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火龍信

「你們兩個，下官道，田野里騎行去！」

馬車旁一個天將軍大聲呵斥。莫顏劍眉一軒，雲錚卻已經駕馬下田。莫顏哼了一聲，收回行將出口的話，跟着下了官道。

「三叔，大白天的，男女都戴着面巾。那男子看上去好醜，女子臉型身段卻都絕佳。好生古怪的一對呢！」

「賀安，休得亂講！軍事為重，人家如何要你操心？」

兩人的對話依稀傳到莫顏耳中，她想起來了那天將軍的身份，軍禁部首座賀淵虎的第三子，賀季懷。

難怪雲錚直接下了官道。同為開國三聖之後，雲家賀家已久不來往，行事卻仍保持彼此間敬重。於情於理，這種情況下執行軍務的賀季懷自然為大。

因為君轍、君瀾的原因，只要君智行能做到不特別針對雲家，雲錚莫顏還是願意在北荒州作戰。清河源湖關係到的可是千萬民眾。

在乾涸田野里跑了一個多時辰，浩浩蕩蕩的軍部車馬才到了尾端。兩騎重回官道，雲錚開口道：「莫顏，今晚咱們在德祖祠歇息如何？」

「好！」莫顏望了望天，道：「到得德祖祠，估計得戌時末了。」

德祖祠是歐家祖地。名字為祠，實為古翰州東部大城，離會凌城並沒有很遠，很是繁華。雲錚莫顏都去過不止一次。

黃昏時分，同向一騎越過兩人，於前方遽然勒馬減速，頃刻間三騎成為并行。馬上騎者轉頭問道：「可是星月大將軍當面？」

莫顏抬眼看去，並不認識這貌相堂堂的光頭大漢，道：「尊駕是誰？」

「哈哈，區區燕柯！」

雲錚接話道：「丐幫火龍俠？」

對江湖了解不多，大名鼎鼎的丐幫雙龍，雲錚還是聽說過的。

燕柯牛眼一瞪，疑道：「你是，雲少爺？」

能和莫顏並騎的，除了雲錚，燕柯想不到還另有何人。只是雲錚變化頗大，遠不像傳說中的俊秀解元郎。

雲錚大大方方的摘了面巾，道：「雲錚見過燕大俠。前些天我中了點毒，變成了這個樣子。」

丐幫五義帶人相助，更有數人亡於臨清城之戰，丐幫雙龍又頗具俠名，出於敬重雲錚自不能再拿面巾遮臉。

燕柯道：「雲錚，你中的可是古蒼州毒山之毒？」

「呵呵，正是。」

燕柯輕咦一聲，「雲錚，入毒山能全身而退，你很不錯。」

毒山之事雲錚不願多提，問道：「燕大俠，怎麼跑到古翰州來了？」

燕柯拍了拍馬背上方木箱，「我跑了一趟寒摩州，斬了袁正的頭。虎歐軍中發生大變故，我想順路去德祖祠告知一聲。」

袁正，雲霖派幫主。雲錚顧不得驚訝於袁正怎麼跑到寒摩國了，燕柯又怎麼斬殺了他的。因為虎歐軍中大變，他更為關心。

燕柯道：「雲錚，既然遇到你和星月大將軍，德祖祠我就不去了。新朝靖遠剛立，公孫家就全面接管了虎歐軍。歐家軍中諸將都被關押在寒摩州軍獄。」

德祖祠，城中心德古院。

雲錚將燕柯的話複述一遍，家主歐千成靠到椅子上，臉色灰敗，良久無言。

面相同樣蒼老的歐千隱道：「家主，如此大事，就是鬧到金鑾殿，也非得討個說法不可！」

歐千成長嘆一聲，「君智行無道！十六公告朝號，十八就將公孫玉珠冊立為西宮，傳言君空靈乃是他的血脈。這種罔顧倫理的君王，能跟他要何種說法？」

歐千隱急了：「沒了虎歐軍和歐家眾將，古翰州封地被奪是遲早之事。茲事體大，家主，絕不能輕言放棄！」

「我何嘗不明此理？」歐千成又一聲長嘆，「雲錚，莫顏姑娘，你們先回雲府。雲家自身難全，歐家之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

