凡世人想像一般暗無天日，終日只有灰暗與陰森恐怖。

四季分明，風和日麗自然是沒有，但日月交替，晨昏變換還是有的。陰間的時間變化與陽間一般無二，只不過晨昏卻是相反的，陽間此時是白天，陰間便是明月高懸。

不過，此時的明月並非是太陰星君駕馭的月宮，而是後土神祇的雙眸所化。

相傳，後土大神有感天地輪迴有缺，故而犧牲自己，身化陰界，穩定六道。

她的身體化作陰界大地，手腳變作四根縱貫上下的天柱，髮絲成為無所不在的彼岸花，皓齒變作陰間的門戶，雙眸，分別化作日月，以定冥界日夜，而全身的精血，澆灌進河道，化作不知源頭、不知歸處的忘川河水。

東嶽天齊仁聖大帝，又稱東嶽神君，助後土神祇平定陰間風火山水，隨後置地獄，設閻羅，與後土神祇共管六道輪迴之事，成為了陰間的兩大主宰。

不過，東嶽大帝統管大地生靈，後土神祇隱退，即使是五方鬼帝，羅酆六天，也大多不甚管事，真正主持陰間日常，管理陰曹地府的，還是十大閻羅與其御下鬼將。

「你們如何看？」

分神來此處的各位閻王此時正聚在閻羅殿背後的院落中，探討着什麼。

被暴脾氣的楚江王虜來此地的黑白無常此刻自然只能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等著上頭的結果。

雖然他們直到最後也沒有問出什麼東西來，但從見到的那個人手中看到了一塊有點熟悉的東西，只不過還沒有細看，就沒了下文。

當然，此刻既然各位主官已經下場，他們最好還是眼觀鼻鼻觀心，不要關心這麼多東西才好。

「前幾日忘川河的河水突然暴漲，搞得地府大亂，今天又來這麼一遭事，多事之秋啊。」

「聽我一天界當差的兄弟說，前幾日天河也是倒灌，蔓延至了各處天宮，甚至是直達凌霄寶殿。聽說水部各位大神被問責，甚至斬了幾位天將。不過最後也沒有查出什麼原因，各位大神也沒有推測出什麼，好像天機都被掩蓋了。」

他們聊著聊著，突然發現一張黝黑的大臉出現在他們面前，不由得一驚。隨後反應過來，趕緊向閻羅王見禮。

此時，其他各位主官也都看向了他們，讓黑白無常心中一陣惡寒。

「黑白無常，你們此次差事做的尚可，去領賞吧。不過此次事宜，事關機密，不可向任何人透露，違令則誅。」

閻羅王下令，自然無敢不從，黑白無常謝過恩典后便退出了閻羅殿，往自家地界走去。

不過，院內的各位主官卻並未離開，反而陷入的長久的寂靜。

一時間，這些位陰間大能也不知道如何處置，畢竟這事情可不是黑白無常他們以為的小事，是整個陰間都不一定承受的住的禁忌。

「要往上報嗎？」

閻羅王取下官帽，放在一邊，十分憂慮。

那塊黑白無常與楚江王見到的「磚頭」，可不是一般的磚頭，而是······

「禁忌！切莫多想多說！」

循聲而去，隱隱在眾鬼神中心的秦廣王突然出聲喝止。

作為十殿閻羅中的大哥，其他幾位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發言。不過秦廣王進入閻羅後殿之後就沉默不語，加劇了眾人心中的憂慮。

