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第257章
吃飯的時候,宋棠總覺得有人在看她,視線裡帶著幽怨,她不是很舒服。
鄭越察覺到了宋棠的異常,問道:「怎麼了?要跟你換個座位嗎?」宋棠坐在靠門口的位置,溫度會低一些。
宋棠搖了搖頭,看向鄭越的飯菜,指著其中一道問:「這個好吃嗎?」
「想吃?」
宋棠點頭,「自覺」夾了好些放到自己碗里,接著朝鄭越咧了咧嘴。
下午快考試的時候,有個人叫住了宋棠,是宋棠班裡的一個女生。
宋棠揚起笑臉:「曉欣,我們一起進考場吧。」
曉欣卻沒有動,眼睛盯著宋棠,接著走到宋棠面前,說:「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來一下。」
宋棠皺了下眉,她覺得曉欣的情緒狀況不太對。
怕曉欣出現什麼意外,她跟著曉欣來到了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
「什麼事?」
曉欣嗤笑一聲,聲音變得無比之大:「你教我怎麼克服自卑的事。」
宋棠前段時間做課程彙報,和曉欣一個組,她發現曉欣經常低著頭不說話,便主動和曉欣交流,得知曉欣是因為自卑導致的,她連夜想了好多克服自卑的方法,於是兩人就成了不錯的朋友。
但現在曉欣的行為……
宋棠關心的問道:「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些?」
曉欣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
「宋棠啊,你是不是覺得教我克服自卑特別有優越感,我如果有你的家庭,你的演講能力,你的芭蕾舞特長,我也會跟你一樣自信。」
宋棠一愣。
曉欣慢慢靠近宋棠,表情有些猙獰:「我一開始很感激你能幫我,但人與人之間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不會以為你的共情能力能強大到體會我的感受吧?!」
她哈哈大笑了一聲。
接著說道:「你知道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有多麼難受嗎?我努力學習考到了全國最好的大學,覺得自己可以開始一段燦爛的大學生活了,但我發現,我最驕傲,最自豪的成績,在這裡,泯然眾人!」
宋棠平靜地看向曉欣:「你不能用成績定義自己。」
曉欣哼了一聲:「我如果有你的家庭,有你的演講能力,有你的芭蕾舞特長,我還在乎成績幹嘛?」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比人與豬的還要大。
曉欣像一隻刺蝟一樣,對著第一個接近自己的人,豎起渾身的刺,她接著說道:「你沒有體會過我受的苦,沒資格評論我——」
宋棠語氣平和:「我從未評論過你。」
沒有評論過她?
曉欣不由想起了前幾日在洗衣房聽到的話。
「宋棠竟然和曉欣玩?!曉欣整天沉著個臉,像是被欠了幾百塊錢一樣,宋棠為什麼要跟她玩?」
「我也想不明白,反正我很怵曉欣,在宿舍里拉著個臉,我每次見了,都要嚇一跳。」
「確實,誰願意每天見到一張臭臉呢?咱們又沒欠她錢!」
曉欣指著宋棠的鼻子說道:「那你也沒有資格幫助我!!每次你跟我講我應該怎麼怎麼做時,我都覺得你好天真。」
她又指著自己說:「心理創傷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嗎?自卑感是用幾個方法就能解決的嗎?你一個從來不自卑的人來教我克服自卑,呵呵呵,真好笑。」
曉欣再次看向宋棠。
「宋棠,你是不是經常說些高高在上的大道理幫助別人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牛逼,能普渡眾生呀?你太自以為是了!」
大道理誰不知道呢?
就比如克服自卑的方法,去圖書館找找相關的書籍,誰都能列出一大堆方法來!
眾生皆苦,難不成聽聽大道理,就能緩解痛苦了?就能對曾經受到的傷害視而不見了?
呵,那個能做到視而不見的人可真大度。
宋棠不知道怎麼去對待曉欣。
她只說了一句話:「你把自己的痛苦化作了一根根刺,用痛苦當作對抗別人的武器,其結果,是一輩子都有刺。」
曉欣聽到這句話笑了一聲:「呵?怎麼?又要教我做人了?」
宋棠看了眼曉欣:「我只是想幫你走出自我的束縛——」
沒等這句話說完,曉欣又是一笑。
但宋棠沒再跟曉欣辯駁下去,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對曉欣說:「馬上要考試了,先去考場吧。」
到考場后,周嘉看宋棠臉色有些不好,便關心道:「你去哪了?剛才一直沒看到你。」
宋棠從包里拿出文具,又快速掃了眼自己整理的筆記。
周嘉知道宋棠考前掃一眼筆記的習慣,他以前問過宋棠,掃一眼有用?宋棠給他的回答是一眼如號角。
號角一響,知識就像長了腿一樣,快速奔跑到宋棠指定的地方,好為宋棠接下來的考試作準備。
周嘉至今都記得宋棠這個比喻,但見宋棠臉色實在不好,他主動給宋棠打了個水,叮囑說:「裝的熱水。」
宋棠笑了笑:「謝了。」
雖然曉欣的事情給宋棠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但宋棠專註地完成了這場考試,像是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但說實話,沒有受到一點影響是不可能的。
只是宋棠會在考試期間屏蔽掉這些影響而已,她不想因為自己心情不適而發揮失常。
她要拿第一名。
但考完試,曉欣那些話一直在宋棠腦子裡反覆播放,她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站在道德制高點幫助別人了。
可是,她的出發點是想幫助大家成為更好的自己。
冬天蕭瑟,天空被浣女洗得發白,她盯著一棵樹看了很長時間,腦海里突然閃過老頭對她說的話。
「世間沒有讓我害怕的東西。」
元鳴捋了捋特意留長,用作倚老賣老的鬍子:「你有。」
「是什麼?」
「你害怕沒有跟隨者。」傳教的神仙嘛!最害怕的當然是這個了,試想一個人坐在高台之上,下面沒有人……
宋棠縮了縮凍的通紅的手指,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是。
她害怕。
就像小學時候,她被排擠,沒有人聽她講話……
「怎麼了?」鄭越伸手摸了摸宋棠的額頭,「是不舒服嗎?還是,例假來了?」可他記得日子不是今天啊,但想到宋棠有時候會提前,便打開水杯。
「喝點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