雲錚道：「外公，回雲府不急一時。說起來，雲錚莫顏也可算歐家後人。我打算在德祖祠住上兩三天，思謀一番。」

歐千成是雲錚親外公，這種情況下，雲錚不可能放任歐家危難不管。

歐家安排的小院裏，莫顏說出自己的想法：「雲錚，黑火藥的進一步開發，非朝夕可成。眼下有個稍微簡單點的辦法，咱們先回雲府觸讀功法真本。憑我小腹舍利團雄渾無匹的儲存元息，第八聚用不了十天。」

「莫顏，你想殺到寒摩州去？這豈不是造反？」

「反君智行又如何？不過我們去寒摩國並不是造反，只強要歐家人。軍權可失，歐家人沒犯滔天大罪，憑何關押？！」

雲錚眼前一亮，莫顏說的頗為有理，至少有一個為歐家出頭站得住腳的理由。

「好！莫顏，到時我陪你一起！」

「嗯。」莫顏沒有反對。莫顏女孩兒的款款深情只願對雲錚一人綻放，並且實力不強的雲錚，實已成為了她心中的主心骨。

雲府，熱鬧不再，氛圍倒還祥和。雲涯、雲冼月等人修鍊龍象九聚功進展穩定。雲涯已完成第五聚，雲冼月也到了五聚的關口。

密兵所直接搬進會凌宮，雲家一顆鐵蛋，一點原料都沒有留下。最初隨密兵所進宮的雲府技匠現在已都被退回。退回的人薪酬全清，還另外加了打發的紋銀。

這些事情稍微了解就可，雲錚面貌的變化卻跟現今主事的五叔雲冼虎解釋了許久。

回府之後不久，雲錚莫顏就進了祠堂密室，一呆就是三天三夜。因為莫顏小腹內存在舍利化為的蘊息團，雲錚吸收盡毒山毒素之後，小腹同樣有一團蘊息雛形。兩人觸讀一段時間后實力就能進展一截，能夠繼續往下觸讀。

然後，老祖雕像前又是三天三夜的參悟。這些時間裏兩人的飲食都是歐秀親力安排。

兒子意外變醜，莫顏顯得更美。莫顏非但沒半點嫌棄，對雲錚似比以前還更主動親近。歐秀看在眼裏，心中對莫顏更加疼愛憐惜。

臘月二十八，歐秀、莫顏、雲錚離開雲府，前往德祖祠。為趕到娘家過年，歐秀棄轎乘馬。

會凌城西十里長亭，君無極揉了揉雙眼，盯看着莫顏疾馳而過的背影。心中至今難忘的美人，君無極自信不會看錯！

莫顏，不是在北荒州臨清城嗎？

臨清城。知北游雙膝跪地，被楚婆婆只手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喉頭血涌，滿心羞辱！知北游卻無一點掙扎餘地！

擊敗君瀾又如何，臨清城中竟隱藏這種恐怖高手！這顫顫巍巍的老太婆，到底是何方神聖？！

知北游只能在心中狂喊！殺盡臨清城雲家軍，換得羽荒帝國一分助力，終究是夢幻！知北游此時只盼能有命逃出臨清城。

「哼，好重的殺氣！武入歧途，回頭是岸。」

楚婆婆的一聲冷哼，如炸雷般震動知北游心肺，涌在喉頭的血氣化為鮮血，縷縷自嘴角溢出。

「滾吧！欠你先祖一份人情，今日兩清！老身存在之密你若敢泄露出去，老身將斬殺知北家十名血脈後人。」

從臨清城南城牆掠出，知北游狂跳的心總算回到腔腑。因楚婆婆最後一句警告，偏激狂傲的知北游也打消了去清河源湖羽荒大軍一趟的想法。

楚婆婆的實力，在造化境強者中絕對都是頂尖一類！因為知北游自覺自己，離造化境只差了一線而已。

正月初七，寒摩州西蘿城三軍大營。莫顏憑星月將牌直闖帥帳，試圖阻攔的人中便有一位封號大將軍，虎歐軍西縱新任主將，實力天元巔峰，被莫顏以戴着銀絲手套的左手徒手擋了一刀，一劍就拍昏了過去。乾淨利落！

中軍帥帳，新任虎歐軍主帥的公孫明科，難以置信的看着臉戴黑巾的莫顏。雲錚臉上皮膚褐黑夾雜，臉型變化不大，公孫明科仍能認出。

「雲錚，雲家莫非想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