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您幫著分擔1下唄
臨近午餐時刻，堡壘內部的廚房灶台間也變得忙碌了起來。
按道理來說，這時候的炊事兵應該早就已經把飯菜準備得差不都了，就等著一聲令下端菜擺盤了。
但是因為上頭有言要留戰神教會的大人和堡壘外面的鄉親們一同吃飯，所以灶上的火又再度升了起來。
焰火、木炭的味道再度充斥在整個堡壘間，甚至在堡壘的上空中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雲蓋。
總之，隨著指揮官大人的一聲令下，二十餘名炊事兵火力全開忙緊忙外，這可讓目前尚在城牆下等待著的鄉親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雖然限於堡壘本身的人口和物資，凱瑟琳吩咐給鄉親們準備的午餐都只是極為簡易的軍糧——甚至比一般的守軍口糧還要差——但對於這些已經在飢餓的困窘中苦捱多日的村民來說，這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畢竟這一趟出來的村民家裡僅剩的那點口糧可都在應付上一次交租的時候相繼告罄，否則他們也不會在已經被明確告知前方大森林裡有哥布林在鬧事且第一次已經被衛兵們趕回去后沒多久便去而復返了。
在這些淚流滿面地等著發口糧的村民們心裡，哪怕就這麼一頭扎進靜謐大森林裡也不一定會碰上哥布林，而哪怕是碰上了哥布林，他們也未必會百分之百地全折在裡頭，逃生的機會雖然渺茫但也總是有的。
可要是呆坐在村裡什麼都不做，等到稅吏們再次上門收租子的時候，那他們可就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了。
不得不說，軍隊的廚房效率就是快。
不過是十來諾分的工夫，忙碌的炊事兵們不但是準備好了給村民的伙食，甚至都已經挨個挨個地發在了在場每一名村民的手上。
由於考慮到安全問題，在外面的村民們現在都被領進了堡壘，此刻就在那放著七字架的廣場上——當然，為了照顧到民眾那脆弱的神經，七字架上的某人也已經被士兵抬了下去。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算是對戈登的寬恕。不過廣場上的這些民眾們其實並不在意這些事情。
民眾所求的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能夠安穩地吃上一口飽飯罷了。
一口足以裝下兩個成年男子的大鍋被架在了廣場上，那裡頭正熬煮著加了肉骨頭的碗豆湯。
雖然這鍋湯里所謂的「葷」不過是駐軍廚房裡平時做菜時殘留的肉末和幾塊光溜溜的大骨頭棒子，但那其中隨著蒸騰的霧氣不斷散發且朝外擴散著的肉香卻是實打實的。
這對於可能一年都未必能夠真正吃上一次肉的村名們來說可真真能夠算得上是一頓盛宴。
這二十來名村民拿著發給他們的淋上了肉湯的烤黑麵包片和空的木碗，全都自發地聚在了這口大鍋周圍形成了一個圈，將這一大鍋肉湯都給圈在了中間。
一名長得膀大腰圓的資深炊事兵看著眼前這些眼睛幾乎都能外放綠光的村民，立馬用手中那哪怕是當成雙手武器上陣殺敵都不為過的長柄勺敲了敲這口鍋的內壁。
一陣清脆的金屬敲擊聲當時響在了每一個村民的心頭，也震得他們腦子裡「嗡」的一聲。
這一圈漣漪閃過之後，在場村民們的眼神似乎克制了幾分。
「人人都有份！」老炊事兵那帶著厚重鼻音的話語在廣場上洪亮地回蕩著，「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已經盛了肉湯的往邊上讓開，沒盛上肉湯的往前邊來。先說好，這可不是我們小氣，每個人湯不夠的都可以加，
但是要確保在場的每人都分到一碗湯！」
在這一個個望向那口大鍋的腦袋的最後頭，腓特烈和路易這兩名傭兵拿著專門為他們而做的三明治遠遠地站在所有村民的最後頭並沒有參與到分湯的隊伍中，只是靜靜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幕。
看著在炊事兵那略帶幾分霸氣的指揮下雖然嘈雜但居然並沒有多麼凌亂的分湯場面，腓特烈不禁有些感概：「這可真是……哪怕是讓帝國的皇帝陛下親來，他估計也沒辦法做的比這名士兵更好了。」
「嘿！」路易這個楓蘭柯人微微一笑，「我覺得未必。」
「哦？」腓特烈有些驚訝地看了路易一眼。在他的認知里，自己這位搭檔一直都對新諾睦的皇帝嗤之以鼻，怎麼今天這小子卻想著幫皇帝說起話來了。
腓特烈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便看見路易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且不說你們鐸恩熾人現在早就沒有皇帝了，而且哪怕這時候薇茵的皇宮裡真的火速推舉了一名新皇繼位后再立馬讓他飛奔過來，他也絕對不會比眼前這位廚子大叔做的更好。」
