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深
()「碰」值班室內，一支水杯被水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面，杯子中早已沒有了溫度的水幾乎全部被濺了出來，順著桌子流了下來。水手彷彿沒有察覺一般，嘶吼道，「八嘎，我要去踢爛那個貪睡鬼的屁股。」說完就背起支在牆角的步槍，打開了房門。
「呼呼」就在房門被開啟的一瞬，一股寒冷刺骨的狂風，夾帶著一絲大海的腥味灌入了屋內。突然颳起的大風，讓他不住縮了縮脖子，使勁攏拉了下大衣的領子，借著船頭微弱的燈光走向了通往內艙的走廊。
水手感覺自己今天實在是背到了極點，本來此刻應該躺在舒適被窩的自己，現在卻不得不在船體外側的走廊上享受寒冷刺骨的南極風，而這一切的罪魁禍此刻卻在某個床艙內呼呼大睡。「八嘎」他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咯噔」剛剛將手握在船艙的門把上，水手突然聽到走廊的盡頭傳來了一陣敲擊聲，只是由於風浪很大，聽得不是很清楚。猛的收回了手，他有些驚訝地擰頭瞧去，船尾黑乎乎一片，什麼都看不到。雖然不是很樂意在大晚上到處亂走，但是出於職責他決定還是去一探究竟，與此同時他還取下了背著的步槍握在了手中。
昏暗地外側走廊中，只有另一側船頭有些微弱的光亮閃爍著，不過也早已被狹長的走廊所吞噬，遠遠看去這裡就像是一隻嗜人巨獸。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心裡過於緊張，水手感覺到很不自在，連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同時這也讓他心裡更加的惱火那個沒有責任心的傢伙。
在不到五十米的昏暗走廊上，他感覺自己走了很久很久，那個奇怪的聲音也是時斷時續，這讓他不知道是因為勞累產生了幻覺，還是那個聲音真的存在，不過好在他終於算是走了出來。呼呼作響的冷風讓他有些昏沉地頭腦也為之一清，開始搜尋起那聲音的來源。
水手緊緊攥著手裡的步槍，輕輕邁著步子，小心的在船尾的甲板上搜索著，那個讓他不安的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可是就在他想要結束搜索，快點返回船艙時，一陣冷風猛然灌入了他的領口，同時那個可惡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不過這次很明顯就在他的身後。
「啊」水手就像炸了毛的公雞一樣，瞬間跳了起來，同時轉過身舉槍就shè。「碰」子彈打在了一個小型信號塔的金屬外殼上，激起了一道火花。
「咯噔咯噔……」那個聲音依舊響著，只是這次很是連貫。水手抬起頭向上看去，只見一根斷掉了的金屬線纜正在隨風晃動著，並且不停地敲擊著信號塔的金屬外殼。
「呼……」水手長長地出了口，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顯然對自己剛才的過激反應很是不滿。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氣，並慢慢呼出，頻了地心跳總算有了平息的趨勢。再次看了一眼斷掉的線纜，水手將步槍重新背在了肩膀上，慢慢地向回走去。
就在他即將重新進入走廊之時，另一端卻出現了一個身影，兩者相隔大約只有五十米的距離，可惜由於沒有多少亮光的緣由，根本看不清來人的樣子。
遠處的身影似乎也現了走廊這端的水手，身體不可控制地出現了些許顫抖，搖搖晃晃的就向這邊走來，並且嘴裡不時出奇怪的嘶吼聲，只可惜在風聲的作用下，遠處聽起來更像是低沉的嘲笑。
水手的臉微微有些漲紅，顯然對方是聽到了剛才的槍聲才出來查看的，只是那搖擺的身影明顯是喝多了。心中更是著惱，「你大晚上不按時接班也就算了，竟然還偷偷跑去喝了酒，現在反而嘲笑起我來了，不給你點顏sè看看，真當老子好欺負是嗎？」想到這裡，水手丟下步槍，掄起袖子就沖了上去。
「啊，恩」雖然是被水手以百米衝刺的度撲倒，臉上還挨了幾記重拳，黑影卻只是嘴裡輕微的得呻吟了一聲，隨即便展開了兇猛的反撲，就這樣兩個黑影在冰冷的甲板上翻滾著廝打在了一起。
