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殿上風雲顯氣節

第九十八章 殿上風雲顯氣節

翰林院在皇城的東南角,跟翰林院離得近的地方,有一大片清貴的衙門,從國史館道收藏着太祖皇帝開始至今的歷代先帝的御書文字,還有收藏着各國的圖文,文字的龍圖閣。大都督府的辦公處都在這邊。

景恆辦公的地方就在翰林院的一群館中,只有一個小閣樓。這天,劉博雲抱着一堆文卷進來,放在桌子上抱怨:「慎之,這堆東西可算幫你整理好了。」

「多謝伯仁了。」

「這些都是我朝數十年的賦稅表格,你看這些幹什麼?」

劉博雲抹了抹汗,現在七月,正是炙熱的時候,稍微一動,就滿身是汗。但是翰林院又是最講究儀容儀錶的地方,只要稍微疏忽一下,就會被前輩或者上司斥責,所以不管多熱,這官服都得穿的齊整。

「看了這些賦稅表,方能知道大乾的發展命脈和揣摩天下大勢,知曉百姓每年應繳納的賦稅,方能了解民間疾苦。這些都是大乾的立國之本,有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不學習學習。」

「慎之說的沒錯。你關注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其他的人都在忙着觀賞聖上的文書,揣摩聖上的風格和喜好,瞻仰聖上的喻令,只有你喜好看這些東西。」

「哈哈,再過一月,我們就要散館,各自授予官職,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拿到這麼多詳細的資料了。」

「是的,還是早點授官吧。我可不想再待在這裏,當一個地方主簿都好過這裏。」

要是被下面的官員聽到劉博雲這句話,不說掐死他,也得噴死他。翰林院的拾遺都是有着「儲相」的雅稱,起點是翰林院拾遺的進士,到最後都能熬出來。不像後面的進士和同進士苦熬的時候,人家早就一級一級的調動上去了。

所以翰林院的拾遺,一般到各處,都得給幾分薄面,今天你給人家臉色,說不定明天就是你的上官。

「馬上的事了,不急。這個東西我還真的看出點東西來。」

「什麼東西?」

「大乾的賦稅不重,徭役多用異國之人,但是這個你看這個,仁孝先帝時期,各個勛貴世家借了國庫不少的銀兩,這個終究是個禍事。」

劉博雲接過一看,眉頭也緊鎖起來。

「還真是,借的數目也太大了。特別是這個金陵的甄家。」

景恆拿過材料,好好地整理著。

「這賈府也有不少,薛府居然也有,這個是禍端。」

這天散班,景恆給薛潘和賈璉都去信。叫他們跟家裏面的長輩說一聲,儘快歸還拖欠的國庫銀兩。

薛潘到了家,把事情跟母親和妹妹一說。薛姨媽現在是萬事都聽女兒的,看着薛寶釵。

薛寶釵核對了一下賬目上的欠銀,翻開賬本,細細查看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母親,大哥。這些欠銀是當年父親幫着其他勛貴借的,雖然不是我們府上用的,但是現在也顧不得計較這些,我們還是聽恆哥兒的,按照他算出來的數目,哥哥後日去歸還的為好。」

「好的好的。」

薛潘滿口答應,他也不是當初的呆霸王,腦子雖不是很靈光,但是他現在知道,聽景恆和妹妹這兩個人精的話准沒錯,也就應下。在內庫司瞠目結舌的目光下,薛潘拉着銀子,拿着借據,連本帶利歸還了所有的欠銀。

賈府這邊就沒有這麼順利了,王夫人現在如同天上的娘娘一般不說,連帶府上的小廝也抬着鼻孔朝天。

晚上,景恆在書房接到薛潘的回信,稱已經把欠銀歸還,也要回了借據,在內庫司登記備案。滿意地點點頭,卻沒看見賈府的回信,也大概知道了賈府的態度,嘆了口氣。

彩霞和晴雯在書房伺候着,聽得景恆嘆氣,便問道。

「三爺有什麼煩心事嗎?」

景恆把薛潘的回信給她們兩個看,現在彩霞和晴雯都認識了不少的字,尤其是晴雯,識字最多最快。

兩個丫鬟看完了回信,彩霞問道。

「三爺,這欠銀很嚴重嗎?」

景恆擺擺手,說嚴重也嚴重,但總歸是件不好的事。

晴雯插嘴道。

「三爺,您不知道。現在榮國府上下心氣變得很高,前段時間,玉釧兒的姐姐金釧兒來尋她,說起前些日子,兩位舉人還是府上某一位的親戚,想登門拜訪一番,結果被門子給羞辱了一遍,說他們是窮大,想來打榮國府的秋風,直接把人轟出去了。」

景恆真的是被賈府門子的氣魄給驚嚇到了。

「兩位舉人都敢罵走?」

大乾的進士錄取率本來就低,還是三年一次,顯得無比清貴,人數是極少的,所以大乾地方官中的基層官員很多都是舉人們,賈府門子這個舉動,無疑是惹怒了所有地方的基層官員。

「是的,奴婢聽了之後也是擔心的不行。奴婢聽得嬤嬤的話,說「水滿則溢」的道理。榮國府本來就是靠着祖上才富貴至今,百年的國府,再深厚的關係到現在也淡漠了許多,應該內斂行事才對。」

