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聰明過了頭
宋小晚見了他這副表情，忍住想將他暴揍一頓的衝動，「既是我爹欠下的錢，你怎麼不去找他？我們孤兒寡母已被你攆到了此處，吃飯都成問題，上哪填補那些銀子？」
這混賬二老爺自然聽不進去這些，故而這番話是宋小晚對著另幾個族親說的。
族親見著這破敗的房子，倒也真不至於覬覦這點資產，但是迫於二老爺的威嚴，俱是面面相覷，不敢開口。
「找你爹？你都找不到你爹，我上哪找你爹？我看你們這日子過得好著呢！頓頓有肉，還買了個驢車。哦，我還聽說你撿了個野男人回來。你娘是怎麼教你的，不知羞恥！」
宋小晚握緊了拳頭，面若冰霜，她一字一頓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二老爺被她那冰冷的眼神嚇得發憷，隨即又有幾分不屑，暗想她一個小姑娘能把他怎樣？
正打算開口，不知何處竄出一個身影，一拳將他打倒在地。他還沒抬起頭細看，卻又被一雙大手牢牢按住，臉被埋在雪地里，雙手不斷地掙扎。
「嘴巴真臭，我替你好好洗乾淨。」邵崇江說完，又狠狠地將他的頭往雪裡按。
宋小晚驚訝於他敏捷的身手，一時間話也忘了說。
幾位族親見狀忙上前去打圓場，「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邵崇江這才鬆開了手，二老爺的臉憋得通紅，大口地喘氣。
鄭氏上前道：「有什麼沖著我來，拿孩子們撒什麼氣。」
二老爺狠狠地瞪著鄭氏，剛想說些什麼，只見兩道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掃來，他嚇得瑟縮了脖子。
他一邊喘著氣，一邊拿出欠條，「無論怎樣，這賬你們是逃不掉的！」
宋小晚接過欠條，看了一眼數額，險些暈了過去。
三千兩！她上哪去弄這三千兩！再往下一看，果然有她那便宜爹的簽字畫押。
二老爺見宋小晚面上表情精彩萬分，趕忙從她手裡奪走了欠條。
「你們先回去，這銀子我一定會還上。」宋小晚沉聲道。
二老爺眼見今日是討不著便宜了，便甩著袖子走了。暗想等哪天這小白臉不在了，再好好收拾宋家母女。
人已走遠，街坊四鄰也已散去，鄭氏卻發起了愁。
三千兩對於如今的宋家，可是筆巨款。
宋小晚卻是打定了主意往劉府跑一趟，機會都是自己爭取來的。只空等著，好運不會白白降臨在自己身上。
邵崇江見狀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宋小晚婉言相拒，「你是男子，出入劉府多有不便，還是讓荷葉陪我去吧。」
直至二人背影消失不見，邵崇江打起精神，帶著短刀，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劉府雖然寬闊，門庭卻十分冷清，來來往往的，不過是一群僕婦。
宋小晚正愁著不知如何開口，只見楊大嫂挽著框子正射門口出來，見了宋小晚，微微一愣，「呀，這不是晚娘嗎？稀客啊。」
宋小晚也不與她過分寒暄，直截了當道：「楊大嫂，劉家廚房還缺人手嗎？」
楊大嫂微微一笑，「這人手嘛，缺也不缺，全看你自己。」
話外之音便是憑本事了，宋小晚立即道：「求大嫂幫我引薦，您的恩德，我必當報答。」說著，向楊大嫂行了一禮。
楊大嫂忙將她攔下，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謝我做什麼？日後富貴了莫要忘記我這個人就是了。」
言罷便領著她走進了劉府。
從楊大嫂口中得知，劉太夫人本是江南人士，故而口味應當偏甜些。
她略略思索，便定下了今日的菜譜。
將桂魚去了內臟，兩面切上花刀，放至油鍋低溫慢炸，定型撈出。剁好的番茄醬和白糖一併放鍋中熬化，再添上少許醋和食鹽，醬汁淋上，一道松鼠桂魚便已完成。
巴掌大小的五花肉，冷水下鍋去腥，而後放上香料蒸煮半個時辰。
油膩葷腥，淺嘗輒止即可，才會意猶未盡。
白菜豆腐湯，冬日解膩美食。
青菜炒香菇，清爽可口。
再備上一碗消食的山楂湯。
菜食送到劉太夫人房中，起先她並未覺得有何不同，不過是今日的裝盤比往日更要精美些。
很快她便嘗出了不同，食材雖則都是一樣，口感卻大有不同。
劉太夫人便問道：「家裡可是換廚子了？」
立在一旁的楊大嫂立即道：「正是呢，太夫人，這個廚子就是當日您過壽時掌勺的那個小娘子。」
劉太夫人則是繼續品嘗著美食，只道了一句：「不錯。」
楊大嫂也有些疑惑，不知她這句不錯說的是人還是菜。
當她飲了幾口山楂湯后，對著楊大嫂道：「你去將她領過來。」
楊大嫂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劉太夫人讓她去喚宋小晚。
宋小晚邁著碎步匆匆行來，見了劉太夫人先是行了一禮，「見過太夫人。」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廚藝。」劉太夫人飲著湯，看向她。
「太夫人覺得合口，便是小女的榮幸了。」
劉太夫人將湯碗一放，語氣中帶了一絲悵惘，「最難得的是，讓我嘗出了家鄉的味道，說起來，我有很多年不曾回過娘家了。」
這話宋小晚不知該作何回答，立在一旁，仔細傾聽著。
劉太夫人又講起了許多江南美食，宋小晚暗暗記下。
眼看時辰差不多了，劉太夫人便道：「小丫頭，你可願來我們劉家做廚娘？一月給你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如今於她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宋小晚自然是欣然應下。
劉太夫人盯著宋小晚的背影若有所思，楊大嫂早已看出了端倪。
「太夫人，這小娘子真是不錯呢。」她在一旁試探道。
「是很不錯，很聰明。」
劉太夫人一向喜歡聰明的人，於是楊大嫂又道：「便是老爺吃了她做的菜也是讚不絕口呢。」
劉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兀自端了盞茶，慢悠悠道：「聰明過了頭，可不是一件好事。」
楊大嫂的手立時僵住，卻是再不敢多言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