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第76章 第76章

靜安堂,蕭沂自回來,便沒有踏入過這裡。

不是他不肯見祖母,是祖母不肯見他。

老王妃異常自責,確定月楹的失蹤后,老王妃時時念著,早知道當時不帶著她出去就好了,早知道不讓她一人去引開追兵就好了,早知道……

千金難買早知道。

老王妃知道蕭沂不會怪罪自己,但還是過不了心頭的檻。

蕭沂在靜安堂院門前,老王爺背著手出來,「不言,進去吧。」

「是祖母讓您來的?」

「不是。」老王爺嘆了口氣,「她把自己框起來,連我也勸不得她。解鈴還須繫鈴人,你陪她說說話,她會好一些。」

蕭沂點了點頭,屋內燃著溫暖的火爐,香爐里升起裊裊雲霧。

「祖母。」蕭沂含腰見禮。

老王妃沉吟片刻,「不言,你怪我嗎?」

蕭沂搖頭,「楹楹離開,是她自己的選擇。」

老王妃抬起頭,「不言,你……那麼多日都沒找到人,你要認清現實。」老王妃的理智的,即使她心裡也不希望這事情發生。

「不也沒找到屍體嗎?」蕭沂道,「難道您認為,楹楹不能逢凶化吉?」

「當然不是。」老王妃是最希望月楹還活著的。

「楹楹沒死,她只是不想回來,自己離開了而已。」蕭沂說的篤定。

老王妃想起那個豁達的姑娘,內心覺得她也不會這麼容易去世。

蕭沂陪著老王妃喝了一盞茶。

茶水氤氳,蕭沂忽然想起,有件事情他一直忘了問,「祖母,您當初為什麼要選月楹做我的大丫鬟?當時的她,應該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吧。」

月楹的入府時間實在太短,怎麼樣也輪不到她。

老王妃輕笑,「確實有其他的緣故。」

「哦?」

「你十八歲那年,我曾替你向瞭然大師算過姻緣卦,瞭然大師說你情路坎坷,有一情劫,會應在一個女子身上,這個女子,身上有三顆紅痣,一在耳後,一在胸前,最後一個嘛……在掌心。」

蕭沂脫口道,「她掌心並無紅痣。」

「有與沒有,不言心裡不清楚嗎?」老王妃笑起來。

是了,他既認定了她,她掌心有沒有紅痣也不重要了,總歸沒有別人。

「當時我發現了她這兩顆紅痣,便聯想到了瞭然大師的卦象,雖心有疑惑,還是將人放在了你身邊。」

之後的一切,果然應驗。

蕭沂抿了口茶,「我以為您會將她調走,畢竟是個劫術不是嗎?」

老王妃搖搖頭,「劫是避不開的,這次避開了,總會以其他方式發生,還不如直面。」

蕭沂沉思,假設月楹沒有成為他的大丫鬟,會怎樣?

蕭沂無意識笑起來,他恐怕還是會被她吸引,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聰慧,機敏,醫術高超,棋藝超群,這樣的姑娘,他怎會不淪陷?

她是他命中的劫。

兩個月後,北疆西戎捲土重來,本以為就此止戈的戰事再起。

蕭沂再度請纓,這次皇帝沒有再阻止他。

蕭沂再次踏上去往西北的路,這次,風沙依舊很大,京城少了個等待他的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大漠的月亮格外圓,蕭沂轉了轉手腕上的佛珠,他知道,楹楹與她沐浴在同一月光下。

