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秀園路周邊又重新安裝了監控，兩人下車，林知晏環顧四周：「這裏也太荒涼了吧！」

「拆遷，不知道什麼原因，擱置了。」季嘉瑜走在前面帶路，「這條路不是很好走，慢點！」

「你也小心。」林知晏的手被季嘉瑜的手包裹住。

兩人走到盡頭，林知晏看見破爛的瓦房，停了下來：「這裏嗎？」

「嗯，小心點。」季嘉瑜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裏面應該會很暗，萬司年說下面像迷宮一樣。」

洞口並沒有被封起來，季嘉瑜先跳了下去，洞口不是很深，兩米左右。

往前走上幾米，又是樓梯，兩人順延而下，走到底部，果真像迷宮一樣，大大小小的房間錯落分佈，準確來說，並不是房間，而是用水泥砌成強，把空曠的地下室改造成了房間，房間沒有門。

兩人在進入地下迷宮的時候就已經捂住了口鼻，林知晏四處張望：「好臭！」

季嘉瑜用打火機點燃牆壁上的蠟燭，昏暗的地下室瞬間亮堂了不少。

林知晏皺着眉頭在地下室內尋找臭味的來源，季嘉瑜將地下室牆壁上的蠟燭全部點亮。

「嘉瑜，你快過來。」林知晏捂住口鼻，用地上的木棍扒拉着地面上鬆軟的泥土。

季嘉瑜點燃最後一根蠟燭，蹲在林知晏身邊，他好像看見地下有一根手指。

「我來！」季嘉瑜奪走林知晏手上的木棍。

林知晏打開手電筒，將這一方天地照的更加明亮。

季嘉瑜三下兩下就把這塊泥土掀開，兩人震驚在原地。

季嘉瑜忽然想到那天晚上那個小女孩說她弟弟死了，他還天真的騙她，現在想想當真是諷刺。

林知晏捂住季嘉瑜的眼睛：「別看！」

「哥哥，報警吧！」季嘉瑜閉上眼睛，「鬆手吧，我不是小孩子。」

林知晏默默手鬆，有點不太好意思，因為他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萬司年又帶人過來，差點沒當場嘔出來。

屍體已經腐爛了，萬司年把消毒的濕巾遞給這兩人：「擦擦吧，來了怎麼不和我說？」

林知晏把手指一根一根擦乾淨，道：「我只是想看來看看，這次打算還原整個案件，我們需要了解更多，沒想到會發現這些！」

「不過也要謝謝你，我們一直找不到這個孩子的下落，審問的人也不說，本來打算在回來重新找一遍的，但是一直派不出人手，就一直擱置到了現在。」萬司年又在地下室內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之後收隊，「趕緊走吧！」

兩人不好好上班的事情很快落入宋老師耳里，林知晏有點無語，萬司年還真是一個耙耳朵，竟然懼內，什麼都托盤而出。

林知晏撓了撓快要起繭子的耳朵：「宋老師，你放心，十天之後，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當天晚上，林知晏帶着季嘉瑜登門造訪冉秋瑾家。

管家出來開門，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怎麼這回又是他們兩個了。

「叔，誰啊！」冉秋瑾敷著面膜走出來，看見這倆人眉頭一皺，「你倆過來幹嘛？」

「進去說。」季嘉瑜向管家點了點頭，「打擾了！」

冉秋瑾扔掉剛敷上的面膜：「不會是林朔跑了吧！」

「不是。」林知晏開門見山，「是我們讓你幫忙的那件事，今天我們又去了一趟秀園路，發現了一具孩子的屍體，目前我們也只找到這一具，我們想深入調查，看看還有沒有被我們遺忘的孩子」

冉秋瑾臉上的隨意盡散，聲音冰冷：「他們還敢殺人！」

「法醫鑒定，生前應該是被活活打死的，而且那些孩子都在場，萬司年詢問了幾個神智還算清醒的孩子，才知道，如果不聽話，就會被打，那個孩子應該是用來殺雞儆猴的。」林知晏無法想像，在那陰暗的地下室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地下室被水泥牆隔開，水泥牆上都是一個個鐵環，不難猜出，那些人是把孩子拴在了牆壁上。

冉秋瑾閉了閉眼，她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走丟了，如果不是遇到了何春芬，她會不會也成為這其中的一員。

不對，那時候的林朔根本沒這膽量。

「我一個人查起來很困難，他們基本上都是孤兒，你們兩個也要幫忙。」

「我們來就是打算和你一起的！」林知晏道，「還有，這個幫我轉交給何春芬。」

林知晏把手上的袋子遞給冉秋瑾：「她最喜歡的花瓶，我託人重新定製的。」

「好。」冉秋瑾垂眸，接過，「你要去看看她嗎？」

林知晏搖頭：「不了，我和她還是不要見面了！」

他怕自己的出現，會勾起何春芬的回憶。

都消失吧，讓她好好度過後半生。

整整十天的時間，林知晏和季嘉瑜窩在出租屋裏找線索，找到線索就去拜訪打聽，終於在宋老師的催促下，把所有的資料以及受害者的信息全部收集完畢了。

「幸不辱命。」林知晏展顏一笑，黑眼圈重的讓人心疼。

「走吧，這次開庭，你們好好聽着。」

林玉樹趕在最後一天，鼓起勇氣把信送到了林朔手上。

林朔木訥的打開信封，只看了一眼，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晚才告訴他。

留下的，根本不是什麼遺書，是他所有的成長記錄。

林老爺子嘴上不說，卻把這些都記在了本子上。

[「朔兒又是全校第一，看來他是真的把哥哥當成了榜樣！]