「哈哈,晴雯的書讀的不錯,不過你形容的不恰當,賈府不是水滿則溢。而是行高於人,眾必非之。才對。」

晴雯和彩霞細細品味着這兩句話,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心裏也就愈發緊張起來。

「三爺,我們幾個都是從榮國府出來的,老太太她們對我們是有大恩」。現在榮國府這個樣子,奴婢們斗膽請三爺去勸一勸,也好全了奴婢與賈府的情義。

「你們看的清楚,可惜賈府上下看的不明白。這個時候的賈府,糊塗人太多了,少有幾個清醒人。勸不動的,你看我讓他們還銀子,他們也不理會,說不定還在罵我呢。」

景恆頓了頓。

「但是這幾年是不會有事的,就是怕飄得太高了,到時候掉下來就越慘。今日的因,明日的果。很多時候,事情有一環掉了,多高的樓都得塌陷。」

景恆說的雲里霧裏,彩霞和晴雯對視一下,雖不明白,卻也不再說話了。

景恆站起來,看着天上月亮。默然一會,突然轉身對彩霞和晴雯道。

「你們幾個小丫頭,捨得離開京師的繁華不。」

彩霞和晴雯對視一下,堅定地道:「捨得,三爺您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走過來的麝月和玉釧兒也連連點頭。

在薛潘歸還了欠銀的第三天朝會,有御史知道了這個消息,連忙去查了一下賬目,竟然看到數額這麼巨大的欠款,趕忙寫了彈劾的奏章遞了上去。景恆的姐夫得知是景恆挑的頭,想了想,沒有阻攔,讓這個御史當朝彈劾。

大乾的朝堂更換了一批人,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這位年輕的御史,拿着景恆整理好的賬目和奏章,在朝會的時候呈到劉承唐的案前。

劉承唐看着賬目,皺了皺眉頭,不過看見賬目前段景恆的署名之後,心中笑道。

還真是瞌睡送枕頭。

「來人,傳今科狀元郎景恆上殿說明情況。」

景恆在翰林院坐班,也知道今天聖上要傳自己,在小黃衣來通知自己的時候,抖了抖官府,跟着上殿。

來到殿上,景恆跟皇帝行禮。

「臣翰林院協律郎景恆覲見陛下。」

「起來吧。」

景恆起身,劉承唐問道。

「你是今科狀元,應該在翰林院學習才對。怎麼會研究起這個東西,這些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

「回聖上,翰林院讀書,是藉此機會通曉天下事,讀前人真言領悟道理。這些都是聖上的吩咐。而且,國庫能多一份充盈,大乾的百姓就能減輕一份負擔。還有最重要的是。」

景恆沒有說話,看着皇帝。

劉承唐看着景恆,道:「還有什麼,說吧。」

「國庫不是私庫,沒有人能擅自動用錢款。」

「放肆!」

劉承唐怒道,這些錢是自己的父親,老皇帝出借的,景恆這麼說就是在責怪自己的父親。自己作為人子,肯定要站出來反駁才行。

皇帝一怒,後面那些借了錢款的官員也跟着說道:「膽敢妄論先帝,你不過區區一個翰林院的協律郎,是要翻天嗎?臣懇請聖上降罪於此。」

不過有御史站出來,道:「協律郎說的有理,國庫的應用,必須要通過三省,戶部才能動用,並不是聖上的私庫,這個是從太祖時期就定的規矩。還請聖上責令欠款的朝臣早日歸還。」

劉承唐心裏也明白,自己父親的性子。但是錢已經借出去了,再怎麼樣都不能說自己父親的不是。看着這個滿臉忠義的小子,心裏想笑。這小子鬼精的很,猜到自己對他的安排,今天特意給了機會給朕嗎?

韓木志說道沒錯,的確是個心思機敏的年輕人。

心裏這麼想,嘴上卻還是道:「景恆膽敢妄論先帝,罰跪在保和殿外,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再說。」

說完,就有御前的侍衛把景恆架了出去,御史們當然不讓,朝堂之上又是一番爭吵。景恆被押解著,跪在那時候候考的空地之上。

景恆跪了兩個時辰,此時太陽已經升起,氣溫上升,景恆的全身衣服早已經濕透。劉承唐看了看時辰,見底下還是鬧哄哄的,叫來翁海,吩咐他去問一下景恆。是否知道錯了。

翁海急匆匆地跑到景恆面前,他知道皇帝的心思,也知道景恆的目的。他覺得,現在事情提出了,效果達到了就行。快步到景恆面前。

「狀元郎,事情不要鬧大了。雜家勸你,跟聖上認個錯不就好了。」

「紀律綱規就是國法,令行禁止就是天威。微臣既然授官,自然要管這天下的不平事。此前,微臣還在讀書時就寫過,一蓑煙雨任平生,微臣恪守為臣之道,何錯之有,我不會懼怕。」

說完,提高了嗓門,高聲道:「大乾養士百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

景恆的聲音洪亮,聽得朝堂中那些年輕的官員心中一陣激蕩,豪氣縱生,也紛紛站出來,向皇帝下跪,然後走出殿外,跟景恆跪在一起。

翁海看着這個情況,差點沒被嚇死,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怎麼好好的,成了死諫了。這馬速也太快了吧。你的恩師東籬先生都沒你這麼張狂,第一次上朝就死諫,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嗎?

「狀元郎,雜家問完了,先去回復去了。」

說完一溜煙地跑回去,身後的小黃衣也是急忙跑走。不遠處的小吏也是四下散去,各通風報信去了。

景恆看見又有一群跟自己一同考試的進士走了過來,景恆對來的年輕官員和進士說道。

「諸位同僚,為何前來?」

一個年輕的戶部官員率先站出來。

「景兄為我戶部仗義死節,我等豈能袖手旁觀?」

「此事關係重大,景某不敢強人所難。」

景恆長施一禮。

「我等知你好心,只是此事事關我等氣節,豈能袖手旁觀。」

說罷也跪在景恆身邊。

保和殿外跪了一片的進士和官員,是大乾立國以來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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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凌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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