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雙面人
抵達艾森農場后，徐叔直接把車往路邊一停，然後就火急火燎跑了進去。
此時錢家人都在大院里喝茶，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樣子，錢家人心感疑惑的同時頗有些不快。
掃興地皺了皺眉頭，錢艾森的老爹錢百川叫住了徐叔，他緩緩放下手裡昂貴的古董茶杯，語氣低沉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這麼著急忙慌的……」
徐叔喘著粗氣回答：「老爺子不好了，咱們之間的事情……暴……暴露了……」
錢百川聞言臉色一凝：「暴露？驍月農場那邊知道了？」
「對……對……」徐叔跑得有些急，上氣不接下氣連連點頭，「今天我過去找他收地，結果這傢伙將計就計給我擺了一道，現在不但地收不了了，就連我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什麼意思？」錢艾森在一旁也皺緊了眉頭，「徐立，你具體說說。」
徐立是徐叔的本名，其實按照輩分，錢艾森是沒資格這樣喊的，但在他的眼中，徐立不過就是個跑腿的狗子，所以也不管什麼尊稱了，他一般都直呼其名。
徐立聞言有些不快，但在自己主子一家面前，他也不敢將這種情緒很明顯地表露出來，點頭哈腰一陣應付，徐立接著就將在曲驍那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錢百川聽得直搖頭，他深深譴責了徐立擅自言說內幕的過失，錢艾森這邊就更極端了，他直接破口大罵起來，並嚷嚷著要把徐立趕出農場——
「廢物東西，事情都還沒辦成就開始嘚瑟，你是屬豬的嗎！這麼蠢！」
「對……對不起……錢少爺……」徐立趕忙道歉，「我……我當時……也不知道這小子真能把錢還上……我心裡覺得那錄音不能作為法律評判的證據，所以……所以我才……才多嘴說了幾句……」
「tui！真是蠢貨！」
錢艾森一口煙痰吐到了徐立臉上，後者心中怒火四起，但表面上，還是默不作聲抬手將穢物拭去。
轉眼看向一旁的錢百川，他的臉上充滿了懇求之色，如同一隻討取骨頭的哈巴狗，徐立眼下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連做人最起碼的尊嚴都不要了。
「錢老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那小子現在手裡有了舉報的材料，之後肯定會去我們部門找我麻煩的！這可是我養家糊口的唯一工作啊……家裡還有倆孩子靠著我吃飯上學，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
「錢老爺……錢老爺！」
「癟犢子玩意兒，別纏著我爸！」
錢艾森上前就是一腳，狠狠把徐立踢倒在地，後者的懇求在他聽來更像是道德綁架，錢艾森的脾氣本來就烈，瞧著這人如此死皮賴臉，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一點小事都辦不利索，你還有臉來求我們！我tui！」
徐立擦了擦臉，從地上爬起哭著說道：「錢少爺，這事可不能全怪我啊！之前那小子明明不知道咱們的事情，但這次去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就知道了，我懷疑是咱們內部有人告密，真的不怨我……哎喲！」
「我還敢狡辯！還敢狡辯！」
錢艾森其實已經想起來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其實是自己，但為了不受到老爹的責備，他是繼續拳腳相向，企圖封住徐立的嘴：「出了事情就怪別人，你這傢伙怎麼能這麼無恥呢！肯定是你演的不好，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才被那個曲驍識破的！」
「真不是……錢少爺，你要相信我啊……從始至終我都按照你們的計劃在執行，這事情真的不是我捅出去的……」
「好了，夠了！」錢百川突然開口大喝一聲，現場瞬間重歸於安靜。
「艾森，先別打他了，這事情不怪他。」
「可是爸，這傢伙……」
「聽不懂我說什麼嗎？讓你停你就停！」
「……」
錢艾森聞言只好悻悻然收住了手腳，退後幾步，他是重新落座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徐立見狀頓感有戲，也不站起來了，他直接跪爬著湊到了錢百川的腳前，高聲哭喊：「老爺，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錢百川伸出雙手，將徐立從地上拉了起來：「不用跪著，站起來說話。」
「謝謝……謝謝老爺！」
「你的擔心我明白，部門那邊，我待會兒會幫你安排打點，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不會有人找你麻煩。」錢百川接著說，「之後如果還有事情拜託你，我會用i-pen和你聯繫。」
