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二天一大早，孟夢和陸英打過招呼就趕往檔案樓調檔。

臨走之前還把轉職申請表留在了陸英桌上。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陸英面對面提轉職的事兒，所以乾脆用申請錶轉達意見，反正她的身體在大家眼中也撐不了多久，什麼時候離開應該都不太驚訝。

……

檔案樓在異特局最裏面，除了每年的核查月份，鮮少人至，孟夢等了半小時才將所有手續走完。

檔案負責人一邊領她往地下室走，一邊好奇的問，「你們戰鬥小隊怎麼都喜歡查舊檔案？之前有個冰系的就來過好幾次，五隊的白隊長也來過，今天又是你。再這樣下去，舊檔案是不是放樓上更方便？哈哈哈……」

「是嗎？」真相即將到來，孟夢有些緊張，沒注意聽他說什麼。

負責人帶到地方，叮囑她，「所有檔案都在這裏，上年份的卷注意別弄壞了，你要找的在三十三排。同等級檔案都可以翻看，但不能帶出去。」

孟夢點頭道謝，很快在三十三排找到了編號20101014檔案。

這卷檔案里記載着異特局2010年十月份的出勤事件，具體到參加人員，以及生死情況。

孟夢深呼吸幾次，慎重翻開。

「異特局編號20101014號：當月出勤任務1件，出勤隊伍為二十六屆戰鬥九隊。」

「小隊成員：精神系隊攻白萬程——金丹境後期S級、金系護盾孟紅葉——金丹境中期S級……」

「事件經過：半月前勘測儀監測到滅神林外異能外泄，派遣九隊前往佈陣封印，例行巡檢，突遇墮丹者五十人自殺式襲擊，死傷慘重。

三名隊攻頭部均有損傷，傷及神志；白萬程右腕斷裂，金丹被碎，戰鬥等級落至十級終身不愈；盾護孟紅葉，帶隊撤離途中遇埋伏襲擊，金丹自爆，生死不明。

本次任務共絞殺墮丹者四十五人，五人逃跑下落不明，系二十六屆任務死傷最嚴重的一次。」

孟夢目光停在「生死不明」四個字上良久才挪開，繼續向後翻，一直到看完2010年全年檔案。

……

這一年，異特局戰鬥小隊共遭遇墮丹者襲擊九起，死傷二十五人，最後一次就是十月份九隊自爆金丹的那次。

自爆的孟紅葉，就是她的母親。

孟夢將相關的卷宗全部查了一遍，發現裏面只有事故記錄，沒有事故相關的背景調查，還有一卷九隊的醫療卷宗也沒在。

檔案負責人在庫里也沒搜到，聲音驚疑，「這檔案的等級居然被提高等級了，得局長審批才能調閱。要不是你查我都沒注意呢！」

……醫療卷宗頂多會記錄一些治療時用到的藥物，怎麼會提成最高等級？

孟夢直覺不對，「除了醫療卷宗，一般都什麼檔案是最高等級？」

負責人指了指桌子上的標識，「自然是案件卷！事關拷問墮丹者的全是最高等級，有時候就連白局長也不能單獨查閱。你還要繼續查檔案嗎？這都查一上午了。」

孟夢快速思忖著，點了點手指，「繼續查，我要看同年所有的醫療卷。」

醫療卷比戰鬥隊卷宗又臭又長，好幾倍的數量。

負責人咂了咂舌，「你……可真有辛苦啊！」

*

接下來的大半日，孟夢都在各種檔案和卷宗里折返。

10年線索查出來不少，卻都在關鍵的地方被人抹去，要麼記錄模糊，要麼就是檔案等級提高無法提閱。

分明只是一次死傷慘重的事故，為什麼所有檔案都查不出蛛絲馬跡？

越反常，越有鬼。

她更確信當年的事另有隱情。

下午六點，檔案負責人提着鑰匙進門，發現孟夢還在查檔案，請她離開，「孟盾護，到下班點了，我得鎖門了。」

