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相遇 高山流水只與知音聽

十一 相遇 高山流水只與知音聽

那八公主名為長樂公主,天真爛漫,又嬌氣慣了,在府中坐了一會兒,便要四處走走,何況好不容易出了皇宮,怎麼能獃獃的坐著,聽她們談話?無聊的感覺一上來,她就出來找北靜王,纏著北靜王帶她出去走走,北靜王也無心於這些應酬,於是答應她帶她出去轉一圈,即刻就回來。

水溶對三王子附耳說了幾句,就帶著八公主溜了出來,寶玉和六王子見了,隨後也跟了出來,四個人出了府,高高興興地在街上閑逛起來。八公主一人走在前面,東看看,西摸摸,不覺進入了一間書店,她的眼睛掃過了玲琅滿目的詩詞歌賦,盯在了一本曲譜上,她伸手去拿,書卻被另外一隻纖纖的手取走了,她轉過頭來,生地氣瞪著兩隻鳳目,張口欲理論,卻見對面俏然立著一位白衣公子,一身高貴的品質,透著清俊的書卷氣和一副卓然世外的氣質,正在翻看著那本琴譜,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八公主上前搶過書,「這書是我先看到的。」長樂公主翻開書,見上面曲曲彎彎,象是符號,「這是什麼,看不明白。」

白衣公子身邊一青衫書僮奪過書來說:「你看不懂,還跟人家搶。」

白衣公子緩步走過來,拿過書說:「這是一本古箏曲譜,記載了很多有名的古箏曲。很難找到的。」

長樂公主看著白衣公子,眼睛一亮,面上微紅,但仍不服氣地說:「你能彈嗎?」

白衣公子道:「哪裡有琴呢?再說好曲只應彈給知音聽。」

這時北靜王水溶等人進了店門,看到店中玉樹臨風的白衣公子,三人面面相覷。寶玉想,這人好象見過的,似乎像林妹妹;北靜王水溶想道:好個俊逸的公子;六王子想道:他竟將我們三人都比下去了。這三人都是人中之傑的人物,見到這白衣公子,都覺驚嘆。

這白衣公子正是姑蘇小姐林黛玉。黛玉和紫娟見府中人等大多出去了,也想出府轉轉。黛玉從未出過門,紫娟只偶而在回家時去過街上走走,二人決定女扮男裝,去街上散心。於是換好了衣服,向珠花說明了要去的地點,珠花將二人帶到了稍清凈的街道顯身。二人便興奮不已地轉了起來。那黛玉對首飾衣飾只過目看看,隨手便放下了,真正在意的是書畫。二人便踱到書店,細細地看起來。不想與八公主等人不期而遇。

黛玉舉目見北靜王水溶頭上戴著潔白簪纓銀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系著碧玉紅鞓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見寶玉戴著束髮銀冠,勒著雙龍出海抹額,穿著白蟒箭袖,圍著攢珠銀帶,面若春花,目如點漆。六王子與北靜王一色的打扮,只是腰間系著紅玉銀帶,面色晶瑩,劍眉朗目,俊秀挺拔。黛玉不由想道:寶玉已是優秀的了,此心原系在寶玉身上,怎奈與寶玉無緣,心中依然還有著心痛的感覺。看這兩位公子氣派非凡,當是王爺之流,只是不知心性如何?品性如何?可惜也難入我眼。黛玉追求的是靈魂的相契,兩心相知的真情,任何外在的條件都不會在她心中引起任何波瀾。不過,畢竟是初次外出,又是陌生人,黛玉心中微微發慌,面上冷了起來。

北靜王水溶說:「這位公子如此出色,真讓我等感到慚愧。請問公子貴姓高名?」

黛玉道:「在下林絕塵。」

「在下水溶」

「在下璟珏」

「在下賈寶玉」

「不如到我府中一敘,我書房中有一古箏,雖不算得上名貴,卻也可借公子一用,只是不知我等是否可為公子知音?」

長樂公主早已耐不住了,拉著這位公子的手就往外走,黛玉本就嬌弱,掙不過長樂公主,只好跟著出了書店。

一行人進了北靜王王府,來到水溶的書房,長樂公主還拉著黛玉的手,北靜王笑著對長樂公主說:「長樂,怎麼還拉著林公子的手,還怕人家跑了不成?」長樂公主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手。黛玉環視了一眼書房,書房裡外相通,外間這間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案上展開著一張畫,畫上一白衣女子在湖色撫琴的背影。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云:

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大理石大案旁靜靜地立著一張古箏,上面蓋著一簾淡綠色紗,後面的牆上掛著閃著青光的寶劍和一把幽雅的簫。其兩側牆是清一色的書架,架上滿滿的書。黛玉覺得這間書房與自己的瀟湘館的那間書房有些相似,但不象自己的書房那樣充滿女子的情趣,多了些男子的風格。黛玉最愛那滿架的書,不由走過去,隨手拿起一本詞集觀看起來。書中飄落出一張紙,黛玉拾起來,讀著上面的詞句,見上面寫的是