對於自己的身手，水手顯得格外的自信。在上船討生活前，曾經作為社團的金牌打手，單挑三四個普通人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只是今天似乎是遇到了對手，按照以往的經驗，對方挨了自己幾記重拳，應該早已失去了抵抗能力才對，只是手臂上傳來的巨力，讓他深深地體會到自己原來的預期過於樂觀了。
「看來多年不練，手上功夫生疏了不少啊，這次回去一定要去道館好好練練，省得什麼阿貓阿狗都在老子面前耀武揚威。」水手在心裡默默想著，同時說道，「小子，今天算你走運，老子急著回去休息，就暫時先放你一馬。」
「嗨，喔」一聲低沉地呼聲傳來，聽起來有些像是破掉的風箱。水手有些納悶兒，「這貨不是被打傻了吧」，就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那隻被他緊緊攥著的手腕脫離了掌控，帶著些許腥臭味狠狠地抓在了他的臉上，留下了兩道猙獰的疤痕。
感到臉上流出的溫暖液體，和緊接著傳來的劇痛，水手知道自己被破了相，剛剛熄滅的火氣再次劇烈上揚，而且燒得更加的旺盛。
低頭躲過再次襲來的手掌，左手閃電般抓住了對方的右肩，並以此為軸跳到了其身後，猛然揚起右膝狠狠的頂在了對方的腰眼之上，趁著其低頭前趴的瞬間，再次出腳踢在了他的臀部上，借著慣xìng將其踹出了五六米遠。
伸手摸了摸滿是鮮血的臉頰，明顯多出了兩道可以摸著的細長疤痕，可能由於流血過多，已經感覺不到開始的劇痛了，現在唯一可以感到的就是臉上麻嗖嗖的。
看著趴在地上顫抖著想要爬起的身影，水手此時恨不得生撕了他。由於此時外側走廊的出口已經近在咫尺，船頭的光亮總算可以起到點作用了。深深吸了口氣，水手端詳起了那個襲擊自己的船員。
和自己一樣的深灰sè大衣上滿是鮮血，只是看樣子早已經凝結了。這讓水手很是驚訝，「自己的出血量有這麼大嗎？還有自己的血小板這麼給力了，這簡直就是瞬間凝結啊。」只可惜臉上依舊再向外出血的傷口表明，這血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船員自己的。
來不及思考更多的東西了，因為那名船員已經站了起來，並慢慢轉了過來。昏黃的燈光照在了他的臉上，嘴角的皮肉早已沒了蹤影，兩排牙齒就這麼暴漏在了空氣之中。勃頸處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透過向外翻開的皮肉可以看到滿是鮮血的頸椎，至於喉結早就沒了蹤影，此前聽到的破風聲就是從這裡傳出的。胸前的衣服敞開著，露出了沾滿鮮血的慘白sè皮膚，腹部基本被掏空了，只剩半截被吃剩下的小腸耷拉在外面。
看著徹底轉過身來的船員亦步亦趨的向這邊靠近著，水手來不及顧忌早已翻騰起來的胃部，只覺得渾身一哆嗦，一種刺骨的yīn寒從大腦直搗尾巴骨，彷彿整個人墜入了冰冷的海底似的。
「行屍」，一瞬間，整個人的正常世界觀轟然倒塌，只是本能的想要轉身去找那把被他丟掉的步槍，也許此刻只有那冰冷的金屬觸感才能夠給他帶來些許心靈上慰籍吧。
「砰砰砰」腳上靴子撞擊甲板的聲音，亦或者這就是他此刻的心跳。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這條黑暗的通道此刻讓他的心已經快要絕望了。地上絲毫沒有步槍的蹤跡，四周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水手俯下身體，趴在冰冷地甲板上，就這麼半米半米的向前摸爬著，身後那個仍在不斷靠近的腳步聲，此刻就像上門催命的死神，絲毫不給他以喘息之機。
指尖突然傳來的有別於甲板的金屬觸感，讓他在絕望中終於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本能的拉動槍栓上膛、瞄準、shè擊，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顯拖泥帶水，這也許就是人類面對危險時的潛能大爆吧。
「碰」隨著一聲槍響，子彈在穿透了來襲船員的腦殼后，擊中了走廊上的頂棚，擦出了一點零星的火花。而失去力量的身體則轟然倒下，一切又再次回歸了平靜。
「呼……呼……」水手癱倒在甲板上劇烈地喘息著，雖然只有短短的數十秒鐘，但他卻感到身心俱疲，而背後濕透了的衣襟則緊緊的貼在身上，那種黏黏的觸感就像灑在地上的冒著熱氣的紅白腦漿一樣令他作嘔。翻騰已久的胃部終於無法繼續忍受來自大腦皮層的刺激，剛剛將頭伸出欄杆，一股帶著刺鼻辛辣氣味的穢物就被他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