孟夢方才醒悟一件重要的事，「請問……調卷的許可權明天還能繼續用嗎？」

負責人抬抬眉毛，「當然不能！這些卷宗事關異特局重要組員，為了讓大家謹慎使用調閱機會，一次只有當天的許可權。你明天還想查，再換許可權不就行了。」

任務計分根本不夠調閱下一次的孟夢：……

失策了！萬萬沒想到五十計分不夠用！

她猛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糟了！轉職申請表！」

*

孟夢從地上一躍而起就往精英樓跑，暗暗祈禱陸英可千萬別回工位，否則以他的熱心腸，這會兒怕是連轉職流程都辦好了！

「嘭！」孟夢一腳踹開辦公室，環顧一圈，沒人在。

她跑到第一個桌子面前，愣住。

轉職申請表不見了。

如果是陸英拿走的，應該會在辦理手續的時候通知她。

那是誰拿走的？

「嗡嗡嗡——」手機震動，有人發來信息。

白英陳：【轉職申請表在我這裏，孟夢，我們聊聊。】

*

孟夢根本沒來得及和白英陳聊，便被樓上突然響起的緊急召集令召到了一樓審訊室。

原來是下午六點的時候，有掮客混入異特局，用微型炸藥炸了審訊室。

剛抓到的掮客劉乙死了。

孟夢來的最早，已經查完一圈，站在角落裏一直揉着鼻子。

剛炸完的審訊室附近硫磺味兒太濃郁了，她感知敏銳，五感也異於常人，現在不太舒服。

此刻審訊室外一片狼藉，大半個走廊都被炸成黑灰色，玻璃混著碎石渣子散在各處，牆上依稀還殘留着迸射的暗紅血痕，關押室內更是亂七八糟，找不到一處落腳地兒。

三隊隊長陸英也終於接到消息，怒沖沖趕到了審訊室外。

他扒拉開幾塊磚，捏起唯一片衣裳碎片，只搓了下，衣裳也化成黑灰。

線索全沒了！

他氣的一掌砸到牆上，「後勤部怎麼做事的？事關掮客已經是S級任務，早該轉移到地下室關押的！」

後勤組長不在，負責看押劉乙的是個新來職員，被陸英連喝幾次，說不完一句整話，「我也不知道……掮客會盯上這裏！地下關押室就幾步遠，我想着明天再挪也一樣，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還推脫責任！

陸英臉色轉冷，「這件事我會追究到底，你們後勤組負主要責任，下次再涉及三隊的刑訊關押，我會申請換掉後勤三組。」

戰鬥小隊和後勤組也是一一對應，陸英這句話無異於否定了後勤三組的能力。

那職員當場就紅了眼。

陸英沒理會他，讓出中心位置，朝後喊，「孟夢，你感知強，過來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些線索。」

孟夢捂著鼻子靠近，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濃，她忍不住嘀咕一句，「陸隊，我剛剛已經搜過了，爆炸的氣味兒太像血瘴，熏得我頭暈，什麼都沒發現！」

「你說什麼？血瘴？」陸英猛然轉頭，抓到了關鍵，「快，叫醫療組檢查空氣成分！」

如果炸藥里真含有血瘴，以它的破壞力自然不可能留下什麼線索，但這也恰成了最直接的方向。

醫療組很快過來，查驗過後，空氣中竟當真含有血瘴成分。

雖然隨着時間流逝血瘴里的毒害成分消失，但它確實曾存在過。

血瘴是墮丹者特有的武器，被用來滅口一個掮客，足以證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古董事件里，掮客和墮丹者聯手了。