北疆西戎與大雍的這場仗,打了三年。

最終以北疆與西戎的合作破裂而結束。

兩國合作,需要的是信任,北疆與西戎的信任是建立在聯姻上。當面對巨大的誘惑時,感情又能值多少錢。

西戎率先向大雍俯首稱臣,並與大雍軍合作攻打北疆。

夏米麗做夢也想不到枕邊人會這麼絕情。三日,北疆城破,北疆王舊疾複發去世,臨危受命,成了新的北疆女王。

大雍軍進北疆的那一日,夏米麗開城獻降。

夏米麗捧著北疆王印,北風將她的衣袍吹得烈烈做響。

「今日我降你,是為了我北疆萬千子民,並非是我北疆人沒有骨氣!」

夏米麗挺直脊背,說出的話擲地有聲,「薛元帥也要信守承諾。」

薛如元淡笑,「大雍一諾千金。郡主放心。」

皇帝聖旨已下,北疆國降階為郡,划入大雍版圖。

而西戎因迷途知返,特許仍以國之名,但永為大雍附屬國,需年年歲貢。

夏米麗哂笑,多麼諷刺啊,卑鄙者的下場居然更好一些。

她告訴阿史那蒙回,死死地盯著他,「你以為你以後的下場會比我好嗎?不會的,你等著吧。」

阿史那蒙回被這眼神駭到,心底安慰自己,不過是戰敗者的胡言亂語。

薛如元宣旨回營,卻並不開心,他匆匆入了一營帳,擔憂問道,「如何?」

「傷勢太重,老夫無能啊……」軍醫愁眉苦臉的。

薛如元顫聲道,「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辦法了嗎?」

「我是沒有辦法了,但別的醫者興許能把將軍救回來。」

「誰?」

「不知元帥是否還記得,一年前,軍中天花肆虐,是苗城的一位苗醫止住了這場病。」

「怎會忘記,北疆人使陰招,我軍損失慘重。您的意思是,那位苗醫能救人?」

「是,以她之醫術,也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但我聽聞此苗醫遊歷四方,不知如今人是否在苗城。」軍醫擔憂的就是這個,「而且……」

「還有什麼您說。」

「而且苗城離此地數十里,這一來一回,怎麼也要一天一夜,但將軍恐怕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軍醫看著躺在榻上的男子,面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是發灰一種帶著死氣的發灰。

床上人當胸穿過一箭,箭帶著倒鉤,根本不敢輕易的拔出,更糟糕的是,箭上有毒。

箭矢上的毒並不難解,麻煩的是解毒的藥材中有一味葯,會令人血崩,他胸口上的傷經不住這樣的衝擊。但不解毒,即便拔了箭,他的傷口也不會好,會一直潰爛下去,到時候也還是死。

「如果有葯能封住將軍的氣息與血脈呢?」一名面嫩的小將開口。

軍醫捋了捋鬍子,「若當真有此葯,便可暫緩將軍之病情,爭取救援時間,再好不過了!」

小將從懷裡掏出個瓷瓶來,「您看這個是嗎?」

軍醫將葯拿到鼻尖一聞,「大善,將軍有救!」

「阿謙,你哪裡來的這葯?」薛如元問。

阿謙回憶起那個女子,「幫了別人一個忙,她贈我的回禮。」

服下假死葯,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歸根結底,還是要看那位苗醫是否在苗城,若不在……

「那便是……他的命。」薛如元不怨天尤人,立即派人去苗城尋人。

……

苗城。

一個身量不足的奶糰子走在街上,左手拿著兩串熱騰騰的羊肉串,右手捧了個碩大的果子在啃著,懷裡還被塞了把炒栗子。

「知知,過來,婆婆這裡有炒好的瓜子,拿一把去。」老阿婆不由分說就往她荷包里塞。

知知沒有手來阻攔,「婆婆,阿娘說無功不受祿。」

知知瞪著葡萄似的大眼,每次出來都被塞了一堆東西,再這樣下去,她都不敢出來了。

知知身後的小少年攔了攔,「阿婆我師父說了,不能收你們的東西。」

老阿婆笑眯眯的,「你說的不算,我要聽岳大夫自己說。」老阿婆知道月楹不常在苗城,才會有底氣如此說。

小少年攔不住,眼看著小知知的荷包被塞滿。

一隻素潔的手蓋在了小荷包上,這雙手不算細膩,卻也不粗糲,介於兩者之間,拇指與食指之間有硬繭,修甲修剪得一絲不苟,看得出是雙有故事的手。

「龍阿婆,您又給小知知送東西,會寵壞她的。」

「岳大夫!」龍阿婆又驚又喜,「您回來了啊!」

月楹抱起小知知,露了個淡然的笑,「是,在外許久,總要歸家的。」

一年前的那場天花,不僅大雍軍隊里有,苗城也沒有能倖免,龍阿婆的兒子孫子都感染了天花。

是月楹的葯,將他們救了回來,並且給全城的人都種了痘,自此天花徹底在苗城消失。

全城百姓都奉月楹為神女,認為她是最尊貴的苗醫。

小知知是神女之女,她人又可愛懂事,自然得到大家的寵愛。

小知知看著娘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阿娘,我錯了,可是我真的拒絕了……」她是在向收了東西道歉。

