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同林鳥
韓沫沫氣得小臉煞白。
面對眼前這些人，卻偏偏要裝出一副漫不經心，優雅端莊的模樣，施施然從她們身側經過，對春華道：「這大清早的，有的人說得真是比唱得好聽。不過也怪不得她們蠢，那些養在花園裡的嬌柔花草，豈能懂得真正面臨霜雪苦寒的梅花之心境。」
「郡主說得是。哪怕是同林鳥，真正到了大難臨頭，不也各自飛嗎？」春華應道。
韓沫沫禁不住回頭瞪了春華一眼。
春華毫無所覺地笑了笑，斜睨了身旁貴女一眼。見為首的已經氣得站住了，欲揭開扇子，大罵一場，忙不迭就跟著韓沫沫溜了。
韓沫沫差點咬碎一嘴銀牙：「你渾說些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曾是什麼好話？你膽敢諷我忘恩負義？不懂就別跟著瞎說！凈給我丟人！」
「啊，」春華的滿臉的喜頓時變了愁，「」郡主恕罪！奴婢還以為是有理的，她們明明都被罵得停下了……」
「那是想要被你滿嘴胡言驚住了，恨不得當即教訓你！」
「竟是如此？」
韓沫沫道：「今後多聽多看，少說兩句。否則你永遠就是這麼個上不來檯面的東西。」
「是，春華謹慎聽郡主吩咐。」
這才有了點樣子。
接下來，再有路上來人刺韓沫沫，春華都沒跟著應，聽著她盡數滿含深意地罵了回去。然而那些議論，終究是聽在耳里，落在心裡。
罵是罵回去了，可韓沫沫臉色仍愈發難看，恨道：「來日我做了太子妃，定要將這些人狠狠踩在腳下。看看她們跪在我面前，是否還笑得出來！」
春華聽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到了太子帳前，韓沫沫就令侍衛前去通稟。原本以為太子恢復后，定願見她，誰知那侍衛領命回來，卻是沖她搖了搖頭。
「殿下說他正忙，郡主請回吧。」
太子周圍侍衛皆記得前些日她來帳前的情形，望向韓沫沫的眼神都不免多了幾分同情。
更有甚者，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蔑。
韓沫沫快把嘴皮子咬破了，還要笑道：「是否通報錯了，我是項藍郡主，韓家女兒，是專程帶著鯽魚蘿蔔湯來看望太子的，沒有叨擾之意。只待見一面太子安好，就放心了。」
侍衛們都懶得再答覆她了，各自在崗上站好，恢復了陣型。
她幾乎感覺手中沉重的湯碗、身下鮮亮的裙擺、還有發上精緻的發簪，都化為了巴掌，一下一下，狠狠扇在了她臉上。就連身後春華的視線，彷彿也帶著明晃晃的嘲笑之意。
這時，前方又有嘈雜聲湧來，顯然，又要有貴女即將經過此處。
韓沫沫不敢想，待她們瞧見她如此站在帳前，一副狼狽樣，會如何嘲笑她。眼前這些侍衛，心裡正如何對她貶低輕視。
心頓時回到了她聽說自己不是正牌韓家千金的那一刻，「嘩啦啦」碎了一地。
掉了一層稚嫩的外殼，滴滴往外滋血。
「殿下，當時，臣女當真不是故意的……」她眼眶一酸，忽然撇下春華，捧著湯奮力衝到帳邊，侍衛們都不敢攔她，任她扒在木杆上，「那吐蕃賊子踢了臣女一腳，要將臣女連同太子一同踢下去，臣女是不願叫他得逞，才在情急之下，放開了殿下的手。臣女並不知殿下有慎淞郡主拉著，會下墜得那麼快……」
就在她抽噎著，以為太子再也不會回應的時候，忽然聽見近處傳來一道熟悉的溫和男聲：「都是意外，孤何曾為著這個就不肯見你。」
「殿下？」韓沫沫頓登時破涕為笑，「殿下肯見我了？」
太子隔著帳子道：「孤見不了你，是因身體不適，還需調養。你改日再來吧，孤也要與你商議日後如何提親一事。」
提到這茬，韓沫沫當即忘卻了方才所受憋屈，笑道：「好，多謝太子哥哥親自來與我解釋。我帶來了太子哥哥最愛的湯，是我特地親自下廚熬的，請太子哥哥不要嫌棄，喝了之後，儘快好起來。」
「有鯽魚湯？寧公公，煩請替孤取來，」聽得裡頭笑了一聲，「你這丫頭，沒大沒小，怎麼都叫起太子哥哥了。」
韓沫沫羞赧：「來日要叫夫君的，如今叫一聲太子哥哥，還不好？」
「嗯，好。」太子聲音驟然沉了下去。
帘子一打，寧元雙手伸來，韓沫沫不覺有異，將湯放到了寧元懷中。再行了個禮，說了句吉祥話，就要告退。
寧元忽道：「郡主，殿下再有幾句話，托老奴親自與郡主說明。請留步。」
韓沫沫不解，退後一步等待。
寧元拿完湯，再出來時，滿臉喜色，沖她道：「還未恭賀郡主即將要做太子妃娘娘。」
她聞言，禁不住自得道：「上次多虧有公公相幫，才能為我與太子在這幾日爭取機會。今後還要仰仗寧公公，共同輔佐伺候太子哥哥，公公何須如此客氣？」
「郡主謬讚了，」寧元道，「那葯究竟還是虧人根底，若不是郡主狠得下心付出，如何能一舉成功。奴才不過是略為郡主提供參考的法子罷了。不知郡主這幾日來感覺如何？」
韓沫沫不以為意，笑道：「這幾日太子營中日夜忙碌，好不容易找到公公訴說時，憂慮已經盡數無了。我這幾日天天在想，若是太子出了意外，數月後，我與我這肚裡的該如何是好……」
寧元嘆道：「刺客狡詐，挾持你和太子，橫生枝節，確是我等都沒想到的。太子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您今後也必定是大富大貴不斷。」
他這一番車軲轆話下來，饒是說得韓沫沫喜不自勝，也漸漸品出了不對。
她暗生警惕，不由得斂笑道：「公公特地請我移步，說有要事吩咐，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恭賀於我吧？」
「是，」寧元笑道，「殿下如今，有許多政務處理，如若在外頭聽見任何流言蜚語，都莫要心急。殿下說了不願辱您名節，自是做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