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霜冷劍首
雲念之緩緩走近。只見眼前這人峨冠博帶，面容清雋，倒似是一名儒生，只是一臉的虯髯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那人雙手駐劍，劍鞘劍柄俱是純黑色，形制古拙，一層層寒氣正從劍身之上蔓延開來，透過雲念之的衣衫，像是無數冰冷的細針一般刺在身上。
好陰冷的寒氣，雲念之心中默念。
雲念之並不想理他，依舊緩緩向前走去。
「我問你，你可是『孤竹傳人』雲念之？」
那人又是一聲喝問，聲調較之剛才高亢了許多。
雲念之冷笑一聲，看都不看那人一眼，仍是提足向前，突然感覺渾身寒氣大盛，彷彿置身冰窖之中，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一股濃霧自河上升起，霧中的空氣似乎都被凍住，下午明媚的陽光照進來，將眼前的景象折射得扭曲而詭異。
雲念之感覺到掌中的長劍微微顫抖起來，似乎想掙脫青色劍鞘，向外竄逃。
他握緊劍鞘，將長劍所有的悸動壓在鞘中，周身真氣鼓盪而起，衣角長發獵獵飛揚，努力抵抗著透骨的寒意，仍邁著堅定的步伐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那團霧氣越發濃郁，漸漸連那名劍士的人影都有些看不清，而霧中的寒氣卻越來越尖銳，儘管有真氣護體，那寒氣卻仍刺得皮膚微微生疼。
「本座在問你，你可是『孤竹傳人』雲念之？」
那名劍士盛怒，黑鞘長劍重重在橋面一頓，濃霧中的空氣瞬間凝成一根根匕首大小的短劍，劈頭蓋臉往雲念之周身要害扎去。
雲念之掌中長劍終於脫鞘而出，「鏗——」地一聲宛如龍吟，接著以雲念之為中心，一團耀眼的純白色光滿爆裂開來，滾滾熱浪層層疊疊，潮水一般湧出，瞬間將冰劍融化，那團濃霧也在這光芒之下幾乎瞬間就消散殆盡。
那座石橋重新出現在雲念之面前，他與那名劍士相對而立，間距不過丈余。
雲念之身材高大，比那人高出一頭有餘，但那人劍勢極盛，而他卻顯得有些散漫，幾乎將個頭的優勢抹去。
河上岸邊橋南橋北的行人都驚駭地看向這邊，方才那團白光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看到了石橋之上對峙的兩人。
似乎有人認出了那名劍士，小聲議論道：「好像是『霜冷劍首』……他怎麼會在這裡？」
那名劍首對雲念之怒目而視，一臉虯髯根根翹起。
「本座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雲念之垂下眼盯著那人的眼睛。
「我為什麼要回你的話？你算什麼東西？」
那劍士的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他在宗門之中身份極重，連宗主都要禮敬幾分，今日為了自己徒弟的事，屈尊來見一名小輩，沒想到此人竟如此不識抬舉，先是對自己三次問話而不答，最後甚至敢羞辱自己。
「好小子，你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那名劍士寒聲道。
劍士緩緩抽出劍來，那柄劍的劍柄劍鞘如同墨染，劍刃卻亮如白雪，形制同樣古拙質樸，劍刃剛剛脫鞘，剛才那股攝人的寒意便又撲面而來。
「既然本座好生問你話你不答應，那便怪不得本座出手無情了。」那劍士沉聲道，「本座乃古劍門『霜冷劍首』，好教你得知是死在誰的劍下。」
「臭不可聞！」雲念之咬著牙冷笑道。
霜冷劍首沉著臉，並不多言，倏忽一劍已劈了下來。
寒潮滾涌而至。
「霜冷劍首」秦墨，
乃是古劍門兩大劍首之一，在南境名聲頗盛，其佩劍名為「霜冷」，乃是一件上古名器。古劍門人善養古劍，以劍性修行劍法劍意，人劍互修，終得人劍合一的境界，此秘法於古劍門中代代相傳，名聲甚廣。憑藉此秘法，古劍門人能根據手中古劍的特性，自行開發出與之相匹配的劍法劍意，是以古劍門隨一門相傳，但劍法劍意卻各有不同。而憑藉人劍互修之術，能最大可能的提高修行者的修行境界。
湖心島一戰，「斷流劍」馬膺被虎幫李雀偷襲擊傷之後，逃跑無門，最終死在了「青木神君」甘木泉手上。但解歆回去之後，卻隱去這點沒說，只說馬膺力戰甘木泉而亡，又說起雲念之的「殺伐之劍」何其霸烈，種種添油加醋，說的是神乎其神。
古劍門從解侯府上得到消息，自不疑有他。那馬膺正是秦墨的得意愛徒，投入心血頗多，如今陳屍堂前，只是那紫鱗蛇窟神秘異常、行蹤難覓，報仇無門，而古劍門人具是對劍術痴狂之人，聽說孤竹傳人再現江湖，秦墨得了解歆的指點，便早早守在此處，除了向雲念之詢問湖心島之事，更是存了向孤竹傳人討教之意。
只是沒想到這孤竹草堂的小子如此傲慢，自己屈尊前來討教，他竟視而不見，先是破了自己的「三九真氣」，而後又如此蔑視自己，行走南境處處被豐為上賓的秦墨自然怒不可遏，這一劍毫不留情。
「三九真氣」為秦墨根據這霜冷劍的奇特性質自創而來。霜冷劍為深海寒鐵所制，據古籍所載為「白雀王朝」早期名將姜垣所佩之間，內含水精，為天下至寒之物。秦墨憑藉人劍互修之術，以水精為媒，修鍊出這冰寒真氣，也助自己成功突破至宗師之境。
宗師境的一劍之威遠非甘木泉的「偽宗師境」所能比擬。
霜冷劍劍鋒襯著午後烈陽光芒更盛，只是與這強烈的相反的，卻是鋪天蓋地的席捲而至的寒潮，明明是初夏時分，卻猶如墜入數九寒冬，比起方才秦墨靜止不動是的寒氣不知要冷上多少倍。
雲念之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已被寒意激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臉上似被風刀刮過，冷冷生疼，連握劍的手似乎都被凍僵。
「流火——」
雲念之口中默然念道，左手捏個劍訣，手中那柄玉石劍身的長劍在漫天霜寒之中亮了起來，像是狂風中的一點孤螢，繼而那點紅光越來越亮，像是劍身之中的某種神秘介質被慢慢點燃。
最終在霜冷劍劈道他身前之時，雲念之的長劍驀地燃燒起來，團團烈焰吞噬了整個劍身，將身體周邊寒意一掃而空，然後劍身精準的接住了霜冷劍。
「鏗——！」
冰火相擊，一股強大的震蕩波爆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