小知知抿著唇,兩條眉毛向下,任誰看了這副模樣,再硬的心腸也軟了,只想拿出最溫柔的話來哄她。

小少年攬罪,「師父,不能全怪知知,我也有錯……」

月楹瞥了他一眼,「你的賬,回去再跟你算!」

關於孩子的教育,月楹向來是放在第一位的。

「知知,你聽好了,這些叔叔伯伯,婆婆爺爺們送你東西,是因為阿娘從前幫了他們。可咱們不能挾恩以報,這不是第一次了吧,你要懂得拒絕,若真的想要,阿娘會給你買的,不能拿別人的東西。懂了嗎?」

知知還太小,不懂什麼是挾恩以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只知道拿別人東西是不對的。

「阿娘,知知以後不拿別人的東西。」

月楹知道這孩子乖巧,只是饞嘴了些而已,也怪她拘著她的吃食了,這小傢伙,近日越發圓滾,她就剋扣了她幾日的零嘴。

「空青,把銀子給龍阿婆吧,她不收你自己想辦法。」

小少年應了聲,偷偷將銅錢丟進了阿婆收錢的瓦罐里。

「師父,好了。」空青比了個OK的手勢。

那是月楹教他的,空青是月楹撿回來的孤兒,臨近戰場的地方孤兒多的是。

那年月楹出門遊歷,空青瘦瘦小小的蜷縮在茅草堆中,月楹出手救了他,從此,這小傢伙就賴上了她。

月楹給了他空青這個名字,后又發現這小子是個學醫的奇材,便將他收入門下。

告訴他是自己的二徒弟,在遙遠的京城,她還有個大徒弟。

給小石頭的那封信是月楹深思熟慮后寫的,她給了人家孩子希望總不能食言,她與鄒吏是在青城遇見的,彼時她已準備前往墨城。

即便蕭沂發現了那封信,也找不到她的所在,最多就是知道她沒死而已。

「讓一讓……讓一讓……」

馬隊領頭的人高聲呼叫著,左右兩邊百姓讓出一條道來,馬隊一路疾馳而過。

月楹抬眸,忽見隊伍中有個熟悉的身影。

燕風?他怎麼會苗城?

「師父,你在看什麼?」空青問。

她凝視一個方向太久未動,「哦,沒什麼,快回府。」

大雍軍來此,必定是出了什麼事,城主府內會知道消息。

月楹還是奇怪,北疆不都已經獻降了嗎?還會有什麼事?

城主府,月楹抄小路回來時,燕風被廖雲領著進門。

代卡已經不是當年躲在耳房的少城主了,她已經正式接管了苗城的大部分事情。

戎卡樂得清閑,日日含飴弄孫,老是抱著小知知在代卡面前晃,時不時說是一句,「哎呀,什麼時候我能當上外祖啊……」

代卡懶得理他,「阿月難道不是您閨女?」

戎卡已經認了月楹當義女,他催婚無果,只能逗著小知知。

月楹悄悄把孩子交給空青照看,悄悄進了耳房。

燕風對代卡開門見山,「少城主,我們將軍受傷,危在旦夕,請您告知那位神醫的下落!否則我們將軍,活不過三日!」

燕風拱手鞠躬,鄭重再三。

代卡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來的巧,阿月正好在城中。」

耳房裡的月楹心神俱震,時隔多年,聽到他出事,還是心頭一緊。

她顧不得隱藏行蹤,衝進去問,「他快死了?」

燕風看見來人,面色驚懼,像是見到了鬼,「月楹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可不是見到了鬼嗎?雖那封信確認了她沒死,但燕風還是很吃驚。

代卡瞧了瞧兩人,「來使與阿月是舊識?」

燕風才反應過來,「月楹姑娘,你就是那位苗族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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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丫鬟后每天都想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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