此刻，秦廣王說了話，自然也就有了核心。

「此次事件不宜聲張，不管那人是誰，手持何物，，一概與我地府無半分干係，所有涉及人員一律嚴格律令，不許向外透露半分。此事到此為止。」

他這話很是嚴肅，低沉着臉，讓眾人也看到了他心中的擔憂。

雖說這並不是特別好的處理辦法，但事情可以再次發生，但絕對不能由他們這裏開端。

畢竟那塊「磚頭」與那位大神相關，而那位大神與絕對的禁忌相關。一時不慎，整個地府都可能受到滅頂之災。

眾閻羅點頭，卻又見秦廣王猶豫過後，還是開口道。

「我與娘娘說一聲，你們幾個去把所有的痕迹都抹了，涉及的鬼魂儘快送入輪迴，或者抹除記憶，其他鬼神自己便宜行事。派幾個人與有關的幾位通個氣。」

陰間的事情，瞞得了其他存在，卻瞞不過身化陰間的後土神祇。在這無邊的陰間，即使是東嶽神君也比不得後土神祇感應靈敏，只要她想知道，陰間就沒有什麼能瞞得住她的。

只不過後土神祇一般幽居六道輪迴盤內，不怎麼理會世間事，但此等禁忌，卻必須要與她言說。

至於各位府君、其他陰司主官，只要吩咐下去，也就無事了。不過······

「地藏王菩薩那裏？」

一陣沉默過後，眾人也無法子。

地藏王身處陰曹地府的統轄之外，除了後土神祇、東嶽神君等少數幾位可以制約他外，整個陰間就無人掣肘，更別說吩咐命令了。

「我先稟過娘娘，由娘娘定奪吧。」

隨後，秦廣王率先散去分身，離開了閻羅後殿，其他閻羅也一一道別，只留下閻羅王一人在感慨。

「真是多事之秋啊。」

只不過有人憂愁就有人歡喜。

陽間的一行人此刻都興緻勃勃，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包括張無救都未曾想到，這一次絞殺大蟲竟是連山都沒有進去，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當天地重新恢復寧靜，那種攝人心魄的氣息消失之後，那座小鎮也好像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消失許久的林抒拖着一隻已然死去的巨虎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那老虎格外的大，單是頭顱就能有兩三個成年人大小，四肢健壯有力，肌肉虯扎，跳躍之間便是黑影騰空。黑白雜色的毛皮很是柔軟透亮，若是整張剝皮，不知能賣多少銀錢，多少獵戶千百年估計都不曾見到過這種東西。

不過此等巨虎，血口一張，露出獠牙，不知多少生靈就要落入深淵。百獸之王，誰人敢觸其怒？更別說獵殺了。

張無救此等江湖宗師也不敢單打獨鬥，與這樣一頭猛虎對決，更何況他隱隱感覺到這頭老虎身上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氣息。即使這頭老虎已然伏誅，他也能感覺到那股凶煞之氣瀰漫在空氣當中，讓他不免有些緊張。

在他的心中，林抒的形象已經變得無比高大，早已經不是當初認為的後輩小子了。他甚至懷疑林抒是不是什麼世外高人易容所化，否則這樣一個年輕人，擁有此等魄力與能力實屬罕見。

不過他不清楚的是，林抒自己此刻也感覺到一陣后怕。

遇上陰司黑白無常，剛開始的時候可能一時系興奮忘記了恐懼，但現在想起來，自己剛才已經大半步踏入鬼門關了。

這二位家喻戶曉的存在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作為陰曹地府的代言人，他們就是閻羅的象徵。

閻王叫你三更死，哪個敢留你到五更？

「那隻黑色巨手又是什麼存在，感覺這兩位鬼神完全不是對手。難道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黑白無常已經夠了，再來人，我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話說這磚頭究竟是什麼，為何念一念上面的《招魂》會引來這麼大的變化？也沒聽說過這位夫子有什麼神職啊。」

懷裏揣著那塊重新變得黝黑的磚頭，林抒心中滿是疑惑。

除了一團亂麻，他現在實在是什麼東西都不清楚。

從魂穿到異世界，再到相似的神祇，老子《道德經》引來的天地異象以及這塊磚頭導致的鬼門大開，一系列的事件接連發生，可他此刻半點頭緒都沒有，別說探查後面的真相了。

他此刻活下來都得虧了那隻探出巨手的存在震懾住了這隻築基期的虎精，否則自己這個剛入鍊氣期但沒有半分手段的草根修士與那些個凡人，進山就等於死期。

即使這虎精被震懾，昏死了過去，林抒本來也沒有任何手段破開它的皮毛，更別說要了它的命了，最後還是那塊神秘的磚頭起了作用，砸了好幾百下，堪堪殺死了它。

「剛才隱約看見這虎精的靈力和魂魄被磚頭吸進去了大半，只留下一點靈性離開，應該是去輪迴去了。」

自主吸取了築基妖獸的靈力魂魄也並沒有讓磚頭有所變化，林抒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辦法。唯一能讓磚頭受自己控制的就只有那篇《招魂》，可剛剛才被神秘存在警告，此刻再念，那就是老壽星上吊——找死了。

只好把磚頭收起來，以待機緣了。

這一次山林之旅，雖然引出了越來越多的問題與疑惑，可終究還是有收穫獲得。

「《天明實錄》，這本書可能會給我一些答案。」

摸了摸和磚頭放在一處的藍皮書本，林抒心中有了不小的慰藉。

從兩位無常手中得來的這一部秘籍，或許就是打開虎精修行之路的法門，而這法門，或許也可以為自己的修行解開疑惑，至少不至於完全摸著石頭過河。

揮手與張無救與楊宇打着招呼，一切問題暫時拋之腦後，這次征途總算是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