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回到那篝火旁
巴特臨……
還留在原地打掃著戰場的腓特烈迅速梳理了以下自己腦海中所有關於這種又被稱為「大地精」的哥布林亞種的生物，然後他的雙眉不出意外地緊緊地皺了起來。
雖然眼前這隻無頭哥布林絕對算不上是一隻大地精，但想來估計也離這個亞種不遠了。
腓特烈此時忽然為自己那過於徹底的進攻產生了一些後悔：早知道就不把它的腦袋燒掉了，那我說不定還能根據它的牙口判斷以下年齡之類的。
根據腓特烈積累的知識，一隻哥布林從出生到成熟只需要短短三年。但與之相對的便是它們那短暫的壽命：哥布林的平均壽命不超過二十五歲。
而當初還在山溝溝里打玩了命的清剿哥布林的時候也曾經得到過一名高人的指點，那位在漆黑的山洞中揮舞著匕首殺哥布林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樣簡單的高等階全甲武者曾經還跟他說過哥布林的「潛力」問題。
「頭三年是這種該死的生物的『爆發期』，它們會在成熟前以一種極其驚人的速度長高長壯等到成熟之後它們的生長速度變化迎來一個明顯的降低。一般來說絕大多數的哥布林在成熟之後便停止生長了。而中間的三年則是它們的『遴選期』在經歷了生熟時的長勢驟降以後，少部分哥布林依然會繼續長高。雖然其速度是不能和它們剛生下來的那三年相比，但這種長高的能力卻是依然存在的。一般來說，哥布林的那些更加強力的亞種便是從這些裡頭發展出來的。對於『有潛力』的哥布林來說，其長勢能夠維繫的時間將決定它們日後的實力以及在族群中的地位。而有些哥布林身高甚至直到二十歲都在長——將來要是遇上這樣的我們要加倍小心因為一般情況下這將是它們的王。」
這名一向低調也從不在外人面前摘下面甲的強者一旦談起哥布林來便總是滔滔不絕彷彿有著說不完的話。
而按照這位前輩教授給腓特烈的知識，哥布林這玩意存在著一種和某些水果類似的催熟機制。
就如同在集市上總是能看到有些水果攤的老闆會將一些半生不熟的水果放在熟透了的水果堆里讓其在被摘取了之後依舊能夠成熟一樣，哥布林這東西也有著類似的機制。
換句話說，一些已經進化為高級亞種的哥布林會將其他尚未達到晉陞標準但卻依舊「長勢喜人」的同伴聚在身旁，一方面這是在給自己當護衛以抬高自己在族群中的地位；而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希望能夠通過這種群聚來為族群催生出更多的高級亞種。
腓特烈的眉頭越想擰得也就越緊——如果當年那位前輩對哥布林的「研究」沒有出問題的話，那他現在遇上的問題可就大了！
因為眼前這個沒腦袋的哥布林身高無限接近一百五十諾碼，它顯然是有資格給真正的巴特臨當護衛的！
那按照這種群聚的效應，這隻「巴特臨護衛」都在這裡了，那真正的巴特臨會不在這裡？
如果巴特臨都來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哥布林的大部隊也……
一陣突如其來的心念震動傳攪亂了腓特烈的思緒。精神因為剛剛想的問題而高度緊繃的腓特烈一下子進入了戰鬥狀態。
等到弄清楚狀況了之後腓特烈便立馬陷入了尷尬當中：是「通道」裡頭傳來了通道消息。
【蒼炎狼先生，您需要吃完飯嗎？】鮑里斯在營地里朝著腓特烈問道。
身處戰場中心的蒼炎狼先生看了一眼這一地的狼藉，
緩緩地在「通道」里回了個【不用了，謝謝，您還是將糧食都留給村民吧……】
沒想到對面的消息幾乎沒有停頓地就回了過來：
【那太好了，鑒於今天白天的事情我是打算今晚上顯然村民們不吃東西好緩解一下他們腸胃的壓力的。原本我是想著您畢竟剛打完一場，多少是應該吃些東西補充一下體力，但要是您也不打算吃的話，那這事情就好辦多了。】
呃……其實就打這麼幾隻哥布林而已，連熱身都算不上哪裡談得上什麼消耗不消耗的——如果是在平時，腓特烈想必是會直接把這句話給匯過去了。
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現在滿腦子都是沒腦袋的「巴特臨護衛」和由巴特臨率領著的哥布林大軍的腓特烈抬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主簿大人。】腓特烈試探著將自己那凝重的情緒傳回給了鮑里斯。
【怎麼？】對面很快就給予了回應。
在反覆確認了對方「在線」的情況下，依舊蹲在那沒腦袋哥布林旁邊忘記起身了的腓特烈猶豫了一下，然後趕緊組織起語言將自己在這裡發現的問題以及腦內作出的猜想說通過「通道」傳遞了回去。
沉默。
長久的沉默。
戰場上的煙火味道消散殆盡，原本的嘈雜、慌亂也已逐漸遠去。
原本在「發著消息」的腓特烈因為要組織語言說明情況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周圍環境的氛圍，但是現在「通道」的那頭兒一片安靜，那腓特烈登時就感受到了四周的那種死一般的寂靜。