山花子

林下荒苔道韞家,生憐玉骨委塵沙。愁向風前無處說,數歸鴉。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綿吹欲碎,繞天涯。

黛玉心中微微納悶,這不自己在夢谷中寫的那首詞嗎?他怎麼知道?北靜王走過來,取過那張紙,對黛玉說:「林公子,這是我夢中所得的詞,為一位女子所做,醒來后我憑記憶寫了下來。」

黛玉淡淡地說道:「好詞,好濃的愁思。」

水溶道:「林公子,請到這邊來。」

黛玉跟著水溶來到書案琴旁,水溶先將案上畫捲起,插入畫筒中。北靜王那日午睡后,就憑記憶將谷中的那幕畫了出來,煩悶時就取出來看看。水溶揭開琴上的綠紗,見是一張古色古得的古箏,琴身上一側雕著龍,另一側雕著鳳,真龍飛鳳舞。

黛玉從容坐下,紫娟站在旁邊,黛玉十指拂過琴弦,悠揚的琴聲從她的指下流出,正是剛才琴譜中所記的《蕉窗夜雨》,水溶心中讚歎,這林公子竟是過目不忘,這正是剛才琴譜中的曲子,他看過一遍,就已記在心裡,這時便彈了出來。琴聲由婉轉轉向豪放,由柔情似水,貽鳳鳴水潺,流向從容自信。房中四人凝神聽著琴聲,賈寶玉心中想道:「此琴音怎麼與妹妹的琴音如此相似?」不由想起了瀟湘館內聽林妹妹彈心曲的日子,妹妹的一顰一笑,音容笑貌,似在眼前,對他惱,對他笑,淚水止不住落了下來。水溶想道:「這琴音與夢中那神仙似的女子的所彈如出一人之手。眼前人明明是個男子。」六王子只覺得心神激蕩,意氣勃發。想道:「這真是天籟之音。若他是個女子,應是傾城傾國,人間少有的仙姿。」長樂公主不通音律,卻也聽出琴聲中的心聲,想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我一定要他做我的老師,教我撫琴。」

北靜王聽得興起,不禁取下牆上的蕭,吹了起來,婉轉和著,蕭聲和著琴聲,遠遠地傳了出去,鳥兒都停在樹上忘了飛走,花兒也低下了頭,想著琴中的情思。琴聲、蕭聲遠了,眾人還覺餘音未了。那寶玉已是伏在案上,痛哭不已。北靜王嘆道:「寶玉真是性情中人,只是一切不能自主,常常事與願違,難遂心愿。」

六王子道:「我等不都是如此,又怎只一個寶玉?」

寶玉擦擦眼淚,說:「這琴聲就像是我表妹的琴聲,如出一轍。」

黛玉看到寶玉難過,心中也萬分悵然,對寶玉說:「令表妹定是個雅緻的女子,能讓你如此記掛。我想她要是知道了你的心意,不會怨恨你的,必是無怨無悔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寶玉聽了,點點頭。長樂公主輕移蓮步,走到何樂黛玉面前,作了萬福,給黛玉一禮,黛玉閃過一旁,長樂公主說:「林公子,你這個老師我認定了,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黛玉面上為難,欲待推辭,六王子說:「林公子,請收下我這個妹妹吧。她難得有敬佩的人。況且你要是教了她,讓她學得淑女些,我們也可得到清靜了。」黛玉道:「好吧。只是在什麼地方教你呢?」

北靜王道:「就在我府吧。」

「那從明天開始,每隔一日教一次,下午教一個時辰。」

長樂公主樂得拉著黛玉的手,北靜王道:「不得對公子無禮。」長樂沖他擠了擠眼。北靜王無奈地笑著搖搖頭。

這時,老王妃派人來問剛才美妙的琴聲是誰彈的,竟能讓北靜王蕭聲相和,想請那人到後堂。黛玉婉言謝絕了,和紫娟匆匆離了王府,轉到街角處,借珠花的仙力回到瀟湘館。

二人回到瀟湘館,驚魂未定,連說好險。紫娟拍著胸口說:「姑娘嚇死我了。」二人趕緊換回女裝。黛玉依然超凡脫俗,紫娟依然溫婉美麗。黛玉道:「寶玉不要起了疑心才好。」晚上,賈母等人都回來了。寶玉沒進怡紅院,直接來看黛玉,見黛玉懶懶地,陪著黛玉說了會兒話,紫娟默默地做些針線,過了一會兒,寶釵來了,已經換了裝束,又和黛玉說了些王府的見聞,直說黛玉沒去王府,真的好遺憾,黛玉淡淡的一笑,寶玉見天色晚了,怕影響黛玉休息,與寶釵一前一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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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妃子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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