「好的老爺！好的……」
徐立邊說邊激動地從地上站起，有了錢百川這句話，他的心裏面就有底了，錢家的實力他還是很清楚的，只要錢百川答應了幫自己，部門裡即便是收到了曲驍呈遞的舉報材料，也會把這件事「大化小，小化了」。
所幸自己是踩著尊嚴來了一趟……
徐立一邊向錢家人道謝，一邊快步離開了艾森農場，錢艾森見狀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發問自家老爹，他非常不解為什麼老爹願意耗費人力物力來幫助這樣一個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的傢伙。
「這叫做收攏人心。」
錢百川品了一口杯中尚留餘溫的上等好茶淡淡說道，「每一個替我們家辦事的人，不管成功與否，我們都不能隨隨便便拋棄掉不管，且不說忘恩負義容易招致麻煩，更重要的是，要讓其他辦事的人通過這種事情看到我們家的氣度，以便讓他們在辦事的時候更加賣力。」
「他徐立確實是個小人物，對於他個人，我們完全可以不加理會，但他們部門裡還有其他替我們辦事的人，如果徐立出事了我們不幫忙，其他人看見后，你覺得他們又會怎麼想？」
「我明白了爸！」錢艾森恍然大悟，「別人都是殺雞儆猴，您這是藉助對雞的保護，來讓其他的猴看見咱們的誠意！」
「對的，就是這個意思。」
錢百川欣慰地點了點頭，「艾森啊，你遲早得從我手上接過這份家業，但以你目前這脾性，日後肯定會吃大虧的，我現在當你面干這些事情，就是在為你的以後鋪路，你一定要好好看、好好學，明白嗎？」
「明白了父親！」錢艾森用力點點頭，「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
錢百川抬眼看向遠方，那裡日光閃耀，但卻隱約點綴有幾抹暮色。
「但願如此吧……」
老人喃喃自語。
……
下班后駕車回家，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對於徐立來講，簡直能說得上是「波瀾起伏」。
回到部門后，上面的領導果然向他提及到了舉報的事情，剛開始時候態度還非常的兇狠，但等到領導忽然接到一個通訊，其態度瞬間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急轉。
徐立知道是錢家人出手了，這不出則已，一出驚人，罵人的領導不僅不對他發脾氣了，反而還開始沖他噓寒問暖起來，而後這天的工作也被消減了大半，徐立象徵性隨意做了做，就輕鬆混到了下班。
這種待遇的逆轉讓徐立心裡一陣暗爽，雖然他的身份還是辦事的小文員，但上面領導和他交流的態度，就像是對待當官的一樣。
這是徐立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厚重的待遇，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錢家人龐大的實力，心裡一邊慶幸自己選對了主子，徐立一邊在心裡咒罵著曲驍，他發誓要讓曲驍付出代價，不為別的，就為了後者今天對他進行的這番打擊報復。
徐立的內心人格是非常標準的自私小人模板，我惹你可以，你惹我？那我就弄死你！
哼著小曲回到家，妻子這時候還在廚房裡做飯，徐立把屁股往沙發上一坐，就指揮著倆兒子給自己端茶送水。
妻子見狀上來勸阻，提醒徐立別干擾孩子們學習，但徐立根本不管這些，扯著嗓門兒大聲嚷嚷，他一骨子混勁在家庭這個小環境中終於得到了完全的釋放。
「學習？學習有個屁用！」看著妻子仍舊不依不饒地和自己婆婆媽媽，徐立竟然是直接動手，扇了前者臉一巴掌！
「別跟勞資磨磨唧唧的，快點去做飯，我肚子都已經餓扁了！」
「別打媽媽！」
「不準打媽媽！」
兩個孩子見狀立即上前阻止，但徐立不但沒有理會他們，反而是變本加厲動起手來。
妻子很快就被打得披頭散髮，連喘氣都喘不勻了，然而徐立還是不解氣，又把倆小孩拉過來一起打，一邊打他還一邊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一家廢物，吃我的，喝我的，現在我稍微管教你們一下，你們居然還敢頂嘴！特么的……真是反了天了！」
妻子死死護住兩個兒子，致使自己被徐立不斷拳打腳踢，很快她的嘴裡就有了腥糜的血味，眼神也漸漸變得奄奄一息。
徐立見狀終於是收住了拳腳，這個經常家暴的男人，也只有在家庭這個小環境中才能找到他在外界無法觸及的強權地位，但徐立心裡並不鄙視自己，他反倒是將此看作為了自己的一種特權。
冷酷的內心毫無憐憫，瞥了眼地上被打得快要吐血的妻子，徐立頭都不回摔門走進了卧室。
從床底下取出一大箱子錢，徐立俯下身子，一臉享受地猛嗅起來。
這些都是艾森農場給他的酬勞，至於之前他給曲驍說的那些話……
都是他為了面子隨便放的屁。
孩子？
孩子關勞資球事。
只有把錢拿在自己手上，才是真正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