此時此刻陪伴著腓特烈的，除了他自己的那柄長劍以外，恐怕也就只剩下這夜間林地亘古不變的風。
在剛剛結束完一場戰鬥的腓特烈聽來，這風聲真的好似鬼哭。
該死的，這氛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通道」另一端的沉默讓腓特烈陷入了一種令他自己也沒想到的尷尬當中。而且無形之間也帶給了他一種壓力。
這位因為個人經歷以及總是會見到身邊「同行」們的種種行為的高等傭兵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見鬼！他不會以為我這是在故意誇大事情的嚴重程度好趁機像他索要更高的報酬吧？！
想到這裡，腓特烈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通過「通道」再去做出一番解釋，但是他隨即又閉上了嘴。
這種事情吧……要是換成其他行業的人來說恐怕還好理解一點，但是讓他這樣一個傭兵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口解釋那可就有些……呵呵了。
身為傭兵，腓特烈當然是知道他們這一行在外界的名聲的。
在這一瞬間，腓特烈這個平日里只要一聽見路易開口說話都恨不得找針線來把他嘴巴給縫上的人居然頭一次無比強烈地羨慕起了這位老搭檔的口才。
見鬼！為什麼發現問題的是我而不是路易那個厚臉皮的話癆！
在這沉默的時刻，腓特烈思緒萬千。
要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路易身上的時候，他會怎麼做？直接說個冷笑話嘿嘿一笑后就當做無事發生？
還是說索性就直截了當地開口笑道：「哎呀呀主簿大人我個人倒是對本次任務的報酬有著一些屬於我個人的看法……」
去他的，這是什麼道理！
腓特烈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為什麼同樣的話由路易這傢伙說出來就這麼正常而讓我去說就那麼怪？！
而就在這位「不善言辭」的傭兵已經焦躁到開始考慮自己要不要直接回營地去和主簿當面解釋這事情的眼中性的時候，「通道」的另一端終於是有新的反應傳出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
腓特烈忽然鬆了下來，既然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沒有什麼其他的人在現場，他當即毫不掩飾地大口大口喘起了其氣。
在一聲帶著髒話的放鬆之後，如釋重負的腓特烈當即扛著長劍就要往回走著。
雖然實際上算起來這中間的停頓其實並不長，滿打滿算也不過就是區區三諾分，就相當於地上的這些哥布林全都完好無損的爬起來再讓腓特烈打一遍的程度。
可是如果讓腓特烈自己來選擇的話，那他寧願自己再去和成百上千的哥布林干一仗也絕對不願意再面對一回這樣的「沉默三諾分」。
但是好在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終於是過去了。
心情大好的腓特烈肩頭扛著劍步伐輕鬆地朝著營地的方向走去。
然後從「通道」那邊傳來的消息卻讓他才鬆弛下來的面部頓時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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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腓特烈回到營地的時候，迎接他的並不是什麼歡呼與掌聲，而是響亮的鼾聲。
不過腓特烈倒也對此表示理解。畢竟考慮到這些村民的心理承受能力，關於哥布林的情報他們三個人都是再「通道」里交流的——而現在這個關於哥布林大軍可能就在附近的推測更是連路易都不知道。
所以當腓特烈在二十多諾裡外和哥布林廝殺的時候，這裡的村民可是還圍坐在篝火邊一邊聽著故事一邊享受著老主簿的神術安撫呢。
現在，當腓特烈一踏入營地，他便只看見了鮑里斯和路易兩個人。
至於其他的人——那些從關上門的小木屋裡頭傳出來的鼾聲已經向腓特烈說明了他們的去向。
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原本覺得還沒事的腓特烈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發自內心地生出一股疲憊。
他看著地面上給篝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邊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