陸英立刻聯想到當初在霧障林里遇到的那個灰色易拉罐。

這些年墮丹者躲入滅神林中，血瘴是他們的囚牢，也是唯一能保他們生活在林子裏的東西。

如今血瘴能被攜帶出滅神林，顯而易見就成了異能者最大的威脅。

他懷疑墮丹者和掮客在暗中通過交易，販賣血瘴。

也許……這些含有奇怪能量的古董就是其中一環。

「沒想到事情會同時涉及到掮客和墮丹者，我現在正式宣佈，本次事件任務等級從普A上升成S+，大家手機隨手開機，有情況立即歸隊。」

孟夢聽得精神一震，S+的任務如果能結束，單人計分至少一百以上。

離開之前，一定要拿到這筆計分！

孟夢大腦瘋狂運轉，靈機一動，「陸隊，我覺得那個姜成歌身上還能挖出東西，他的氣息有些奇怪，好像能和異能古董產生反應，也許掮客選中他藏匿古董是有原因的。」

陸英正頭疼，聞言眼前一亮，「是個突破口，掮客想毀滅證據和證人，說不定會找上姜成歌。現在申請手續，以保護證人的名義調查姜成歌，說不定能有發現！」

他回頭看向四個隊友，「既然是孟夢提的意見，那就她和白英陳一起過去先守着，我去處理報告，之後在去替你們。」

孟夢回頭和白英陳對視一眼，脆應一聲。

心道正好找機會把專職申請表要回來。

*

孟夢和白英陳一起到驅車趕往靶灣小區。

孟夢惦記轉職申請表，剛上路就發問：「白英陳，我轉職申請表呢？」

白英陳瞥她一眼，目光下移，「在前排儲物格里。」

孟夢打開擋板，果然看到了申請表，趕緊抽出來塞進包里。

動作少見的倉促。

白英陳看她這樣，有些失笑，「既然這麼快就後悔，為什麼不多考慮幾天？」

孟夢默了默才回道，「……剛好任務告一段落，想着現在轉隊不耽誤事兒。」

她在大家眼裏是個病號，什麼決定都看起來很合理。

果然，白英陳聽到這解釋沉默下來，隨後轉移話題，「對了，你為什麼查滅神林檔案？」

孟夢剛放下的戒心又提起來，想起白天檔案負責人提到白英陳也在查，她不答反問，「負責人說你也去查滅神林檔案，你又為什麼查？」

白英陳沒有隱瞞，直接道，「馬寶中死的蹊蹺，我要給他一個交代。」

孟夢記得馬正中，他是三隊上一任盾護隊長，六年前神秘失蹤，被人發現時死狀慘烈，剖屍荒野。

馬正中作為異特局金丹境後期雙S級盾護，修為強等級高，再加上這個死亡方式，不難猜出他神裔的身份。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可能會落此下場，孟夢有些生兔死狐悲的傷感。

「異能者的壽命還真是都由天定，異特局裏也沒有看上去那麼太平……」

白英陳見她又面色不佳，打斷思緒，「你還沒說你去查什麼檔案？」

孟夢又不好說真相，只能第無數次尋找借口，「我……替退休導師查一卷檔案，年代久遠，他有些記不太清了。」

白英陳哦一聲，「異特局過去的檔案除了醫療卷掃描到電腦里，其他全部是打印卷，查起來不方便吧？」

醫療卷都被掃描過？

孟夢心口一跳，下意識追問，「醫療卷有掃描備份？」

白英陳目光中帶着疑惑，似在奇怪她的關注點，「是，醫療卷相關的藥物都通過正規途徑購買，有時候要核對財務支出，自然有備份。怎麼，你想查醫療卷？」

「有辦法嗎？」如果能查到那幾個醫療卷的藥物購買記錄，對調查肯定也有幫助。

白英陳在她緊張的目光中點頭，「可以查，醫療卷的備份都在醫療組手裏，負責人你也認識，沈如玉，和她說一聲應該就可以調閱。」

又是沈如玉。

孟夢摩挲了下指尖，蠢蠢欲動，「正好，我下周去找沈醫生複查，順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