這位在常人眼中向來對權貴、神明缺乏足夠敬畏的魔法師果然沒有令腓特烈「失望」。
還好村民們的注意力都在那口鍋上，士兵們的注意力都在村民們身上，周圍的人沒有誰將自己的注意力遠離鍋和村民的兩名傭兵身上。但腓特烈卻依舊還是一肘撞在了路易的肩上：「你多少還是注意點兒吧，這裡可全是帝國人。」
「還說呢，合著你讓我小點聲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冒犯了薇茵的皇室而是怕我激起民憤？」路易哈哈一笑，「你不也和我一樣嗎？你個假鐸恩熾人。」
腓特烈對此不置可否。不過路易這時候卻是神秘兮兮地一笑：「我跟你說，那個老炊事兵可不一般。」
「是啊，但看他這短短几句話就能讓這些飢腸轆轆的村民好好排隊領湯不爭不搶。」腓特烈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路易話語中暗含的深意。
「他是個修鍊者。」路易眼看著人群，卻壓低了聲音在和腓特烈說道，「雖然蘊含他剛剛講規矩時話里蘊涵的精神力波動並不強，但他絕對是用了這方面的技巧。是專業的念術。」
念術，即使用精神力的專業技術。
這回腓特烈那覆蓋著大鬍子的臉上倒真是寫滿了驚訝。在他的認知里，專修念術的念師哪怕是在各大職業修鍊體系中也是極為稀少的存在。
如果眼前這個炊事兵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念師的話，那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處啊，怎麼會甘願在這裡當一個伙夫呢？
「怎麼，你這個時光酒館的常客還不許人家有小秘密了？」路易明顯是看出了腓特烈的心理活動，「再說了，人家指揮官都不在意，你管這個做什麼？」
也是……腓特烈搖了搖頭，心說自己不過就是個過客，幹嘛想這麼多？
然後他便掰開自己手上的三明治看了一眼：之間那考得酥脆的麵包片間夾著幾塊酸黃瓜外加一小片薄得簡直透明了的培根。
呃……
腓特烈頓時會想起了自己在這裡吃的第一餐，忽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麼餓了。
「二位覺得今天的午餐怎麼樣？」一個蒼老兒溫和的聲音在腓特烈和路易的身後響起，二人回頭一看，正好看見了鮑里斯那宛如壯漢一般偉岸的身軀在自己眼前。
「主簿大人。」腓特烈和路易當即咦正經一嬉笑地朝著這位老主簿行了禮。
「這一頓可要吃飽啊。」這位身上絲毫沒有架子的神官微笑道，「一會兒在路上可還要麻煩二位相助了。」
「您過譽了。」腓特烈當即還禮，「以您的實力，應該是我們麻煩您才對。」
鮑里斯笑著伸手拍了拍腓特烈的肩頭，沒有說話。
「話說……」一旁的路易看見鮑里斯居然就這麼朝著前面圍著大鍋的村民走去，當即開口叫住了這位老神官，「主簿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鮑里斯聞言止住了腳步回過頭來一臉詫異地望向了路易：「我當然是去吃飯啊！」
「呃……您打算和他們一起吃嗎？」
「……」
鮑里斯剛準備開口，一陣腳步聲忽然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這陣動靜是如此之快，當老神官與兩名傭兵一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之時，那裊娜而英姿煞爽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主簿大人……」凱瑟琳微笑地向著鮑里斯行禮道，「您的飯在大廳備好了。」
「馬特指揮官，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還是有幾分閱歷在的。」鮑里斯的雙眼閃動著深邃而意蘊豐富的光芒，「就豐盛程度而言，那分明就是堡壘指揮官的配餐，我這個外來的糟老頭子又怎麼好意思僭越呢？」
「……主簿大人，您的話語真是令我汗顏。」凱瑟琳低垂著眉眼回應道，「身為軍官卻不能和麾下的士兵同甘共苦……如果這頓飯您不肯賞臉，那我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
兩名傭兵聞言互相對望了一眼，路易忽然開口道：「主簿大人，您可真是的!」
凱瑟琳聞言當場一驚，她幾乎下意識地以為眼前這名傭兵是打算說些什麼粗鄙之語了。不過鮑里斯倒是並沒有發火，他只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這名洒脫的傭兵：「怎麼？」
「您看，馬特指揮官明顯是打算減肥嘛！」路易嬉皮笑臉道，「您就受累，幫著分擔一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