[朔兒想去遊樂園，但是公司這段時間太忙了，只好騙他們，下次去。]

[朔兒，祝你生日快樂，這個蛋糕是爸爸親手做的，就是丑了點，不是在外面買的，也不是家裏阿姨做的。]

[朔兒成功跳級了，公司里那些滑頭都羨慕死我了！]

[朔兒……]

林朔合上厚厚的本子，抱頭痛哭：「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

林玉樹閉上眼睛，強忍着道：「爺爺在的時候，經常會限制爸爸做事，為此媽媽經常和爸爸吵架，可是林家祖祖輩輩都這麼過來的，要想變得強大，七情六慾必須學會克制，只有強者，才能生存。」

「他們都死了那麼多年了，為什麼要遵守這些破規矩，我想要的，只是他們的關心，這些財富。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林朔盯着林玉樹的眼睛質問，「你是不是也很認同他們的做法？」

林玉樹：「我……」

「對，我忘了，你是爸最喜歡的作品，你很聽話！」林朔自嘲，「但是你看看林知晏，你看看林筠，他們哪一個活的快樂？你又真的關心過他們嗎？」

「爸讓你去查方年的事情你就去查，你有沒有想過，林知晏一個人回到林家，回到林氏，會被那些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狐狸欺負？你沒有想過為他撐腰，你躲起來，配合他的演出，面壁思過。」林朔只覺得噁心，「你們都沒有心！」

林玉樹都快氣笑了：「我們沒有心？林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到底是誰沒有心？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六歲的孩子，死了，死在你手裏！你看看那些孩子被你折磨成什麼樣了，人不人，鬼不鬼。」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也沒有殺孩子。」林朔搖頭，「我只是把他們關起來，我什麼都沒做。」

林玉樹真想把他搖醒：「明天就開庭了，你等著被法律審判吧！」

開庭當日，許多人前來旁聽，新聞媒體蜂擁而入，電視台直播轉播。

林朔的罪行一一呈現，不適宜公開的證據全部口述。

林朔像一條垂死的魚，目光獃滯，直到審判結束，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大家準備離開之際，他突然道：「我的確做了這些事情，但是我從沒讓他們對孩子下手，我的確有罪，他們也有，不能把他們犯下的錯全部扣在我身上。」

媒體記者一臉懵逼。

林知晏低聲詢問季嘉瑜：「萬司年那邊不是沒審問出結果嘛，是不是想把所有罪責全部推到林朔身上？」

「很有可能！」

一審結束。

萬司年又把那兩位從犯從看守所里撈出來進行審問。

然而這兩個人咬死了是林朔這麼讓他們做的。

萬司年冷笑，直接把兩人分開審問，不過半天功夫，兩人全招了。

囚徒困境果然很好用。

最終審判結果定下，沒人逃脫法律的制裁。

季嘉瑜走進監獄，坐在林朔對面，問：「為什麼要殺我父母？」

林朔或許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了期望，不再隱瞞：「他們抓到了我的把柄，我怕父親覺得我沒用，我怕他對我失望。」

「那你又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

「想引起他的關注，我學習再好，他都很平靜，那我就壞事做盡，看看他會不會有所察覺。」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重生后我怕你壞我好事，所以也想把你殺了，我不喜歡對孩子動手，但我嫉妒你，你的父母很愛你。」林朔苦笑，「我每天都怕父親發現我做的事情，又期待他能發現我做的事情。」

他很矛盾，每天都很矛盾，他所以他從來都不銷毀證據，他把證據都保存下來，他也不是什麼變態，他只是時長看看，父親有沒有發現。

「所以你公司內部系統只是採用了最簡單的循環，以林老爺子的閱歷，應該很簡單吧！」季嘉瑜眼神平淡，林朔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也不會喪失理智了。

「是，但是他還是沒發現！」林朔自嘲的笑了笑，「夢醒了，可現實已經血流成河了，我有罪，我接受任何懲罰，我只希望，沒有來世。」

季嘉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起身，頓了頓：「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個人愛你的。你不應該把愛都投在一個人身上。」

「你和林知晏在談戀愛吧！」林朔忽然心情又很好了，「我可不記得你和他之間有任何關係。」

「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他，是來救我的！」季嘉瑜揚唇，「我脫離了地獄的魔爪，也希望你來生幸福。」

林朔眼眶泛紅，看着季嘉瑜的背影，喃喃自語：「誰又來救我啊！」

他一次又一次的墜入地獄，沒人拉他一把。

◎作者有話說：

媽媽呀。林朔太慘了！